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柯看著到帳的工資，卻沒有預想的那麼興奮。
張家的消息正如白南汐所預料的一般，沒有傳出一點風聲，那日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女僕搖身一變成了一家上市公司老總的乾女兒，短短几天便和張芮訂了婚。
張家打過來的錢除了工資以外，還有額外的一萬，陳柯明白這是封口費，讓他管好自己的嘴。
「還真是大氣。」陳柯笑了笑，這也算是獲得了一筆意外之財。
畢竟白得的錢財不要白不要。
不過陳柯覺得這或許僅僅只是這個事件的開始，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積蓄著能量，直到徹底宣洩。
「老弟啊，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陳晨揉著亂糟糟的頭髮，打著哈欠從房間走了出來。
「張芮的補習費發下來了，正高興呢。」陳柯把提前買好的小籠包和小米粥遞給陳晨。
「喲！徐記的小籠包，老字號就是好吃。」陳晨直接上手抓了一個小籠包塞進嘴裡。
「老哥，話說回來，張芮是秦夫人親生的兒子嗎？」陳柯有些好奇。
「你怎麼知道？呃……」陳晨愣了愣，放下手中的小籠包，傻傻的望著陳柯。
「啊？還真不是親生母親啊，難怪對張芮這麼狠心啊。」
「張晉錫也就是張芮的父親，年輕時是我大學的校友，那個時候他就像是落入凡塵的謫仙，當時我們學校有個什麼校花榜，最有意思的是這十個大校花的夢中情人都是他，而他也來者不拒。」陳晨臉上泛起濃濃的追憶之色，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
「嘖嘖，還是個多情種。」陳柯嘖嘖稱奇，沒想到還可以聽見這樣的八卦。
「是啊，一個多金，帥氣，睿智的男人無論放在哪裡，都是所有人目光的焦點。如果我是一個女人，或許我也能體諒他的濫情。」
「張先生和秦夫人是二婚嗎？」
「不是，那是張晉錫在和秦冰妍，結婚之後的事了，當時他在外面領了一個孩子回來，他自己的親生兒子，只是和秦冰岩沒有什麼關係而已。」陳晨繼續吃著包子，40多歲的人了，兩頰塞的鼓鼓的，活像一隻倉鼠，有時陳柯都很難以理解陳晨是怎麼做出這樣幼稚的表情的。
「秦冰妍？這是秦夫人的名字嗎？不過，以秦夫人的性格想必一定和張先生鬧得極度不痛快。」
「誰知道呢？他們兩口子之間的事。」陳晨語氣變得緩慢，放下了手中的包子。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壓抑起來，陳柯發現陳晨的精氣神似乎一瞬間都被抽空了，像是一個老者。
「其實秦夫人以前是我的未婚妻。」陳晨沉默了一會兒，打破了兩人之間壓抑的氣氛，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啊？啊？」陳柯突然覺得陳晨似乎不是在說中文，他很難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我不知道我愛不愛她，但我知道她很重要是親人。作為我未婚妻的秦冰妍和我好兄弟在一起了。從小家裡人就告訴我，秦冰妍是我未來的妻子，是會和我相守一生的女人，我忘記了那是怎樣的一段混沌的日子，每天就像生活在仙境裡，我只能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香菸 ，直到眼前模糊朦朧，終於暈倒過去。」
陳柯僵硬的扭了扭脖子，他突然不是很想聽陳晨說下去了，好奇害死貓，這樣淺顯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更何況是這樣的豪門情仇。
然而陳晨沒有給陳柯拒絕的機會，又接著說道：「那時我不知道應該怎麼樣面對他們倆，但是我真的想不到秦冰妍的性格那樣極端，她拿著匕首站在天台上用自己的命逼得我們兩家解除了婚約，她站在天台的時候，穿著一身紅裝，真的我從未見過她那樣漂亮，就如同一朵玫瑰，那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或許是我配不上她。」
陳晨點燃一根香菸，輕薄的煙霧緩緩地籠罩在那有些滄桑的臉上。
「後來啊，我放棄了，我放棄了家裡所有財產的繼承權，我放棄了曾經深愛著的女孩。過往種種都如同雲煙般埋藏在記憶里，偶爾仰望天上的朝霞，追憶那曾經的泡沫。只有在記憶里，那些泡沫都閃耀著七彩絢麗的色澤。」
陳柯看著眼前突然間就變得有些頹廢的老哥，猶豫了很久，終於問出了那句：「你後悔嗎？」
「後悔？我後悔什麼？我覺得現在的日子挺好的，不愁吃不愁喝，家裡每個月按時給我發生活費。」陳晨慵懶的靠在沙發上，眼睛微微眯上，似是在品嘗菸草所帶來的歡愉感。
「那為什麼，我恰好就去了張家？」陳柯幾乎沒有經過腦子就問出來這句話。
陳晨微微眯上的眼，猛然間睜開，側頭看著陳柯，任由手上的香菸慢慢燃燒，最後化為菸灰掉落在沙發上。
「你小子……唉，這就是學霸嗎，洞察力太敏銳了。」陳晨苦笑著搖頭，伸手將沙發上掉落的菸灰拂去。
「哪裡有那麼容易忘記。放不下，終究還是放不下，你說我是不是賤。」
「或許，那無關感情，只是一種執念而已，老哥看開點。」
「看開點，是啊看開點，都要我看開點啊……」陳晨揉了揉太陽穴，自顧自的抽菸，一言不發。
陳柯悄悄回到房間，他有些心虛，畢竟是他讓陳晨回憶起了那段有些不堪的回憶。
「秦冰妍啊……」陳晨閉著眼，一滴淚水悄然滑落眼角。
往事如煙，可那過往的煙霧卻籠罩著這世間的俗人，追憶著那朦朧的歲月，當年故人的面容或許不再清晰；歲月的車輪無情地轉動，碾碎了多少的悸動。然而，那殘留的碎片，依然在心底閃爍，拼湊出一幅永不褪色的畫卷。
夢醒時分，又是打濕了誰的枕席。
少年青澀的誓言早已化作泡影，但是曾經的愛戀卻如野草般瘋狂蔓延，束縛著少年前行的方向，直到再也無法向前，停留在原地，迎接著失敗的擁抱。
直到深夜陳柯走出房間看見躺在沙發上又哭又笑的陳晨，默默嘆了一口氣，收拾好地上的酒瓶，關上客廳的燈。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天青夜夜心。冰妍， 你有沒有後悔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