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開始猜忌了
閨女走了後,許懷義一臉輕鬆地道,「行啦,你以後甭發愁了,看咱阿鯉,活得多瀟灑明白!
別看她年紀小,啥都知道,卻不放在心上,真真是通透自在,這才是聰明人吶,從不為難糾結。
倒是咱倆,咋就一時想不開呢?
這事兒就聽閨女的吧,她目前既然沒想法,也不擔心會錯過良緣,那就尊重她的決定,反正,咱們該說的都說了,已經盡到了父母的責任。」
聞言,顧歡喜挑眉揶揄道,「真難得啊,你居然沒大包大攬,不怕你寶貝閨女將來後悔了?」
許懷義惆悵的嘆道,「怕啊,咋不怕?我恨不得替她清除掉所有的障礙,把她的事兒都給安排的妥妥噹噹,可不現實啊,我能護她十年,二十年,卻沒法護著她一輩子,有些路總要她自己去走,現在幫扶的過多,真把她養的單純善良了,那就不是對她好,而是害了她。」
顧歡喜哼笑,「你能這麼想最好,別嘴上一套,背後又一套。」
許懷義乾笑著道,「哪能呢?我向來一言九鼎,呵呵,那啥,你先歇著,我去找韓鈞聊聊,這事兒宜早不宜遲,萬一永平帝腦子一抽直接賜婚,那可就完犢子了……」
他邊說著,抓起外袍隨意的披到肩上,大步走了出去。
衛良跟在他身後,低調的像是個影子,前些年,許懷義幾次三番要幫他撮合個媳婦兒,卻都被拒了,他習慣一個人,早就斷了成家的念頭。
不過,他卻是個好舅舅,待衛慈的兒子扈修楷視如己出。
扈修楷今年八歲,平時也住在顧家,算是壯壯的伴讀,陪他一起讀書習武,讀書天分一般,卻是習武的好苗子,衛良和韓鈞輪流教,許懷義也時常指點,小小年紀,便已有了不錯的身手。
倒是壯壯,只對讀書感興趣,於武學上,完全沒繼承到許懷義的優點,很是平平,許懷義也不強求,不過每日該鍛鍊還是鍛鍊,就當強身健體了。
主僕倆繞著繁茂的小道,一路走到韓鈞住的小院,這兒位置略偏,再夜晚顯得越發清幽靜謐。
韓鈞特意選的地方,這幾年,他時常出府,行蹤不定,許懷義睜隻眼閉隻眼,權當不知。
倆人心照不宣的維繫著一種平衡,誰也不會輕易打破。
韓鈞見到他來,有些意外,迎著他去了書房,省去寒暄的步驟,直接問,「你咋來了?有事兒?」
許懷義挑了把椅子坐下,隨意的點頭「嗯」了聲。
韓鈞給他倒了杯茶,好奇的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許懷義開門見山,「找你幫個忙。」
「嗯?幫忙?」韓鈞更加好奇,「還有你搞不定的事兒?」
這話倒不是他恭維許懷義,而是許懷義一直展現出來的能力確實出眾,少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不管是繁雜的朝政,還是面對諸多瑣事的家裡,都打理的井井有條,遊刃有餘。
而且,這還是許懷義頭一回這么正式的開口請他幫忙。
他實在是覺得稀奇。
許懷義摩挲著杯子細膩光滑的質地,定定的看著他,「你就說幫不幫吧?」
見他這般,韓鈞提起心來,「能幫我肯定幫,不過,你得先說是什麼事兒吧,我要沒那本事,總不能誇海口……」
許懷義道,「你肯定有那本事幫。」
韓鈞小心翼翼的問,「所以,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許懷義面無表情的把永平帝對他的試探,以及話里的深意,都不做隱瞞的說了一遍。
韓鈞聽完,沉默了。
許懷義扯了下嘴角,「怎麼?這個忙不能幫?」
韓鈞神情複雜的道,「不是不能幫,而是……」
他頓了下,語氣糾結的問,「懷義,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麼不同意這門親事嗎?不是我這個當舅舅的自賣自誇,錦兒不管是出身秉性,還是文采武略,都少有人能及,這樣的女婿,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家惦記,你怎麼還往外推呢?
錦兒到底哪點讓你不滿意?」
許懷義平靜的道,「我對他沒有不滿意,我好歹也養了他幾年,他的人品我信的過,能力也沒得說,在我這兒,要是挑女婿,天絕對是首選……」
韓鈞眼睛一亮,「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不答應?」
許懷義繼續道,「不是我不願答應,而是阿鯉年紀還太小……」
韓鈞立刻道,「又不是讓他們現在就成親,肯定要等到阿鯉及笄之後,先定下來嘛,知道你捨不得閨女,親事不著急辦。」
「及笄?五年後?」許懷義搖搖頭,「還是太早了,你也知道我嬌慣閨女,啥事兒都由著她自己做主,包括親事,她現在一門心思跟著焦大夫學醫,壓根沒有成親嫁人的想法。」
韓鈞知道,這話還真不是許懷義的推脫之言,畢竟,顧家寵女兒,那是眾人皆知,別家閨女這麼大,都拘在家裡學規矩了,哪個敢像阿鯉一樣整日在外拋頭露面?
不過阿鯉的名聲倒是不差,人長得機靈漂亮,又聰慧好學,還有副菩薩心腸,不少高門大戶也是惦記的。
就算不沖阿鯉這些優點,單說她有個當侯爺有實權的親爹,自身又是縣主,就足以讓人將她列為熱門兒媳婦的人選之一。
阿鯉唯一讓人可指摘的,就是她主意太大。
這也是顧家兩口子慣的。
旁的事兒由著她也就罷了,可婚姻大事,哪個不是將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這話他不敢跟許懷義說,否則肯定要翻臉懟他一頓。
韓鈞思量了片刻,退了一步,「五年不夠,那就再讓錦兒等幾年,阿鯉現在小,可總歸會長大的,倆孩子青梅竹馬,不撮合他們,太可惜了……」
許懷義道,「我也覺得錯過這門親事很可惜,畢竟像小魚這樣的女婿打著燈籠都難找,但阿鯉說了,她不敢現在就定下,因為她怕自己反悔,人心易變,十年八年後,倆孩子要是互看不順眼了咋辦?
皇家能准許我們悔婚不?」
韓鈞,「……」
真是啥話都敢說啊,皇家的親事,誰敢反悔?
就算永平帝念著許懷義當年的恩情,也不可能由著他打皇家的臉面。
氣氛沉寂下來。
許懷義老神在在,低著頭扒拉著杯子上的花紋看。
韓鈞卻心頭髮堵,緩了片刻才開口,「沒有別的辦法了?」
許懷義搖頭,「要是有,我也不會來找你了。」
韓鈞提醒,「你若拒絕了這門親事,皇上那兒,即便不怪罪,但畢竟駁了他面子,他心底究竟怎麼想,就不清楚了,你要有個數兒……」
許懷義眼神閃了閃,「明白,我擔的起後果。」
韓鈞苦笑一聲,「就沒見過你這麼寵閨女的……」
許懷義很自然的接過話去,「所以,若是可以,我是想養閨女一輩子的,一點不希望她嫁人,畢竟這世上不可能有哪個男人比我對她更好了。」
韓鈞噎了下,搖著頭一臉難以理解的道,「搞不懂你,應該說整個京城的人都不理解,明明你也有兒子了,且聰慧機敏,你不多顧著他,反倒是更看重閨女呢?」
許懷義翻了個白眼,「別胡說八道,我對他們姐弟明明一視同仁,不分誰輕誰重。」
韓鈞無語,這話誰信?
許懷義打了個呵欠,準備走人,便催道,「別忘了,儘快幫我去跟皇上說幾句好話。」
「錦兒那兒呢?」
「我親自去說。」
顧小魚到底是不一樣的,許懷義不想跟他之間生出啥誤會來,有些話當面說開了更好。
倆人分頭行動,隔日,就雙雙進宮了,許懷義是正大光明的上朝當差,韓鈞則得需要一層層請示,他用得是韓鈞這個身份,作為太子的親舅舅,按說地位不低,可實際上,他空有一個爵位,手上卻沒有任何權勢。
只是私底下,替太子管著些人手,偶爾也會幫永平帝處置些不能搬到檯面上來的事兒。
除此外,他在京城幾乎不走動,跟哪家都沒有人情往來,神秘又低調。
永平帝下朝後,又跟內閣幾位大臣議了一會兒政事,才抽出空來召見韓鈞。
如今倆人見面,已不再是過去的模樣,過去的齊王在韓鈞面前,總有些心虛愧疚,便直不起腰來,加上還要仰仗韓鈞扶持,態度上更要低一頭。
但現在,他已貴為帝王,該有的威嚴,自然不容任何人挑釁。
韓鈞也知趣,見面後行參拜大禮,一絲不苟,恭恭敬敬。
永平帝總要嗔怪幾句,才讓人給他搬椅子,按尊卑坐了說話。
韓鈞拐著彎的將許懷義的意思給表達出來,也替他求情找補了,還違心的說了幾句阿鯉不適合為太子妃的話,總之,目的就一個,別讓永平帝覺得沒面子,羞惱成怒,生出嫌隙就不好了。
然而,永平帝到底還是沉了臉色,眼底透出幾分冷意來,「朕許以太子妃之位,他竟還不滿足嗎?」
韓鈞心中一震,立刻道,「皇上誤會了,靖寧候絕無他意,實在是太寵閨女,捨不得她出嫁,而且,阿鯉性子跳脫,靖寧候夫妻二人又不肯約束她學閨女,如此秉性,也實在不適合做太子妃,還請皇上三思……」
他起身告罪,將頭埋的很低,他沒想到皇上竟這麼猜忌許懷義,這可不是啥好兆頭啊!
當年先帝駕崩那晚上經歷了什麼,難道皇上已經都忘了?
可惜,這茬子事兒,他提都不敢提。
永平帝大約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於激動,緩了臉色,勉強露出個笑來,「罷了,朕原本想與他結個親家,也算全了這麼多年的情義,奈何他瞧不上朕的太子啊,朕好奇,將來他會為閨女挑個什麼樣的女婿才能稱心如意呢?」
這話說的漫不經心,卻叫韓鈞脊背發寒,表情都不由僵硬了幾分,皇上這話若是傳出去,誰還敢娶阿鯉?
而許懷義這個女兒奴知道後,還不得翻臉?
他越想越怕,額頭上不由滲出冷汗,有心再說和幾句,上首的永平帝已經無比隨意的轉了話題,仿佛剛才說的只是微不足道得小事兒。
相較韓鈞這裡的不順,許懷義跟顧小魚談話就輕鬆多了。
這些年倆人私底下見過不知道多少回了,昔日情義並沒那麼減退多少,不過到底身份有別,許懷義還是儘量收斂自己,不會擺當老子的譜。
倆人相處,更像是朋友,平等且隨意自在,彼此都覺得舒服,便一直這般溝通交流。
此次也是如此。
許懷義也沒拐彎抹角,直接說了阿鯉的意思。
顧小魚聽完,心底不可避免的閃過落寞,不過,他並沒有多意外,「猜到了,阿鯉還小,她又沉迷研習醫術,如何肯考慮成親之事?
便是我,其實沒想這件事,是父皇他,」
許懷義打斷,「我明白,不用多解釋,你父皇也是為你著想,只是阿鯉太小,心性不定,只能辜負你父皇的一番厚愛了。」
顧小魚苦笑一聲,倒也沒再解釋別的,而是問道,「爹,那您想留阿鯉到什麼時候?我可以等。」
許懷義斜他一眼,「剛才我那話說的還不夠明白?阿鯉至少這十年八年的都不會考慮親事,你咋等?
皇室子弟早的十六七就娶妻生子了,晚點到我也不會超過二十歲,十年八年後,你多大?
就算你等得起,你父皇業等得起?朝臣們也不會有意見?
退一萬步,就算你等得起,也說服了你父皇和朝臣,可我依然給不了你保證,還是那句話,阿鯉太小,還沒開竅呢,她以後要是喜歡上別的男子,不肯嫁你,你豈不是白白等了?
到那時,你能不怨不恨?
就算你大度,你父皇呢?十有八九得震怒吧?以為我們耍了你,耽誤了你的親事,這責任,我們可背不起。」
顧小魚聽完,沉默片刻,神色堅定的道,「我還是願意等阿鯉妹妹長大,不管最後她嫁不嫁我,我都不怨不恨,我自己選的路,自是我承擔所有後果。
至於父皇那兒,自然也由我去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