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女友
作為沈行的髮小，高飛當然也見過沈行的表哥。
說實話，顧川並不是一個受孩子們歡迎的好兄長，他太正經，也與周圍的同齡人太格格不入。
高飛至今都還記得，六歲那年，他和沈行一起蹲在地上玩泥巴，十歲的顧川被大人們賦予了照看弟弟妹妹的責任，但不論是弟弟妹妹們玩什麼，他都不會有興趣加入。
顧川不像那些調皮的孩子們，他的衣服永遠是整潔乾淨，一絲不苟，他不會哭，也不會鬧。
大人們希望他多看點書，他便會拿起同齡人覺得晦澀難懂的書本，一看便是一下午。
大人們希望他多學幾門語言，以後成為顧家的主人，也好和國外的客戶談生意，他便聽從父母的安排，乖乖的在不同的外教下認真的學習。
有時候，大人們也希望顧川能夠不要那麼死板，可以再溫和一些，多交些朋友，於是，顧川又會練習微笑，主動的走出來，向人問好。
高飛就曾經這樣成為顧川「朋友」的候選人之一，他不覺得高興，只覺得彆扭，悄悄地把沈行拉到一邊，他小聲問:「沈行，你表哥是機器人嗎？」
那時候的沈行回答:「也許吧。」
顧川和沈行與高飛不一樣，他是顧家唯一的孩子，也是顧家最看好的繼承人，對於他的培養，顧家從未鬆懈。
高飛也是這個圈子裡的人，當然也聽過不少與顧川有關的事情，所有人對顧川都只有好評，而顧川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按著家族給他安排好的方向前進。
但就是像這麼讓人羨慕的別人家的孩子，有一天居然會為了公司里的一個實習生而發瘋似的忤逆父母。
當然，顧川也並不是沒有反抗過父母。
高飛就聽家裡的姐姐說過八卦，顧川在學生時代談了個女朋友，是個暴發戶家的女兒，並不適合他們這個圈子，顧家當然也不同意，但顧川和這個女朋友分分合合多年，始終都沒能徹底斷了聯繫。
可那個時候的顧川，也還沒有瘋到會大張旗鼓的拋出「大不了我與顧家斷絕關係」這種話的地步。
現在顧川鐵了心要與那個實習生在一起，鬧出的醜聞一件接一件，讓不少人都在看笑話，畢竟是顧家唯一的繼承人，在他決定要脫離顧家的那一刻，他的父母終究還是不得不認輸。
高飛還記得，他姐姐說起這個八卦時，笑著嘲諷，「顧夫人要氣死了吧，這個實習生還不如之前顧川大學時代的女朋友呢，好歹那位還是高材生，雖說是暴發戶，但總不是哪個小門小戶的私生女吧，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現在那個私生女攀上了顧家，她那個父親可沒少上門打秋風。」
他們的世界太複雜了，高飛難以理解。
結果現在他的好兄弟也變得複雜了，高飛更加難以理解。
那天包廂的戲散場後，沈行偷偷的橫了高飛好幾眼，高飛有點傷心，他不知道提起顧川哪兒有問題，沈行以前不是和顧川關係很好嗎？天天跟在人家後面表哥、表哥的叫，簡直比親兄弟還要親！
高飛傷心難過之下，請了自己球隊的夥伴們來了一家高檔酒吧消費。
不巧的是，今天顧川也做東請了朋友來酒吧聚聚。
顧川並不喜歡喝酒，但酒這種東西是應酬的一部分，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維持人際關係這回事是創造價值的一部分。
他訂婚的消息已經放了出去，請帖也差不多都送了出去，朋友們開玩笑說他以後就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必須請客喝一杯，他自然就應下了。
顧川出了包廂，準備打個電話，在過道處與高飛一群人打了照面，顧川並沒有第一時間認出高飛，還是高飛對這個機器人表哥印象太深，連忙喊了一句:「顧表哥！」
顧川停下步子，辨認了很久，說道:「高飛？」
「是我！」高飛有些激動的湊過來，「好久不見了，顧表哥，你還是這麼帥氣！」
顧川面帶微笑，「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我早就回國了，只是沈行那小子之前都不太愛搭理我，他肯定也沒和你說我回來的事情。」
顧川點頭，「沈行快畢業了，應該很忙，我和他見面的次數也少了許多。」
顧川看了眼高飛身後的人，都是學生，他禮貌的邀請:「我請你們。」
「不用不用，你這麼忙，我們可不好意思打擾。」高飛知道顧川認識的都是大人物，來這裡肯定也是和大人物應酬，他還不至於這麼沒眼力見。
高飛說:「顧表哥，聽說你要訂婚了，先提前恭喜你。」
「謝謝。」顧川眼裡浮現的笑意真誠了許多，「訂婚宴那一天，你和沈行一定要來參加。」
高飛笑呵呵的說:「放心吧，我和沈行肯定都會去，對了，還有沈行的女朋友呢，他肯定也會帶過去的。」
高飛算是看出來了，沈行對楚妍極其認真，一看就是抱了結婚的目的，而且沈行也沒有打算把楚妍藏著掖著，他一定會讓楚妍見見自己的家人。
提起沈行的女朋友，顧川有了好奇，「你見過沈行的女朋友？」
「見過啊，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長頭髮，大眼睛，綠色裙子……」高飛詞彙量不多，他形容得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笑道:「總之就是一個很文靜的女孩，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顧川的腦海里莫名的浮現出了一個久違的人影，閉了閉眼睛，壓下應該化為過去式的微妙情緒後，他打趣說道:「文靜的女孩子，能夠壓得住沈行嗎？」
「你還真別說，沈行在她面前簡直就和一條狗一樣！」
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城市裡的夜幕依舊燈光璀璨。
宋雪媱在次臥里收拾著要丟掉的雜物，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沒有接到顧川的電話，她心裡隱隱有著不安。
在以前，顧川只要晚歸就一定會給她打電話，向她說明理由，給她極大的安全感。
也許是因為身份的差距，只要有一點習慣被打破，宋雪媱就會感到害怕。
但很快，她搖搖頭，讓自己不要多想。
即使顧川從未避開前女友這個話題，但宋雪媱不敢多問，她聽說過，他的前女友和他是高中到大學的同學，那她學歷一定很優秀，而且有人說，那位前女友長得很漂亮。
宋雪媱只是一個普通大學畢業，作為一個端茶倒水進入公司里當實習生的小員工罷了，她這麼平凡，潛意識裡害怕越是提起那位前女友，在顧川這裡，她就會越是比不過，所以她不敢提這個話題。
顧川是個很好的伴侶，他把自己的朋友都介紹給了宋雪媱認識，宋雪媱現在和幾個女性朋友倒是偶爾有聯繫。
她們說過，顧川的前女友就是個控制狂，顧川在外面待久一點，前女友便經常要打電話過來，顧川對她煩不勝煩。
所以宋雪媱只能按捺住打電話給顧川的衝動，是不想成為他討厭的人。
放在地上的手機跳出了一條消息，是她生父發過來的。
【媱媱啊，我這裡生意出了點小問題，你看看能不能讓顧川再給我打筆小錢？】
宋雪媱眼裡浮現出厭惡，也就是知道她成了顧川女朋友後，這個從未管過她的生父忽然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貼過來了。
如果他在宋雪媱這裡要不到錢，就會去找顧川。
宋雪媱覺得丟臉，在顧川面前，她越是想要保持自己乾淨的模樣，就越是容不得這樣的親戚來騷擾自己。
可偏偏，這樣的人是她血緣上的父親。
宋雪媱咬著唇，給對方打過去了一筆錢，這是顧川每個月給她的零花錢攢下來的，她發過去消息。
【不要再來煩我了！】
但通常這句話並沒有任何效果，過一段時間，那個父親還是會一樣來找她。
宋雪媱強迫自己忘掉不開心的事情，在整理這堆雜物時，她發現里有很多粉色的小玩意，這不可能是顧川的東西。
那位前女友搬走之前，估計有些東西不要了，便沒有拿走，而顧川隨意的把東西都丟在了這個房間裡。
當然，這些東西都得丟掉。
宋雪媱注意到了一個箱子，那個箱子被封的嚴嚴實實，從上面的膠布來看，並沒有被打開過。
她腦海里突然回想起了一個朋友的聲音。
「你說那個前女友啊？不用在意，那就是個小丑。」
「顧川和她分手後，就讓她搬出來了，也許是為了挽回顧川吧，那天晚上我看到她站在小區門口，把一個箱子交給了顧川。」
「顧川這脾氣，決定好的事情是不可能改的，不論她送什麼東西都沒有用，顧川根本不可能打開看。」
確實，這個箱子沒有被打開過。
但宋雪媱很好奇，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她找到了小刀，劃開了膠布，她打開了紙箱。
裡面整整齊齊的折迭著一套校服，她拿出來看了眼，從大小來看，這是男生的校服，衣服上寫著女生的名字——楚妍。
在名字旁邊，還畫了好幾個粉色的心形，再寫著:「男朋友畢業快樂！」
宋雪媱眉頭輕皺，因為她幾乎能夠想像到，在他們十八歲那年，畢業的那個夏季里有多麼的肆意與快樂。
箱子裡還有很多別的小東西，應該都是顧川當年送出去的禮物。
在宋雪媱拿出放在最底層的一件衣服時，看清楚那是什麼後，她的手一顫。
這是一件粉色的衣服，很小很小，或許用更適合的名字來稱呼它——嬰兒服。
「媱媱，將來不管我們能有個女兒最好，如果不是女兒的話……我們可以趁著他年紀小，給他穿上粉色的衣服，多拍幾張照。」
以往的那個夜裡，當激情褪去後，顧川抱著她說的話，還清晰的浮現在她的耳邊。
宋雪媱的心慌得厲害，因為她又看見了一張檢查報告單。
她甚至沒有勇氣去觸碰這張報告單，看它到底是真是假。
顧川知道這件事嗎？
不，他一定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呢？
宋雪媱下意識的反應把所有東西都塞進了箱子裡，她要丟掉它，要立馬丟掉它！
電話不斷響起的聲音卻格外刺耳，將她擾得更加心浮氣躁，她不得不先接通電話，「餵？」
接著，她臉色一變。
「什麼！林辰安出車禍了？」宋雪媱跌跌撞撞的站起，眼淚倏然而下，失控的跑出了房間，「他在哪個醫院，快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