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黑的煙霧從城堡上空繼續飄蕩,擴散,升入高空,像倒置的混入天海的黑染料,攜滿病毒,邪惡與死亡。
此時此刻,愛丁堡市區近乎三分之一的天空被黑暗籠罩。普通市民皆人心惶惶,要麼門窗緊閉,要麼攜家帶口坐進小汽車,向城堡相反的方向逃離。
而城堡腳下那群瘋狂的示威者還在上演著高地衝刺。
一共五百多號示威者,有一半的人已經衝破外圍警察的攔截,以那個禿頭男為領頭人,向城堡大門狂奔。他們高喊自由蘇格蘭的口號,個個興奮過度,就像一群看到一片熟透香蕉林的猿猴。
但很快,他們就慢了下來。
沿途血琳琳的慘狀震懾了他們的心魄。
人群中,有個朋克造型的女人看到倒地燒焦的屍體恐懼尖叫,也有激動的似乎磕了藥的男人如獲至寶,衝上近前,從死者握成鉤子狀的殘掌里,扯拽武器,其中有個長發男人在搶到一隻槍後,哈哈大笑,直接向身旁的空地里扣動扳機,這差點傷到另一個男人。於是,倆人大打出手。當然有少量的人還抱有理智,他們刻意與屍體保持距離,不時拿著手機攝影攝像。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狂喊。
「瞧啊!這些都是當局的暴政,條子們濫殺無辜!」
「我們要保護這些罪證,不能讓該死的條子們毀了!」
「這是屠殺!」
「自由蘇格蘭!」
氣氛發酵,很快,那僅有的一部分理智者也陷入了瘋狂。
「走啊!前面一定有更多被殺死的人!」
「我們要去保護罪證!」
「走啊!」
「條子們要上來了!大家注意!」
臨時領頭的那個禿頭男卻看著近在咫尺的城堡大門,做起了停止手勢。
外表粗獷的他實際心思細密。
他看到了那接近十具燃燒成骨架的屍體,嗅出了危險的味道。
「大家冷靜一點!」
「你們快看,這些屍體根本不像是被正常燒死的!」
「這太詭異了!」
但根本沒引起幾個人注意。此時,有幾個年輕人為了拔得頭籌,已經扛著聖安德烈十字旗沖了上去。他們沒有看到實體的火苗從城堡門窗中滲出,便不管不顧。
他們其實對革命獨立這些玩意兒毫無興趣。
他們本質上只是一群為了出風頭,不惜爭得頭破血流的少年混混。
他們視力清晰,站在高地上,已經眺望到遠方有不止一架直升機正呼呼呼地逼來。
他們堅信在其中一架直升機上,一定坐著一個扛著攝像機馬上會被嚇破膽的衰仔。
他們堅信自己站在濃煙滾滾的愛丁堡城堡前,奮力揮舞藍色十字旗的形象會被衰仔攝像機全程直播,在一毫秒內,信號傳遍大不列顛島上每一戶人家的電視上。
他們會成為切格瓦拉一樣的標誌人物。
登上各大頭條!接受各種採訪!
最終告別平凡的混混身份!
成為大不列顛的男兒!
可一切,不過是宿命之神的一次戲弄罷了。
突然間!一陣氣勢極大的尖嘯從城堡里破空而出!
城堡上空的煙霧都變了形。
緊接著,龐大扇形的氣流快速襲擊到所有在場的人。
那位沖在最前面扛著旗幟的年輕人,直接被掀翻在地,滾了整整三圈,摔下山坡。
尖嘯還在持續,後面的人被迫降低重心,蹲下身,雙手死死護住耳朵。
他們身上的衣物極速擺動。
氣流沖向了更外圍,沖向了那群與新進湧上來的示威者陷入苦鬥的防暴警察。
其中包括馬修和巴利。
在此前的半秒鐘時間裡,他們已經被尖嘯的噪音襲擊的頭昏腦漲。
而馬修仍在堅持拯救巴利。
「搞什麼鬼!去死吧!」
馬修吼著舉起防暴棍砸向了一個示威者的後腦勺。
隨著示威者暈厥過去,他死死扼住巴利喉嚨的胳膊終於鬆了下去。
巴利雙手握著自己的脖子,雙膝跪地,劇烈咳嗽。
「謝……謝……!」巴利用一種看著救世主的眼神望向馬修。
馬修沒來得及回應,又撲向一個剛剛從警察手裡奪來霰彈槍,卻因為槍卡殼惱羞成怒,用手掌大力敲擊槍膛的傢伙。
而巴利在短暫的苟且後,立即拾起地上的防暴棍,表情兇狠地沖向那個已經暈厥在地的傢伙。
狠狠補了一記悶棍。
這時,氣流來了。
馬修,巴利和其他人一樣,瞬間與正在搏鬥的示威者擁擠在了一起。
來不及蹲身,他們像一群中風的老人一樣摔倒在地。
很快,氣流席捲而過。
馬修爆了句粗口,雙手撐地,再次拾起警棍,準備繼續戰鬥。
但就在這時,更大的詭異景象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