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最後的彩蛋
「Hello, 宿主。」
「你好,宿主。」
「顧儀, 你好。」
顧儀凝視眼前偌大的白幕, 皺眉問道:「你就是劇情系統?」
「你好,我就是為你服務的宮斗攻略劇情系統6015,目前已升級至最新款國際版。」
「為我服務?」
氣得顧儀接連大笑了兩聲, 質問道, 「你什麼時候為我服務過?」
它的聲音乾巴巴:「宿主,6015一直竭誠為你服務, 時常在攻略任務偏移時, 為你提前以白光預警啊!也在恪盡職守地維護原劇情呢。」
顧儀「呵呵」一笑, 視線從白色屏幕移開, 環顧四周, 霧茫茫一片, 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然而,她記得就在剛才, 她明明和蕭衍躺在榻上, 正欲入睡。
她回過神來:「我這是死了?」
白屏之上爆出了一朵煙火:「恭喜宿主於睡夢中壽終正寢, 與絕情男主蕭衍達成白頭偕老, 死生契闊的重大成就!」
「白頭偕老。
死生契闊。」
顧儀重複了一遍白幕上忽然出現的兩枚勳章上的字樣。
「蕭衍在《絕情帝王愛上我》劇情時間終點線前與宿主許下同生共死的愛情諾言, 並與宿主恩愛情深,相伴到老。
宿主自此摘得兩項成就, 再次恭喜宿主!」
她仔細一看, 大惑不解, 先問了第一個關鍵問題:「我以為攻略目標是維持主線劇情?」
白幕上赫然出現了一個碩大的笑臉古早表情包:「宿主冰雪聰明,猜得沒錯, 宿主是要在保證原劇情主線不變的前提條件下,完成攻略目標。」
顧儀:「所以攻略目標是……」
它激動道:「達成真愛!摘得勳章!所以,宿主的攻略目標是……」它十分戲劇性地停頓了好幾秒,白屏幕上霍然躍出了一隻鼓,鼓槌咚咚咚敲了好一會兒。
顧儀翻了一個白眼,才聽它一字一句道:「所以,攻略目標是……絕、情、帝、王、愛、上、我。」
我勒個去!
顧儀:「等等,那為何我一開始就死了三回?
「
「關鍵劇情白兔玉佩情節難以開啟,宿主也沒有與絕情男主蕭衍產生交集,攻略自然失敗。
「
「驪山茶園又是?」
「暗線劇情超越主線,危及蕭衍性命,宿主自我選擇了犧牲保護絕情男主蕭衍。」
顧儀望著那兩枚勳章,問出了下一個關鍵問題:「蕭衍呢,蕭衍如今在何處?」
白幕沉默了一段時間:「男主蕭衍意識在攻略中覺醒,是6015沒有料到的,但NPC就是NPC,這個覺醒的bug已經被6015清除了。」
顧儀立即道:「我要回去見他,送我回去!」
「可是……宿主已經達成了攻略成就。」
「不,我要回去找蕭衍。」
顧儀又道。
「宿主是否要再考慮一下,NPC覺醒已被修正,即便再回去,男主蕭衍看宿主就是一個陌生人,並且宿主與6015的對話記憶也會因系統保密協議被清零。」
顧儀短暫地停頓了片刻,才問:「我還能有之前的記憶嗎?」
「宿主的攻略記憶自然有。」
顧儀:「好,送我去見蕭衍。」
「宿主想好了麼?」
顧儀:「想好了。」
「由於宿主已經圓滿達成攻略任務,此一回體驗是本系統酌情贈送,宿主雖不再受系統任務支配,但一旦死亡,也回不到攻略點原點了。」
機械音冷冰冰地提示道,「即便如此,宿主還願意回到絕情男主蕭衍身邊麼?」
顧儀點了點頭。
眼前一道熟悉的白光乍現。
*
一覺醒來,窗外鳥語花香,蟬聲忽長忽短,又是悶熱的夏日清晨。
顧儀抬手,月白的中衣大袖順著手臂滑落。
皺眉奇蹟般地消失了……
一夜青回,身強體壯,她又可以了!
顧儀抬眼一看,依舊是秀怡殿西偏殿的木榻,榻頂竹青紗帳縵繞。
一道陌生的聲音響在耳畔:「主子醒了麼?」
顧儀扭頭一看,一個著淺粉宮服,圓臉的宮婢撩開了床帳。
不是桃夾!
她心中頓時發虛,語音猶顫:「今日是六月十五?」
圓臉宮婢點頭答道:「回主子,正是六月十五。」
顧儀猶猶豫豫問道:「你叫什麼?」
宮婢嘻嘻一笑:「主子忘了麼?
奴婢三日前來時就說過,奴婢喚作葡萄。」
葡萄?
你是哪裡來的小葡萄?
桃夾呢!
顧儀穩了穩心神,桃夾不是書里提過的人物,或許是支線劇情變動?
她靜默地等了半天,卻沒等到下文,只好自己問葡萄道:「今日是打點翻牌的日子麼?」
孰料,葡萄一臉愕然道:「打點誰,翻何牌?」
顧儀猛地翻身而起:「自然是打點高貴公公啊,翻牌自然是陛下翻後宮的牌啊。」
葡萄笑眯眯地答道:「美人是從何處聽來的?
高貴公公胸懷坦蕩,怎麼可能私授金銀?
陛下素來勤於政務,眼下還沒翻過牌子。」
喵的,怎麼回事!
高貴公公人設崩了?
她穿了一本盜版的《絕情帝王愛上我》麼?
但是話說回來,上一回翻牌子的事情,好像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不過也沒這麼大的變化啊!
要是劇情線全變了,不就完球了麼!
顧儀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葡萄端了白瓷水盆來:「奴婢伺候美人梳洗罷。」
顧儀嘆了一口氣,忐忐忑忑地洗漱更衣。
在心中安慰自己道,船到橋頭自然直。
梳洗罷,卻顧儀沒有等到秀怡殿的王貴人派人來傳話,請她去用早膳,而送膳的宮人已經走到了偏殿門口,將食盒中的早膳碟盞次第擺上了木桌。
顧儀狐疑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葡萄答道:「已過巳時了。」
顧儀再顧不得許多,快速地用過膳,便往浣衣局去了。
路過秀怡殿正殿之時,方見四扇朱漆殿門緊閉,石階之上已積了厚厚一層碎葉,檐下的數盞宮燈似乎也蒙上了一層落灰。
秀怡殿宮人如此怠慢?
王貴人都不管麼?
顧儀腳步不停地往浣衣局而去。
繞過鬱鬱蔥蔥的御花園,她一眼就望見園中偌大的蓮湖畔竟堆砌了半人高的石台,光潤的細小鵝卵石層層疊疊,堆作白石柵欄,將蓮湖密不透風地圍了起來,往外一圈栽種疏密有致的竹林。
湖面吹皺細波,蓮花含苞待放,石台折射日光。
景致說美也美,但感覺就是怪怪的。
顧儀壓下心中古怪,一路疾奔到浣衣局外。
她等來等去,眼前往來宮婢如雲,一波接一波,可她卻始終沒有等來趙婉。
完了個球啊!
這個劇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葡萄看她面露焦急,勸解道:「美人來此究竟是為何事?
若是尋常浣衣差事,往後奴婢前來便是。」
顧儀哭都哭不出來了,只好隨意點了個浣衣局宮婢,猶不死心地問道:「浣衣局裡有個趙婉,你可認識?」
那小宮婢老實巴交地搖搖頭道:「奴婢不認識。」
顧儀只好往秀怡殿折返,不忘吩咐葡萄道:「你回頭去司制司問問,有沒有一個叫趙婉的女官?」
難保不是劇情線提前了……
葡萄應下,自去問了。
顧儀本打算再去摘芳殿拜會宮貴人,看女主是不是已經到她身邊了,可她白日裡在浣衣局實在耗了太長時間,如今天色已是晚了。
餘暉尚未落盡,秀怡殿西偏殿中已是點起了火燭,桌上一小尊青鳳銅爐中點點火星閃爍,青煙渺渺,果香飄散。
顧儀實在是坐立難安,腦中一團亂麻,因而忽略了這過於熟悉的果香。
她思來想去,最終提了一盞燈籠,往外走去。
葡萄恰巧回來,開口問道:「美人要去何處?」
顧儀答道:「去御花園裡轉一轉。」
葡萄點頭,卻並未出言阻攔,也沒跟上來的意思。
顧儀問:「可去司制司問了,有沒有趙婉這個人。」
葡萄搖頭:「奴婢去問了,沒有這個人。」
顧儀心頭一陣亂跳,提著燈籠緩步走到殿外,舉目四望,秀怡殿正殿黑漆漆一片,連盞燈都沒點。
她滿頭問號,全然想不通這到底是為什麼……
顧儀不由得更加忐忑,邁步出了秀怡殿的宮門。
自秀怡殿往御花園,是一條深長的宮道,兩面朱牆青瓦,人聲寂寥。
白日裡的暑氣散盡,傍晚的微風輕拂,尚有一絲涼意。
顧儀停下腳步,垂首繫緊了胸前藕荷色褙子前的幾縷絲帶,再抬起頭來,遠遠地唯見燈火飄搖,仿佛是一人寂寥地提著一盞白燈籠迎面而來。
昏黃落日下,燈影人影俱是悠長。
乍見朦朧輪廓,她的心就跳快了幾分。
她呆立原地,再不敢動。
他今夜也未豎冠,黑綢綁著頭髮,身上一襲朱紅常服,寥寥金絲勾勒龍紋,領口壓雪襟,玄色窄袖,腰纏玉帶。
她其實已經有點不記得他年輕時候的模樣了,只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面前的帝王行到近處,她方見他額前落了幾縷烏髮,漆黑長眉下的桃花眼,依舊光芒照人。
顧儀鼻頭一酸,慌忙埋頭拜道:「臣妾參見陛下。」
耳邊卻沒聽到叫起的聲音,她斗膽抬頭一望,見他一雙眼若兩點疏星映人,目光凝視著她,似乎也在細緻地看她。
顧儀先是疑惑地蹙眉,繼而驚覺,恍然大悟。
此柔情目光,無論是何年歲,流轉經年,始終未變。
蕭狗子。
顧儀悄然落淚。
蕭衍淡笑一聲:「顧儀,今日就是你入宮之年的六月十五。」
他嘆了長長地一口氣,肩膀微落,「朕等這一日,已是等了許久了……」
顧儀聞言,立在原地,嚎啕大哭,蕭衍朗笑一聲,攬她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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