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舒深吸一口氣，心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如今也只能拿厲子安剛才告訴她的說辭搪塞一下。
「我年前的確是跟太妃娘娘一起去寺中禮佛了。
「但是中途世子爺去探望太妃娘娘，然後接上我出去散心。
「誰知途中竟然遇到刺客，世子爺和我都受了傷。
「一直貼身保護世子爺的暗衛拼命攔住了刺客，我們兩個才得以逃脫。」
聽到這裡，哪怕沈天舒如今已經好端端地坐在這裡了，屋裡其他人還是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沈雲蕙著急地問：「我就知道你肯定受傷了，傷到哪兒了？嚴重不？」
平姨娘攔著她道：「三姑娘莫急，你先讓大姑娘把話說完。」
「多虧暗衛幫我們拖了些時間，所以我和世子爺才得以逃脫。
「後來刺客還一直在周圍搜尋我們，萬幸我們遇到了貴人，幫我們藏起來了，還幫我們請大夫，抓藥看病。
「我和世子爺一直都在養傷，也不敢輕易離開藏身之地。
「好在後來王府的人找到我們，才將我們接了回來。」
「阿彌陀佛！」平姨娘雙手合十念了一聲，「多虧大姑娘經常跟著太妃娘娘去禮佛，得了佛祖保佑，所以才能遇難成祥、化險為夷，那位貴人想必也是菩薩特意安排的。」
平姨娘這話倒正好給沈天舒解了圍，她也立刻附和點頭。
「大姑娘這一趟真是遭罪了。」看著沈天舒瘦削的下巴，平姨娘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淚，「最近得讓後廚多燉些補品，給大姑娘好生補補身子。
「之前瑞親王府送來的許多補品都還在庫房裡，老爺也不肯吃，正好都拿出來給大姑娘補身子。」
沈天舒忙道：「姨娘就別忙這個了，我這次雖然回來了，怕是也在家待不了幾天，很快就要啟程進京了。」
平姨娘這才想起還有這麼回事兒。
「哎呀，這才剛回家，怎麼又要長途奔波啊？你這身子骨可如何受得了啊！」
沈雲蕙更是眼淚撲簌簌往下落，伏在沈天舒的膝蓋上哭著道：「大姐，沒有這麼折騰人的，要不咱不嫁給世子爺了好不好？」
沈天舒被她這孩子氣的話給逗笑了。
反倒是平姨娘被嚇了一跳，一時間都忘了自己的身份，抬手就朝沈雲蕙後背拍了一巴掌。
「即便是在自己府上，也不該說這樣的話，萬一傳出去可不得了。」
沈天舒則伸手給沈雲蕙揉了揉她被拍的地方，笑著說：「雲蕙也是心疼我罷了，姨娘不用這般小心，不妨事的。」
幾個人在屋裡說了會兒話，有下人過來報信道：「大姑娘，老爺回來了。」
沈天舒一聽這話，立刻緊張得渾身繃緊。
平姨娘則很有眼色地起身，抱著保兒離開的時候還不忘把哭哭啼啼的沈雲蕙給捎帶走了。
沈天舒真想說，倒也不必這樣有眼色。
但她心裡也明白，自己早晚要面對這件事。
很快，一身官服的沈仲磊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沈天舒一看到沈仲磊的模樣，原本一直忍著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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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沈仲磊看起來竟像是老了十歲。
「女兒不孝，讓爹操心了。」沈天舒直接跪了下去。
「快起來！」沈仲磊一把扶住沈天舒，硬是把她給託了起來，「聽王爺說你受了很重的內傷，如今還沒好利索。」
沈仲磊看到許久未見的女兒，的確是滿臉心疼和關切，但是眼神卻莫名有些游離，仿佛還有其他更大的事情困擾著他。
好幾次欲言又止之後，沈仲磊還是忍不住開口屏退了屋裡所有的人。
沈天舒心裡一緊，心道該來的終於還是要來了。
但是讓所有人都出去，並且命榮安在外面守著之後，沈仲磊一開口還是把沈天舒嚇了一跳。
「舒兒，你老實跟爹說……」說到這裡，沈仲磊突然將聲音壓得極低，「王爺是不是想要造反啊？」
沈天舒被這話嚇得直接跌了手裡的茶盞。
「爹，您何出此言……」
「我其實也不敢往這方面想，但是王爺話里話外的意思，讓我不得不想啊！」沈仲磊臉上的神色變幻莫定，說話的聲音都發緊，「王爺還說讓我儘快將家眷送回老家，或者乾脆送到王府的莊子上去，以免受到什麼牽連。
「舒兒，你跟爹交個底，王爺他到底是什麼打算，好讓爹有個心理準備啊！」
沈天舒此時才終於明白，厲子安為何會那麼篤定，說瑞親王跟父親談過之後，他就不會再過多追究沈天舒身上那些不合理的事情了。
可不是麼，任誰知道自己未來的親家準備造反，估計都不會有心思再考慮其他任何事兒了。
沈天舒無奈，既然瑞親王已經暗示到這個份兒商量，她也只得輕輕沖沈仲磊點了點頭。
沈仲磊登時倒吸一口涼氣。
雖然剛才在王府的時候，瑞親王的一番話已經不是暗示那麼簡單，幾乎等同於明示了。
但是在親眼看到女兒點頭的瞬間，沈仲磊的一顆心還是差點兒被嚇得停止了跳動。
「這……這……」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半晌吐出兩個字，還差點兒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沈天舒抬手覆上沈仲磊的手背道：「爹，你深吸氣，然後慢慢吐氣，先別著急。」
等沈仲磊平靜了一些之後，沈天舒才道：「並非瑞親王本意想反，而是上面那位逼人太甚。
「無論是瑞親王當年受傷，還是這次世子爺和我遇刺，背後都有那位的手筆。
「最重要的是，今上並非先帝親子。
「爹，如今這已經是個不死不休之局。
「不反，就只能等死。」
「嘶——」沈仲磊此時除了倒吸涼氣，已經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了。
半晌之後，沈仲磊才終於啞著嗓子問：「那、那你可知王爺有幾分把握？」
但是也不等沈天舒回答，他自己就先搖頭道：「算了，當我沒問，問了也沒用。
「古往今來，成王敗寇，不搏一搏誰又知道呢！」
沈天舒都還沒說什麼，沈仲磊卻已經自己說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