第231章 天下青山都一樣
轟隆！
帝關外，一張又一張法旨燃燒，伴隨著隆隆號角，數以千萬的雄兵從大漠深處走出，殺氣澎湃，將要強攻帝關。
無數大軍從黑暗中走出，黑色甲冑，長刀雪亮，一桿杆幽然的長矛，巨大的戰斧，恐怖的坐騎蠻獸，黑壓壓連成一片，滾滾而來，就連天地都在顫慄。
鏗！
更讓人驚懼的是，一道道無形的氣機自虛空中出現，像是一隻只大手，令得天淵都在發抖，伴隨無數黑色雷電的交織，一個倒立的漏斗呈現，吞噬著周圍的萬千規則。
天地顫慄，地脈抖動！
就算是無比堅固的帝關，此刻也都在發生著劇烈的顫慄，無數道仙紋發光，像是要倒塌一般，迸發出無比浩大的聲響。
同時，一股莫名的氣息在瀰漫，瞬間划過蒼穹億萬里，無邊無界，驚動此間所有生靈。
「不朽之王全面復甦，他們終要動手了嗎？」
關內深處，有古老至尊倏地睜開眼眸，射出兩道寒光，看向這一即將走向末途的紀元。
王長生、金太君、青木老人、拓古老祖等關內所有至尊紛紛抬頭，遙望來自域外的毀滅氣機，無不紛紛變色，臉上一片鐵青！
越是修為高深者，就越是能夠感受到這股強烈的壓迫感，尤其是對至尊來說，這股無形的氣機宛若無情天刀，刺破心間，相反一些低境界的修士，全都沒有太大的感覺。
然而，夏晟是例外。
他周身顫慄，眼皮在止不住的跳動，一抹無比璀璨的光華溢出，那是世界樹，散落出道道磅礴的生命氣機，驚動所有人。
「怎麼了？」
有人開口問道，被天子身上的異象嚇了一跳。
龍行虎步世界樹，世界樹簡直就是天子的代名詞，而今竟突然復甦了，再結合他臉上的難看表情，很難不讓人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件。
「他們，攻打過來了。」
夏晟神色凝重，手持世界樹，與白珂對視一眼，而後遙望邊荒域外，一股不祥的感覺浮現心頭。
他與世界樹，身命相合，越是修為高深，就越是能夠感受到這一界意志的存在，這是世界樹所帶來的神通，祂是這片天地所凝結出的璀璨光華。
而今，世界樹居然在告訴他，此界意志都在畏懼，在忌憚域外的那股驚人氣息。
這隻有一個可能，異域不朽級力量攻來了。
「登城！」
沒有絲毫猶豫，夏晟當即起身，不顧所有人驚訝的目光，穿過重重禁制，越過層層古階，來到鎮守帝關的古老城牆之上。
一路上，沒有人去阻止，因為不管是實力還是身份，天子的地位全都不亞於一族皇主。
他有資格登上城牆，見證最後的時刻。
然而，剛一來到這裡，夏晟就露出驚訝之色。
密密麻麻，廣闊的城牆上全都是人頭，一個個白髮蒼蒼，最弱的都是遁一境，不是一族頭領，就是有名的名宿，無不是帝關內有名的大人物。
「天子來了。」
有人回頭看去，有些心不在焉。
然而，夏晟亦無心顧及其他了，他睜開天眼，極目遠眺，朝著下方望去。
只見金燦燦的大漠中，足足上百張金色法旨騰空，燃燒著熊熊仙光，太璀璨了，浩瀚波動衝破天宇，令得整片天地都散發出劇烈的顫動。
同時，伴隨著濤濤祭祀音響起，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激盪，來自另外一片天地，要撕開一條虛空縫隙。
當即，夏晟的面容就嚴肅了起來。
他想起了太初仙王的話語，天淵將崩，莫非說的就是今日了，未免也太快了，完全不給人成長的時間
「帝關危矣。」
一位矮個老人喃喃道，他是五靈戰車的主人，齊宏的師尊，此刻立身在混沌當中，遙望域外。
不朽之王出手了，這還怎麼打，天淵一旦傾覆，異域大軍長驅直入，隨便一位不朽者，就能泯滅全部。
轟隆！
很快，遙遠的地平線上，黑色洪流奔騰而現，那是無窮的黑暗生靈，密密麻麻，覆蓋了整片大漠，一股沖天煞氣鋪天蓋地而來，震得古老的帝關都在發光。
夏晟知道，這是大決戰的架勢，異域大軍中絕對有帝族至尊，攜帶異域大道氣息而來，要藉助諸多不朽之王的法旨，徹底撕開這一片大界。
須知，一道不朽之王的法旨，就可斬斷日月星辰，稍有不慎，哪怕是至尊都要咯血，而今足足上百道聯合在一起，再加上這樣一支無敵大軍，誰能抵擋？
唰唰！
伴隨時間的流逝，一族又一族的頭領登牆，不朽之王即將叩關，帝城到了最危急的時刻，關內所有大人物都被要求前來，發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殿下。」
夏晟身後，十幾個大統領走出，全都是夏族族老，白珂也來了，滿臉嚴肅，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後。
「竭盡全力，拼死一戰吧。」
看向身後這支隊伍，夏晟心中雖然有些沉悶，但他還是保持神色鎮靜，開始調整自身生命狀態，一股股寶光碟繞，要進行最後的一戰。
直到大戰將起，他方才發覺，自己不可能捨棄帝關，捨棄九天十地，獨自一人前往迷失海，龜縮一團。
「勢必守護殿下！」
夏族眾修士齊喝，將他守護在中心，一道道陣光絢爛，在進行著最後一戰的準備。
嗚嗚嗚！
同時，真龍號角吹響，一位年邁至尊浮現虛空，那是關內最古老的一位至尊，此刻親口催動真龍號角，在為終極大戰做最後的總動員。
「殺光他們！」
「拼了！」
「.」
瞬間，場內各族紛紛沸騰，無不感到血氣澎湃，這是來自真龍號角的加持，同時也有內心深處的戰意。
「交出荒，交出木箱，交出天子，可繼續保持帝關平靜！」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戰車隆隆駛來，伴隨一道無情神念的傳出，整個異域大軍當即止步，齊刷刷的目光紛紛望來，帶有極大的壓迫感。
「交出荒！」
「交出木箱！」
「交出天子！」
震天般的聲響傳出，令得關內眾人全都面色劇變，萬軍之勢不可敵，如此眾多的大軍，意志凝聚在一起，太浩大了，震得眾人心中亂顫。
「你說交就交！」
當即，有大統領喝道。
哪怕是面對千軍萬馬，面對黑色戰車中的帝族至尊，依舊有人保持傲骨，心中不懼，發出喝問。
「交出荒與天子，以及木箱，我界不朽之王可以起誓，萬載不侵九天十地，兩界暫時和平。」
「否則，今日大軍血洗帝城！」
伴隨此話的落下，關內當即安靜下來。
難道不朽之王復甦，只為這兩人一物而來？
這讓無數人心中閃過異色，有強硬者當即發出呵斥，也有軟弱者心懷鬼胎，一副眾生像展現紅塵。
哪怕是諸位至尊，也面色陰沉，混沌光澎湃，他們在討論，在爭執，無數道神念紛飛，海量訊息在交換。
他們在取捨，在爭論，在量衡異域的條件。
不朽之王的血誓，牽扯到最可怕的因果，哪怕是異域也要考慮違約後的影響，不會主動打破約定。
「把石昊請過來。」
不久後，金太君冷冷說道，她撇了夏晟一眼，心中暗嘆可惜，而後迅速下令，讓人將荒帶到城牆上。
諸位至尊爭論出了一個底線，那就是可以交出荒，卻不能交出爛木箱，以及夏族這個領軍人物。
前者，涉及造就仙王，兩界對抗的根本，絕對不能交出去，否則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而後者，反對交出的至尊太多了，場內六大至尊，三位堅決反對，王長生與另外一人保持中立，只有自己一人，無法決定天子的去留。
夏族那個老不死的，遲遲沒有咽下最後一口氣，若是再這個關節將天子送出，誰都不知道他會在大後方鬧出什麼動靜。
一位瀕死的老至尊，加上兩件長生世家的真仙兵，若是發起瘋來，想想都恐怖。
更莫說，迷失海的主人了，雖然那位不曾現世，但終究坐立於邊荒附近，與九天十地連接，不會受到天淵的影響，那位大人若是復甦，帝關同樣如芒在背。
「老妖婆，你想割地求榮嗎？」
當即，就有鐵血大統領大聲呵道，那是關內的十大神箭手，是有名的獵魔人，手中沾滿異域鮮血。
金族至尊的舉動，讓所有人都意識到什麼，她還是想屈服嗎，以荒的性命，換取兩界的安寧？
「閉嘴！」
金大君冷喝，一縷冰冷神念壓來，生生逼得神箭手咯血，渾身龜裂。在止不住的後退。
嗡！
就在這時，夏晟出手了，揮動世界樹，億萬縷混沌光芒垂落，散去海量至尊氣息，橫攔在鐵血統領身前。
「多謝殿下。」
神箭手口吐精血，當看到來人的身影后，先是微微驚訝，而後做出感謝，倘若不是天子出手，自己哪怕是不殘也要修養大半年。
然而，夏晟卻臉色陰沉，微微搖頭。
他沒有擔憂自身安危，因為哪怕是異域不朽仙王啟誓，帝關也要考慮自己背後的家族、勢力。
沒有名目，敢對一大長生世家開刀，這絕對是最惡劣的影響，帝關沒有人敢先開這個先例。
要知道，哪怕是昔日與黑暗生靈有染的風族，也不過是砍掉一個分枝，終究沒有撼動根基罷了。
更不要說，他表兄雲景，就在這裡坐鎮呢，身為六大至尊中最年輕的一個，或許法力不如其他人，但若真的要強行帶他離開這裡，加上祖凰爐與白虎玉璽，異域還沒打進來，帝關就要先內訌死傷大半。
交出他的代價太大，這不是諸位至尊所希望看到的。
因此，也只有犧牲荒一人了。
想到這裡，向來直率的他當即冷笑：「老妖婆，你如此著急的換取荒，不會是因為懷有私心吧？」
金族，他盯了很久了，一直沒有找到與異域勾結的證據，而今居然在兩界合同如此積極，很難不懷疑這裡面有鬼。
「更不要說，不朽之王的血誓是真是假了，倘若是假的，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天子的接連質問，讓場內諸位頭領紛紛點頭，是啊，就算是答應了異域要求，他們又如何分辨血誓？
那等層次，超過他們太高了。
「不朽之王的血誓，天地同鳴，豈會有假？」
金太君神色漠然，冷冷掃了天子一眼，恨不得一巴掌拍死。
這個年輕人，已經成為了她的眼中釘，倘若不是場內諸位至尊都在，早就一巴掌拍過去了。
聞言，夏晟點頭，道：「好，既然如此，為何不去請孟前輩出世，他老人家功參造化，豈不是能分辨的更真切些？」
他想做最後嘗試，若是大長老歸來，斷然不會允許金太君的如此行徑。
「孟道兄瀕臨垂死，尚無法出世，莫要多說了！」
這時，王長生突然輕咳道，他面容燦爛，看起來雖然不過十六七歲，話音卻極為滄桑，令人心中悚然。
聞言，夏晟心中一冷。
孟前輩前腳閉關，異域大軍後腳就來，這很難讓人相信是巧合，而不是有些人通風報信。
他望向王長生，又看向金太君，心中思緒萬千。
自己終究沒有邁入至尊，人微言輕，無法決斷大局的左右。
「我並非怕死，但是爛木箱真的不能交。」
不久後，荒出現在眾人面前，這是他在得知結果的第一句話，並未先考慮自身，而是擔憂爛木箱的下落。
聞言，場內各族頭領心中充滿了愧疚，要用一位傑出的後人，換取暫短的兩界和平，這真的值得嗎？
「五百年，用荒換取五百年和平歲月！」
只見金太君伸出一隻手，看向異域的那輛黑色戰車，吐聲道：
「爛木箱與天子，無法交出，我們只同意用荒！」
通過一些證據，她已經說服了幾位至尊，在未來一百到五千年間，會有仙域大軍出手，援助此界，這也是諸位至尊為何會默許換取和平的原因。
有些時候，犧牲一些東西，是值得的。
「好，我們答應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帝族至尊再度開口，居然答應了下來，一道雷音從黑色戰車中再度響起：
「年輕人，加入我族吧，若是得到不朽王者的賞識，一個人可以成就一大王族，甚至可超越王族。」
這一話語，令得帝關眾人全都心頭一跳，這是在挑撥離間嗎，還是真誠的邀請，就連帝族至尊都如此看好荒，若是千百年過去，再度相遇，他們豈不是要面對一位可怕的敵人？
「好，我出關！」
最終，石昊心中懷著不平，同意了下來，在說出這句話後，他渾身的力氣都泄了下來，神色極為落幕。
「我終是知曉了，禁區不出世的原因，若是我再度歸來，恐怕最好的局面就是自成一片禁區，守護我該守護的人了。」
說完這句話後，不容眾人反應，他起身大步朝著關外走去，路過夏晟身旁，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終是要食言了，無法同境一戰。」
他心中知曉，自己此行，九死一生，兩人恐怕沒有機會再見了。
「我相信你，等著你的回歸！」
夏晟目光堅定，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聲說道。
此刻，他終於有些明白，何謂紀元大清洗了，倘若等到石昊真的邁入諸天之上，還真的可以平靜對待而今的一切嗎？
換做他，他是做不到。
「替我照顧好石族族人，邊荒，我值得信任的不多了。」
石昊繼續開口，他神色落寞，掃向身後眾人，一一告別。
「好，我答應你！」
夏晟開口，拿出一潭仙釀，親自為石昊斟滿，同時拿出珍藏良久的鳳梧仙琴，激盪的仙樂劃破虛空，潺潺而鳴。
「以魔龍龍筋為弦，以吾之大道為曲，為君送別！」
伴隨著悠揚的仙樂，石昊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後頭也不回的走向關外，留給眾人一個背影，透發出無窮的悲涼。
看到此慕，有無敵者忍不住開口：「小友，我們可以派遣一位大統領，追隨你而去，來日.帶你回來。」
遠處，荒搖了搖手，瀟灑道：
「不必了，男兒走四方，何處不為家，葬在哪裡，天下青山都一樣！」
本卷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