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花

2024-08-10 15:54:30 作者: 廬山瓜仙
  陳柯回到宿舍時已經是很晚的時候了,白南汐住的那片地方根本沒有車可以打,陳柯走了很久才走出那片別墅的範圍。

  當他走進那片別墅區時,世界在他眼中已然變了一個樣子。

  他第一次看見了在後花園的私人泳池,他第一次看見了跑車,他第一次知道居然有人可以在自家停直升飛機……

  這些東西價值多少陳柯並不清楚,但他知道這對於自己來說,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陳柯站在別墅區他發現自己好像有些不認識這個世界了。

  太陽還是以前的太陽,天空也是以前的天空,可是眼前的這一切似乎都變得有些陌生。

  「陳柯你回來了?」張燭正好出來上廁所,一眼就看見了準備回房間的陳柯。

  「啊?嗯。」陳柯心不在焉的回了宿舍。

  陳柯完全失去了睡意,他就那樣地看著天花板,腦海中一片空白。

  這個繁華都市裡,他沒有任何寄託,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或許眼前的天花板和這個逼仄的小房間才是他現在唯一的寄託。

  房門被推開,張燭走了進來:「陳柯你行啊。」

  陳柯被張燭古怪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有些疑惑:「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陳柯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他的脖子上或許還有柳如是留下的吻痕。

  「你小子是怎麼勾搭上白家的千金的?你知不知道這是多少人的夢中女神。」張燭用著一種極度誇張的語氣說道。

  「誰?白南汐?」陳柯發現世界真挺小的,張燭和白南汐居然也認識。

  「是啊,白南汐,她可是白正松的掌上明珠,白家的唯一繼承人!」張燭一臉八卦的看著陳柯,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

  「我說我今天才知道她叫什麼你信嗎?」陳柯一臉苦笑,他哪有資格認識什麼白大小姐啊?

  張燭露出一臉鄙夷:「兄弟跟你心連心,你……嘖嘖嘖。」

  張燭顯然是不信的,白南汐在他們這個圈子裡可是非常有名的女神。直到今天也沒能聽說有哪個異性可以陪著她出來逛街。而陳柯就做到了,這讓張燭不禁重新打量起陳柯來。

  陳柯無奈,這年頭說真話也沒人相信了。

  張燭見問不出來什麼,悻悻一笑,便走出了陳柯的宿舍,隨著門被緊緊合上合上,房間裡又恢復成了一片寂靜,安靜到陳柯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

  一種難言的心緒在陳柯心中久久迴蕩……

  陳柯在床上輾轉難眠,一直折騰到下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陳柯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趕著去上工。

  例行開完安全早會後,陳柯便開始砌磚,由於前一天晚上沒有休息好的緣故,在工作一段時間後,陳柯便有著一陣一陣的眩暈,手腳也沒有了什麼力氣。

  陳柯打了一壺水,坐在旁邊的磚頭上休息了一會兒,周圍都是忙碌的工人,看著陳柯坐在一邊休息,都是笑著調侃:「小伙子這身體不行啊,才幹這麼一會兒就要休息了。」

  陳柯也不生氣,對著每一個工人都報之以和善的回應。

  眼前的這些工人,都是最善良,最淳樸的勞動人民,他們的調侃不帶著任何的惡意,陳柯喜歡他們這樣的調侃,就如同自家的長輩一般充滿了溫暖。


  太陽漸漸變得毒辣,陳柯坐在磚頭上,只覺得屁股燙得慌。

  「嘶———屁股快熟……」陳柯站起身來拍著屁股,突然一個東西重重的在他面前墜下,打斷了他的自語。

  陳柯回過神仔細看去,那竟然是一個人———覃志剛。

  陳柯腦子「嗡嗡」作響,發生了什麼?

  暗紅色鮮血,蜿蜒著從覃志剛身下流淌而出,覃志剛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裡不斷冒著血泡。

  陳柯手腳發軟,他顫抖著手掏出手機,嘗試了幾次才將手機解鎖。

  「餵?120嗎,這裡有人墜樓了,在元安路的這個工地上,快來,流了好多血……」陳柯聲音顫抖著,即便是酷辣的夏天陳柯也只覺得手腳冰涼。

  「老覃!你怎麼樣了?老覃!」

  發生了這樣的變故,所有工人都停下來手中的活計圍攏了上來。

  張燭少見的出現在了工地上,面色難看。

  「陳柯怎麼回事?覃叔怎麼突然就摔下來了。」張燭看見站在人群旁的陳柯連忙問道。

  「不清楚,我剛剛坐在這裡,然後就……」陳柯此刻也強忍著冷靜下來。

  「這可麻煩了。」張燭臉色變了又變,連忙拿著手機給父親打電話。

  工地亂作一團。

  「那個手腳架有問題!剛剛老覃一腳就踩塌了!」剛剛和覃志剛在一塊的工友小心翼翼的從手腳架上下來。

  「太可怕了,是誰採買的這麼劣質的產品!他這是不把我們的命當人命看啊!」

  「太危險,這誰還敢上手腳架做工啊?」

  慢慢的眾人從覃志剛的話題上變成了對老闆的聲討。

  至於覃志剛,躺在地上沒有人敢去動他,他躺在地上嘴巴一張一張的,這讓陳柯不禁想起了過年時用來祭祀的魚,在供桌上也是這樣子嘴巴一張一張的。

  陳柯莫名覺得悲哀,什麼時候人也和魚一樣了。

  終於,在一陣尖銳的長鳴後救護車終於趕到了現場。覃志剛被醫護人員們七手八腳地用擔架抬上了救護車,就在救護車門關閉的那一瞬,眼前的救護車似乎變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棺材,或許,這個中年和善的漢子再也無法從這個四四方方的盒子裡出來了吧。

  生命是如此脆弱,脆弱到陳柯有些恍惚。父親走了,爺爺也走了,如今連一個陌生人也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走了。

  所有工人都原地放了假,所有的工作也都停止了,出了這樣的事情,沒有人有心思去上工。

  陳柯站在宿舍門口,遠遠看著覃志剛墜落的地方,那裡的血液還不曾被人打掃,暗紅的血液也不曾乾涸,蜿蜒流淌過的痕跡,就竟是莫名的組成了一幅圖案。

  像是一朵花,是一朵覃志剛用生命換來的花,開的那樣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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