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他會死
顧川該是年輕企業家的表率，雖然他出身好，但從不會仗勢欺人，即使他能力極強，往往有他主持的生意會談，就不會出錯，他卻從沒有驕傲自滿。
他謙遜溫和，冷靜自持，如今卻把自己貶入塵埃，祈求著一個已經結婚的女人，能夠把他當成在可能枯燥無味的婚姻生活里的一個調劑品。
這太瘋狂了。
顧川也覺得自己是個瘋子，應該說他早就瘋了，現在他的平靜，不過是他努力偽裝的假象而已。
在許久以前，他就清楚自己需要楚妍，也很清楚自己無法忍受楚妍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所以他失去了理智，在得知楚妍與沈行結婚的那一刻，他是如此強烈的有了一種殺人的衝動。
是沈行偷走了屬於他的一切。
還小的時候，沈行就喜歡搶走他喜歡的東西，他被大人告知他是兄長，是顧家的門面，他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樣在地上撒潑打滾，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而現在，沈行又一次搶走了他的所愛，和小時候的蛋糕甜品不一樣，楚妍是他的人生，如果沒有她，他永遠都不可能圓滿。
以至於真的到了楚妍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這天，他也出乎自己意料般的放棄了尊嚴，只求著楚妍能夠再看自己一眼。
現在的顧川不敢貪心，只要楚妍還記得他，能夠偶爾想起他就夠了，不管是打發時間的玩意，還是一時興起的在婚姻外尋找的刺激，他都願意。
楚妍卻只覺得可笑，她從來沒有聽過這麼荒唐的事情，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徹底的成了陌生人。
「顧川，我想你需要冷靜一下，你說的那番話只會讓人覺得荒謬。」
顧川唇角揚起，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的笑意，只是讓他更顯脆弱，「妍妍，你現在不接受也沒關係，我永遠都會等著你。」
未來的日子那麼長，總會有變化的，尤其是婚姻生活，當油米柴鹽的小事多了之後，曾經的恩愛也會消失無蹤。
時間總是容易消磨許多東西，誰又能保證，在他們婚姻的第七年裡，不會出現問題呢？
楚妍不知道顧川是哪裡來的自信，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成了滑稽的模樣，她說:「我永遠都不可能背叛我的婚姻。」
顧川眼見楚妍提起包要走，一句話脫口而出:「妍妍，我相信只要我們相處的機會再多一些，你會找回曾經對我的感覺。」
楚妍停下了動作，抬眸看他。
顧川如今像是溺水的人，拼了命的抓緊了海面上唯一的浮木，他那迸發出熱烈，又宛若是求生欲的眼眸緊緊的鎖著她，「妍妍，在你落水失憶前，你還是愛著我的。」
他調查過，楚妍是在情人湖落的水，那裡是他們學生時代里經常會約會的地方，那段時間，他和她分手，她的狀態很不好，他並不知道她會跳水輕生。
而在她失憶後，他送她的那枚求婚戒指還在，如果她不愛他了，一定不會留下那枚戒指。
即使她失憶了，可是她的潛意識裡還記得他喜歡吃什麼。
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她還愛著自己。
楚妍說:「我很好奇，是什麼事情讓你覺得我對你還有情感。」
「你落水的事情……」
「你不會覺得我是為了你，才想著跳水輕生吧？」
顧川被她打斷了話，聞言，神色迷茫。
「我去情人湖，是因為我想和過去告別，將你送給我的戒指扔進水裡，但當時出現了意外，我走到河邊腳下一滑掉進了水裡。」楚妍面無表情，眼眸里也沒有波瀾，尤其冷漠，「你自詡為了解我，難道不知道我絕對不是那種會為了男人放棄生命的人嗎？」
過了很久，顧川遲鈍的說:「妍妍……」
「是，我在不久前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了。」楚妍一字一句，清晰的說道:「尤其是對於落水這件事，我的記憶很是清晰。」
「那我們曾經的記憶……」
「很遺憾，顧先生，我只記得我是怎麼去醫院的，你又是怎麼向我提出分手的，再有就是在情人湖落水的事情，至於你說的那些和你在一起的美好記憶，我通通不記得。」
楚妍站了起來，她似乎成了居高臨下的那個人，可以隨時審視眼前這個如同枯萎的男人，「或許是因為那些事情並不重要，所以我永遠都不會想起來了，但我可以確定的是，在很久之前，我就不喜歡你了。」
顧川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雙眼空洞的看著她的背影遠去，他想去抓住他，但脆弱的身體在每一次呼吸時都會疼痛，已經沒有力氣再支撐著他的身體去抓住不想錯過的人。
從一開始，顧川都在用楚妍只是失憶了，才不愛他這件事來安慰自己，在她失憶之前，她一定是愛著他的。
所以他應該要有耐心，只要楚妍一點點的想起過去，他們就能回到從前。
於是，他忍耐著，壓抑著，克制著，讓自己一點點的有機會可以出現在她的面前，他會成為曾經的那個顧川，是她最熟悉的那個顧川，他們能夠在一次次的相處里找回過去的快樂。
然後，她會重新愛上自己。
然而，楚妍的一番話將他所有的自以為擊垮，她是那麼殘忍又冷酷的告訴了他一個事實——
即使沒有失憶這件事，她也不再愛他了。
她還記得他們的孩子是怎麼被放棄的，也還記得他們是怎麼分手的，卻唯獨不記得，也不可能再去記起他們七年時光里的美好。
就這麼轟然一聲，他脆弱不堪的世界猛然間破碎崩塌。
張特助終於找了過來，他匆忙下車，走了過來，見顧川很不對勁，他小心的問:「顧總，你還好嗎？」
男人背脊挺不直，身影頹然，低垂著的頭顱，黑色的眼眸漸漸被迷濛的霧氣籠罩，眼尾泛著紅，竟像是隨時會淌出鮮血。
他沒有回應，似乎已經失去正常人的感知能力。
張特助雙手發抖，慌忙給顧夫人發消息，【夫人，我認為真的很有必要為顧總請個心理醫生。】
他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顧川已經失去了自救能力，如果再這樣下去……
他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