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璇:「我確實忘了。Google搜索所以我真正的名字是蘇璇嗎?」
她的表情管控不算特別好。
然而現在戴著呼吸器和目鏡,整個臉都被擋住,對方也看不見。
灰發男人意識不到對面的女孩已經演起來了。
他聞言只冷笑一聲,「你還記得什麼?」
蘇璇:「我什麼都不記得,只是爸爸告訴過我,我和他沒有血緣關係,我是被人丟在荒星的,所以我猜——」
當時面對蘇子饒等人,她擺出一副我已經知道真相的樣子,直接和他們撕破臉。
如今,她在賭蘇子饒等人沒將足夠的信息傳遞迴去,賭蘇家的人會相信她失去兒時記憶,也就換了一副嘴臉。
因為硬拼未必會贏。
先拖時間再說。
蘇璇:「——我原本的父母應該給我起過名字?那看來就是蘇璇吧。」
她的語氣有些微妙,帶了點好奇,但終究又沒那麼在意。
這才符合暗星僱傭兵的身份。
灰發男人沒說話,似乎是在審度這話的真假。
蘇璇:「所以,你認識他們?」
她停了停,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一樣,語調裡帶了幾分急切。
蘇璇:「是他們派你來找我嗎?我的父母——他們是什麼人?他們住在哪裡?你是坐私人飛船來的嗎?」
這些問題都透露出相似的意思。
——我的父母是有錢人嗎?
最初她表現得沒那麼在意,但想到多兩個家人或許能多一筆錢,她就變得熱絡起來。
灰發男人唇邊微微下撇,眼中充滿了冷意。
「你不配姓蘇。」
他冷冷地說道,語氣里滿是輕蔑,似乎還有深深的憎惡。
蘇璇歪頭看著他。
蘇家的人似乎都是黑頭髮,這人不是——但不排除是染的,而且這個語氣聽上去有點怪。
他自詡出身,瞧不起暗星僱傭兵,很正常。
看上去他並不知道自己殺了蘇子饒等人,但從他的表情和語氣來看,他似乎恨自己。
為什麼?
他曾經被僱傭兵殺過親戚朋友?
要麼就是自己的父母和他有仇?
蘇璇本來就保持著最高等級的戒心,如今更是做好準備隨時開打。
剛想說話,灰發男人再次開口了,「那麼你也不記得我了?」
蘇璇:「…………」
她應該記得他?
或者說,在她尚未離開蘇家的時候,他們曾經見過面?
看對方起碼比自己大了五歲往上,蘇璇有些迷惑。
蘇璇:「不——或許我們在艾恩七見過面?」
「我可沒去過荒星。」
灰發男人否定道,「在哲多,迦南,你的家裡。」
蘇璇:「我被從飛船里丟出來的時候,撞到腦袋了,什麼都不記得,名字都忘了,你指望我還能記住你?」
灰發男人臉色一僵。
這話好像他自認自己在她心裡多麼重要一樣。
這種認知讓他感到噁心。
蘇璇:「哎,這位大哥,咱重新開始吧,敢問貴姓?」
「誰是你的大哥!」
灰發男人咬牙道,「至於我姓什麼,憑什麼告訴你?」
「也對。」
蘇璇聳了聳肩,似乎也不以為意,「那你有啥事,說吧。」
或許是這副輕慢的態度激怒了對方——
灰發男人的身影猛地消失在原地。
蘇璇同時發出了攻擊,指尖的電花閃爍明滅,瞬間照亮了小巷。
然後,她感到有某種力量束縛而來。
電流跳躍了幾下,很快變成細碎的火花,湮滅在空中。
蘇璇後退幾步。
她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召喚雷電了。
蘇璇:「……」
她有些無語,卻並沒有慌張恐懼,揮手格開灰發男人沖向自己臉部的一拳重擊。
兩人只過了一招就同時後退,隔著兩三米的距離互視彼此。
像是兩頭將對方視為獵物的野獸,正暗自評估著彼此的力量。
「蘇璇,你既然將我忘了,我就告訴你。」
灰發男人扯了扯嘴角,「十年前,你將我懷孕的母親從樓梯上推下去,害我母親流產,我父母都因此失去工作,最終死於星盜之手!」
蘇璇腦子裡轟然一震。
她知道這人是誰了。
女配冒名頂替女主,男主錯認恩人,似乎是虐文常見情節了。
在這篇文里,不僅是男主,男配也是一樣的。
前任家主蘇承言尚未離世的時候,哲多星正是動亂時期,街上充滿了遊行隊伍,還經常爆發出小規模衝突。
十多年前,某天夜裡,前身偷偷從房間裡跑出來,在花園裡玩耍。
然後,她看到一群孩子正在圍毆一個人。
那些小孩都是蘇家幫傭廚子的兒女,他們多數是因為自家房子被炸毀,無處可去,才暫時住在蘇宅後院的工人小樓里。
被他們圍毆的人也不例外。
那是個骨瘦如柴的男孩,看著十二三歲的模樣,挨打也一聲不吭,表情隱忍。
前身天性善良,見到這一幕自然上前阻止。
她身上衣物無不精緻昂貴,那些孩子縱然不認識她,也猜到她是蘇家的哪位小姐,立刻一鬨而散。
那個挨揍的男孩就是陳禹。
彼時他似乎還不是異能者,脾氣也不好,對救了自己的恩人也兇巴巴的,只是女主不以為意,讓他在原地等著,自己跑去房間,拿了幾支營養液回來。
陳禹接過營養液,表面上不提,內心感激,詢問她的名字。
前身不願回答,只怕被父母知道自己晚上偷跑出來。
正巧,一個小孩跑到花園入口,大喊了一句:「蘇玉你去哪了?」
蘇玉是蘇璇的堂姐,是現任家主蘇承語的女兒,當時只是家主的侄女。
那天晚上他們是受邀來到蘇宅,蘇玉吃完飯就和其他的小朋友玩捉迷藏。
女主最終沒說出自己的名字,陳禹也就以為她是蘇玉。
因為是在夜間,他也沒完全看清她的長相。
不久之後,某個懷孕的傭人被一個小孩推下樓梯。
那個傭人就是陳禹的母親。
她因此流產,和丈夫兒子一起離開蘇家,前往另一顆星球居住。
誰知沒過幾年,那顆小星球被星盜劫掠,陳禹的父母都在爆炸中身亡。
多年後,陳禹成了極有本事的異能者,還恰好和蘇玉考上了同一所學校。
他找到了蘇玉詢問當年的事情。
他並不知道,蘇玉根本不是當年在花園裡偶遇的人。
因此,當蘇玉說出「我的堂妹蘇璇,前任家主的女兒,因為心情不好,將你母親推下樓梯」之後,他根本沒有懷疑。
至於蘇玉為什麼要編這個謊言?
因為將人推下樓梯的真兇,就是蘇玉的親弟弟。
蘇玉看出陳禹很厲害,自然不能讓他找自己的弟弟復仇。
再加上真正的蘇璇要麼死了,要麼就在哪個荒星撿垃圾,他也無處去對質。
陳禹深信蘇玉就是當年給自己營養液的人,即使多年後的蘇玉傲慢跋扈,他也深深感激著她,願意為她當牛做馬。
蘇璇:「………………」
這個錯認恩人似乎比韓豫那個更加離譜。
畢竟韓豫是被洗腦了,某種程度上也沒辦法。
然而陳禹只要認真調查一下當年的事,就能收集到許多線索得到真相。
可惜他就是盲目相信了蘇玉。
在蘇璇回歸家族後,陳禹對她口出惡言,還數次掐她的脖子,險些將她殺死。
很久之後,陳禹才得知真相,這才悔不當初,為了給女主擋槍而身亡。
這段劇情簡直槽多無口。
經典虐文情節案例了屬於是。
蘇璇嘆了口氣。
「我剛說我不記得了啊,我只記得遇到我爸之後的事。」
這顯然說的是養父。
陳禹冷笑一聲,也算是信了。
蘇璇總不可能一開始就知道他是誰,所以她大概也確實不記得在迦南的事了。
但這不妨礙他讓她付出代價!
她若是回到蘇家,成為人人可以踩一腳的卑微存在也就罷了。
她若是在暗星當僱傭兵,過得悲慘痛苦倒也不錯。
但她開發出元素類能力,成了三級異能者,竟然還頗為風光!
憑什麼!
母親被她推下樓梯流產,父母才決定離開蘇家,最終死在星盜的手上!
都是她的錯!
「不過我總覺得我不可能把任何人推下樓梯,我確實很喜歡打架,但你說的和打架可不是一回事。」
現在,那個僱傭兵還自顧自地說道,「是你親眼看到我把人推下樓梯嗎?」
陳禹的表情再次一僵。
僱傭兵抬起頭透過防風鏡看著他,似乎觀察到他的表情,「不是吧,你都沒看到現場,就說是我乾的?你該不會就想殺我,然後編個理由來騙我吧!」
「你胡說什麼!」
陳禹大怒道,「我確實不在,但當時也不止我一個人——」
「別人說啥你就信啥?那我說不是我乾的,你信嗎?我還說是別人栽贓我呢。」
「住口!」
陳禹大怒,「不許你侮辱她!她不可能騙我!」
這傢伙舔狗當得不錯啊,對蘇玉如此維護。
蘇璇無語地想,「你咋知道別人不會騙你,你看你能力這麼方便殺人,說不定是我仇人騙你來弄死我呢——唔,話說你能力是什麼情況?」
陳禹冷哼一聲,倒是不生氣了。
畢竟他並不覺得蘇玉和蘇璇有仇。
他只覺得是蘇璇得罪的人太多,遇到這種情況就往那方面想,而非是刻意抹黑蘇玉。
按理說,他不應該再和她多言。
畢竟她已經受制,儘快將她徹底解決才是對的,否則若是蘇家家主派來的人到了,那人多半也會殺了她。
不能讓她死在別人手裡!
不過,蘇璇今天必死無疑,自己說幾句又能怎樣?
「告訴你也無所謂。」
他冷笑著說,「我知道你父母都是頂尖高手,你多半也不會差,我母親死後,我就開發了現在的能力,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控制你,殺掉你!」
蘇璇沉默以對。
陳禹見狀繼續冷笑,「你開發的元素類異能——你一定很引以為傲吧?一定有許多人都飲恨在你的雷電之下吧?」
蘇璇:「也不是很多吧,看和誰比,我覺得你的能力倒是更厲害,那是什麼?」
「你還不知道嗎,我問了你三個問題,你全都給出了回應——」
陳禹滿心快意地說道:「在那之後,我就可以對你定下制約,讓你無法再用你的雷電。」
說完他又有些後悔。
怎麼剛剛直接就衝口而出了?!
不過,他篤定蘇璇不會活著離開,說了也就說了!
蘇璇:「哦。」
你還記得我嗎?你忘記了你真正的名字嗎?你還記得什麼?
這三個問題!
是陳禹向自己提過的。
自己給出的——或許不完全是那種明確的回答,但至少都算是回應。
怪不得。
原來自己只被削了一個技能。
精神異能沒被封鎖,所以引導陳禹說了那麼多話,將異能的規則和盤托出。
「詛咒類異能嗎。」
蘇璇眯起眼睛,笑了一聲,「你那個制約,是只能提一個條件?還有什麼其他限制嗎?」
陳禹微微一愣。
他忽然感到有些虛弱,掐在對方脖子上的手指,也變得無力了。
「算了,我自己試吧。」
黑髮僱傭兵抬手一拳襲來。
她問過他的,也不止三個問題了。
陳禹臉色微變。
原本他身體素質完全強於對方,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體力減弱,反應也遲鈍了許多。
如今也只是堪堪躲過去。
蘇璇趁機後退幾步。
本來她想建立一個制約,讓對方的異能無效,然而在內心裡施願後,自己還是不能用雷電。
顯然是失敗了。
然後她嘗試著給對方定下「體力削弱」的制約。
看樣子是成功了。
陳禹抬起頭,「你對我做了什麼?」
這一波變成了互相削弱。
「你對我做了什麼?!」
陳禹不可置信地重複,「這種感覺——你的能力不是電嗎?!」
剛剛他還看到她手邊的雷電,已經確認她是元素類異能。
當然,也有人可以開發多個特殊能力,但蘇璇才幾歲?
能開發出雷電異能已經算得上天才了!
而且雷電恐怕也是最近才得到的,或者說她這兩年才意識到自己是異能者。
否則怎會在荒星生活那麼久?還過得窮困潦倒?
陳禹沒有立刻想到她複製了自己的能力,只以為她也有相似的削弱能力。
「你也是雙能力者?」
陳禹震驚地道,然後眼神漸漸充滿了怨憤和不甘,「憑什麼,你這樣的人也能——」
「是啊,我其實特別厲害,你才知道嗎。」
蘇璇不置可否,「順便告訴你,你認錯恩人,也弄錯仇人了。」
陳禹冷笑,「你又知道了?你不是不記得嗎?」
「騙你的啊。」
蘇璇平靜地說,「我記得我小時候發生的每件事,我沒有推人,那個傭人阿姨是蘇璞推下去的。」
「他想知道孕婦摔下樓會不會摔掉肚子裡的孩子——哦對了,蘇璞是我堂哥,我爸險些因為這個把他打死,是我叔叔跪下來求我爸,我爸才收手的。」
陳禹目眥欲裂,「你說謊!」
蘇璞是蘇玉的弟弟,是他恩人的弟弟,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
蘇玉又怎麼可能騙——等等,那是蘇玉的弟弟,或許她不想告訴自己,因為那是她的弟弟?
不對。
蘇璇這麼說,難道這就是真的嗎?
這可是混跡暗星的僱傭兵!嘴裡能有幾句實話?!
陳禹抬起頭,看著小巷裡橫陳的屍體,還有那些昏厥的幫派成員,再看看面前的年輕女孩,渾身都散發著血腥氣息。
如此冷酷毒辣的傢伙,自己憑什麼要相信她的話!
蘇璇再次嘆氣,「我小時候還是很善良的,有次我在花園裡遇到一個傭人的孩子,我看他又瘦又矮還在挨打,覺得他很可憐,還給了他幾支營養液,是我特別喜歡的水果味,我自己攢著當飲料喝的——」
「你說謊!你說謊!」
陳禹愣了幾秒,終於崩潰地大叫起來。
「你這個骯髒的暗星僱傭兵,肯定是你用你的能力偷窺了我的記憶,你看到了,你看到了那些畫面,所以你假裝我的恩人!明明是蘇玉,明明是——」
其實,關於誰將傭人推下樓,這事算個秘密。
真正的蘇璇不該知道。
蘇玉敢放縱陳禹來暗星找人,也是她認為蘇璇不知道這件事。
蘇玉認為,面對質問,蘇璇只能說「我沒做過那種事」,那樣陳禹必然不信。
蘇玉更不知道陳禹在花園遇到的是蘇璇。
事實上,等到陳禹再次找到她的時候,蘇玉也沒印象自己是否見過傭人的兒子,是否給他送吃的。
她只覺得,對方既然說自己做過那種事想要報恩,那肯定就是自己做的。
「你這個骯髒的僱傭兵,騙子——」
陳禹一邊說一邊撲了上來,「你去死吧!」
蘇璇矮身躲過迎面掃來的一腳,看著牆上綻出道道龜裂的痕跡,然後是大片磚石稀里嘩啦滾落。
「呃。」
蘇璇真沒想到他這麼能腦補。
說起來,原著里他最終發現了真相,也是因為他意識到蘇璇非常善良,整天任打任罵都不還手還口。
他也漸漸起了疑心,覺得對方做不出那種事。
自己現在這副樣子大概恰巧相反吧。
「嘖。」
蘇璇旋身閃躲的同時,也從腰後抽出了格鬥|刀。
碳鋼合金的黑刃在夜色里泛著冷光。
「現在很公平,我不能電人,你也沒了全盛時期的力量。」
僱傭兵淡淡地說道,「來手底下見個真章吧。」
異能者在身體強化方面,幾乎是沒有上限的。
哪怕是蘇璇這種幾個月的加急訓練,骨骼肌肉的密度硬度都遠高於常人了。
還有些異能者甚至可以直接刀槍不入。
當然,陳禹完全不到這種程度。
但他依然沒將蘇璇放在眼裡。
他本以為蘇璇是元素類異能,現在看來也不止那一種,只是最依仗雷電能力罷了。
雙方甫一交手,陳禹就意識到,即使自己被剝奪了一部分體能,在力量方面,也略勝對方一籌。
在昏暗腥臭的小巷裡,在幫派成員的屍體之上,兩個異能者打成了一團。
暗黑的刀鋒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合金碳鋼的刀身,數十斤的重量,在僱傭兵手中輕若無物,像是羽毛般輕盈,偏偏又挾裹著強大的力量。
陳禹閃身躲避,自以為躲過一擊,肋下卻忽然劇痛。
那一刀的襲擊角度刁鑽又陰險。
如同毒蛇般穿過手臂的間隙,順著肋骨的縫隙插入。
在他試圖伸手去抓握刀刃,想憑藉力量差距奪走武器的時候,格鬥|刀又像是泥鰍般滑走了。
陳禹硬生生抓了個空。
——這樣精妙的刀術!
他簡直不敢相信,也無法理解。
一個擁有元素類能力、並且遇敵第一反應是放電的傢伙,為什麼玩刀玩得這麼熟練?!
下一秒,破空聲再次襲來。
他偏頭躲過。
胸口再次傳來一陣劇痛。
「?!?!?!」
明明風聲是在耳側,從聲音來看,那合該是刺向頸動脈的一擊!
不過,這次他反應更快地攥住了刀刃!
僱傭兵用力抽刀,卻沒有輸了一籌力量,沒有成功。
陳禹用盡全力,不顧手掌鮮血淋漓,終於折斷了那把長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手將短刃刺入了僱傭兵的手臂里。
「你這個——」
下一秒,寒意貼上頸側,刀鋒割開血管,深深刺入了脖頸之中。
——她是什麼時候抽出第二把刀的?!
陳禹連續後退。
被割破的動脈鮮血狂噴,若是普通人早就直接致死了。
然而這對異能者來說也是重傷。
陳禹終於維持不住自己的能力。
制約解除。
纏繞著電光的長刀再次襲來,璀璨的雷電咆哮怒放,帶著幾乎刺破瞳孔的灼熱。
整條小巷幾乎都被照亮了。
「抱歉——不,並不抱歉,誰讓你自己不調查清楚,還愛上了仇人的姐姐。」
但凡自己稍有差池,今天必死無疑。
「不過,有一點我還挺欣賞你的。」
利刃抽出時鮮血四濺,光潔的碳鋼刀卻並未染上半分紅色。
陳禹重重摔落在地,濺起一片污水,上身的衣服幾乎已經被血液浸透。
從兩人見面起,蘇璇就嘗試著催眠他,但是一直沒有成功。
不過,她的精神類異能,確實也讓他不斷應答自己的問題,否則按他的性格,肯定不會說那麼多話。
所以說他或許有些精神力抗性,但肯定也不是特別高。
蘇璇挽了個刀花,「你知道我的能力了嗎?」
「知道。」
陳禹奄奄一息地說道,「雷電,削弱——還能偷窺別人的記憶。」
真話問答環節開始了。
「我倒是希望我有那個本事。」
蘇璇聽到最後那句話不禁挑起眉,咽下關於對方智商的諷刺。
不過,只要他沒聯想到複製,她就可以放他一條生路。
蘇璇:「動動腦子,兄弟,如果我查看你的記憶,你不會不知道的。」
她在僱傭兵論壇上看到過,有同行分享自己被翻找記憶的經歷。
理論上說,那些被「看」到的記憶,相關畫面都會一幕一幕閃過,要麼像是快放視頻,要麼也像是幻燈片。
讀心和讀記憶不是一回事。
前者只是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後者則是要看更多的畫面。
讀心或許可以悄無聲息地發生,但讀取記憶一定會讓目標被迫陷入記憶閃回。
陳禹噎住了。
他似乎思考了幾秒鐘,滿是血污的臉上漸漸浮現出震驚。
蘇璇又給了他一點時間,才慢吞吞地問:「蘇家派你來的嗎?」
陳禹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在被精神異能影響。
他本來就受了重傷,若非異能者早就死了。
隨著問答延續,身上的虛弱感越發加重,困意也越來越大,他也只以為是傷勢在影響。
陳禹:「不,我自己來的,蘇承語派了一個二級異能者來殺你,我趕在他前面到了這裡。」
蘇璇:「你怎麼知道蘇承語派人殺我?他不可能敲鑼打鼓宣告這事,而你甚至不是蘇家的人,而且,他不要遺產了?」
「是蘇玉,蘇玉不小心說出口的。」
陳禹心亂如麻,乾脆將一切都交代了,包括他和蘇玉的對話。
「我不知道遺產的事。」
畢竟他確實已經開始懷疑蘇玉,又想到蘇璇可能真是自己的恩人。
當然,若是沒有異能影響,他也不會這麼有問必答。
只是他自己意識不到罷了。
在異能的影響下,他做出的所有異常舉動,他都會自己給自己找理由,認為那是正常的。
蘇璇聽著聽著就笑出聲來,眼中卻是一片冷意。
「你看不出來她的意思嗎?她故意將我的消息透露給你,就是巴不得你我同歸於盡。」
僱傭兵彎了彎嘴角,「無論你殺了我,還是我殺了你,蘇玉肯定都很高興,畢竟你死了,就沒人再會去找她弟弟報仇。」
但這種事可不能發生。
「只憑這個,我就不會殺你。」
蘇璇冷笑起來,回憶著原著里這段離譜的劇情。
「這樣吧,我告訴你如何試探蘇玉的弟弟——」
她低聲說了幾句話。
陳禹先是愣住,接著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蘇璇:「如果你確定是他做的,你會殺了他嗎?即使他是蘇玉的弟弟?即使你喜歡蘇玉?」
「我不會讓他好好活著。」
血泊里的灰發男人咬牙切齒地說道,「而且我並不喜歡蘇玉!而且如果你騙我——」
「那就行。」
蘇璇懶洋洋地說道,「我饒你一命。」
陳禹的話說不下去了。
他們的身體素質或許有些差距,但那多半也是年齡所致,對方的綜合實力顯然在他之上。
而且下次再過招,蘇璇絕對會防住他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對方可以隨時殺了他,卻非要放他回去。
這已經能說明一些問題。
——如果只是利用他殺死蘇璞?
那位蘇家少爺的實力也不怎麼強,蘇璇想殺他不難,而且他們堂兄妹之間,十年沒見面,也不會有什麼你死我活的深仇吧?
陳禹閉了閉眼,「謝謝。」
他確實已經身受重傷,但對於異能者來說,即使不接受治療,憑藉強大的自愈也可以復原。
只是需要時間罷了。
雖然蘇璇強迫他回答了一些問題,但他也不至於因此耗盡精神力,只是很虛弱罷了。
「不客氣。」
僱傭兵收刀歸鞘躍上牆頭,手臂的傷口已經止血,僅剩斑斑紅痕染在衣袖上。
「報仇順利。」
說完就轉身在牆頭上飛奔起來,迅速穿過一條條昏暗的街巷,將那些槍響和風聲甩在身後。
儘管落腳之處狹窄異常,還不斷有缺口,但她依然如履平地般健步如飛。
帶著血腥氣息的夜風拂面而來。
蘇璇的腳步不曾停止,輕輕鬆鬆起跳,躍過兩米多長的巷口,落在另一堵牆上。
她尚未完全站穩,面前忽然有寒光閃過。
——叮!
蘇璇反手抽刀擋住迎面射來的寒光。
刀劍相抵。
她手中刀刃上纏繞的電芒盛放開來,璀璨的藍白弧光跳躍綻裂,照亮了暗沉的小巷。
偷襲者俊美的臉容,也在這光芒中變得清晰。
兩人面面相對,近在咫尺。
來人有著酒紅的微卷短髮,皮膚蒼白得毫無血色。
他的五官輪廓英挺張揚,高高的眉骨下,深陷的眼窩裡藏著一對鳶紫的眸子。
刀劍凜冽的鋒芒、明亮的電光——悉數映入那雙魔魅的眼中。
那人臉頰上盤踞一隻毒蠍刺青,長長的蠍尾蜿蜒到脖頸,不知用了什麼染料紋身,整個圖案都流動著紫色微光。
「你好啊。」
紅髮男人咧嘴笑了起來,露出尖尖的虎牙,「聽說你救了我的仇人。」
糾纏的刀劍猛地分開。
兩人後退。
紅髮男人背後升騰起紫色的毒雲霧瘴。
霧氣翻滾著凝聚成巨蠍的模樣,甩著長尾飛撲而來,停駐在男人那條不持劍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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