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騎牛出函關,悟道通陽神
由於離寺匆忙,李陽沒帶厚重的衣物,好在氂牛的一身鬃毛可以保暖不少,不至於凍到小卓瑪,
李陽選擇騎牛,也是考慮在這種嚴寒天氣飛行,小卓瑪的凡人之軀估計遭不住。
氂牛踩在草原上的冰雪之中,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西漠的草原上寒風凜冽刺骨,已經是正午,目之所及的景象仍舊是一片灰黑,一片雪白。
掩埋在雪堆下的雜草正在零落成泥,化作土壤重歸大地孕育新的生機
正如《史記》中提及:「春生夏長,秋收冬藏。」
兩人一牛,逐漸脫離了牧民聚集的地方,頂著風雪在渺無人煙的草地前行,雪床下裸露淺淺的灰色碎沙石地,灰白荒涼中,牛蹄在雪中留下來長長的足跡。
野氂牛邊走,邊喘著鼻息中的熱汽,偶爾會張嘴咬一口雪地下的草料,嘴裡發出「哞!」。
小卓瑪現在顯然知道自己回去以後要面對什麼,垂頭喪氣。
野氂牛正在前行,突然之間卻停住了四蹄,任憑李陽怎麼催促也不往前,四蹄不安的原地轉圈。
「大鍋,狼,好多狼!」
小卓瑪大聲的叫道,不知何時四周林林錯錯的圍攏了許多野狼,瞳孔在陽光照耀下發著詭譎的光,正在不斷靠近,著實有點瘮人。
李陽笑道:「怎麼,你現在終於知道怕了?」
「不怕,我才不怕呢!」
小卓瑪倔強的說了一句,隨後看著一頭似是狼王的野狼疑惑道:「大鍋,他們好像是來找我的?」
李陽也發現了這一點,這些狼群的目光始終盯著小卓瑪。
這是……把自己當作拐賣小女孩的壞人了?
眼看氂牛不爭氣,李陽隨即放出氣勢,人間真君的威壓一散開,群狼立刻像是察覺了什麼無比恐怖的事情,驚慌逃離。
「大鍋,它們好可憐啊。」
狼群退去,小卓瑪看著狼群的身影,語露不忍。
「為什麼這樣說?」
「你看,在冬天的西漠草原,這麼冷,牛羊有人保護提供草料,人可以喝熱茶吃肉乾,但是它們連草料都吃不到,一個冬天不知道要餓死多少……」
小卓瑪童音質樸,有些難受。
「所以你才會想去救懷孕的母狼?」
小卓瑪點點頭。
氂牛復又前行,李陽忽然一愣,
他想起曾經在南北朝丘遲的《與陳伯之書》中看到過的一篇雜詩,
「暮春三月,羊歡草長
天寒地凍,問誰飼狼?
人心憐羊,狼心獨愴
天心難測,世情如霜」
羊吃草,狼吃羊,弱肉強食,這本來應該是天道,
但是因為人的干預,建立牧場,本應該在自然法則中弱勢的一方卻變得無比溫暖滋潤,強勢的狼群卻饑寒交迫,難以度過草原寒冬。
自己一直在追求天道,三個月行走在雪山絕地,想要親和天地大道堪破陽神,卻獨獨忽略了人道,
然而,人道,卻也是大道之一,與天道並行而立,相互磨合影響。
這一刻,李陽聽見腦海里傳來一聲「叮」的聲響,面板上停滯了半年的某個詞條終於有所異動。
「這是天人之道,是這世間最現實根本影響萬物修養生息的大道!」李陽心中感慨古人先輩的智慧,慢慢的,李陽身上那股天人合一的意境如水銀泄地般,在這空曠草原之上蔓延開來。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伴隨著草原之上雲海濤濤,寒風刺骨,李陽漸漸有了一種天、地、人互相包容獨立,萬物生息的天地交感。
等到灰白的雲海被陽光穿透,金光如萬千金絲灑向草原,李陽心中忽的一動,感覺整顆道心此刻塵盡光出,溜溜圓滿,再無缺失。
小卓瑪聽不懂李陽在說什麼,因為李陽說完這句話便靜默了下來,
緊接著從李陽的身上傳出一股十分舒服的氣息,
氂牛馱著兩人在草原上漸行漸遠,小卓瑪對這野氂牛氣味無比親切,索性倚靠在了它毛絨的腹部,在寒風緩緩睡去。
冰天雪地之中,兩人一牛逐漸化作一個小點。
——
當李陽回過神時,已經可以遠遠瞥見色拉寺的一角。
昔日老子騎牛出函谷關悟道,便是騎了一頭牛,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一日也在這草原之上融身自然,騎牛悟道。
此刻的李陽,好似與天、與地、與這萬物融為一體,內心越發寧靜。
小卓瑪仍舊在熟睡,李陽抬頭俯瞰那廣漠的天地,嘴裡輕聲言語道:
「人道莽莽,天道渺渺,唯願天道成,不欲人道窮。」
「陽神玄妙,就在這天人大道之中。」
李陽低下頭,看著牛背上睡得正香的小卓瑪,莞爾一笑,
「洛桑德尼說的沒錯,你果有慧根。」
此時日頭已經上到高處,金色的陽光灑滿了山川,目之所及都是灰、白、藍交織的景象。
氂牛馱著李陽和小卓瑪,差不多已經行了走了十幾里路程,白色的熱汽從它的口鼻中不停地呼出。
「呼哧呼哧」
就算是野氂牛這種強壯的動物,在冰天雪地里如此消耗也有點遭不住。
拍了拍氂牛的脖頸,示意它停下來,李陽從牛背上翻下了身,小心的抱起睡熟中的小卓瑪。
「你這畜生,倒是因緣巧合送了我一樁大造化。」
「哞!」氂牛長啼了一聲,李陽能夠感覺到,這傢伙現在對自己敵意已經沒有那麼大了。
「回歸雪山吧,你既是山神的使者,便不讓你跟我一起進寺了。」
李陽又拍了拍氂牛的脖頸,渡入幾道靈氣。
隨著靈氣的渡入,氂牛剛剛還疲憊到不行的身子立馬恢復了幹勁,抖落身上的冰雪,黑色的鬃毛油光發亮。
歡快的『哞』了一聲後,鐵鑄一樣的身軀隨即往著遠處的雪山走去。
——
聽聞小卓瑪安全回來,已經亂成一鍋粥的色拉寺這才安靜下來。
巴桑現在對於李陽的態度簡直敬若神明,
他無法想像,一句話可以驅使整座寺廟的上師還有整個縣上巡邏隊一起外出幫自己尋找女兒的李陽,究竟是什麼人物,
西漠漢子的淳樸讓巴桑甚至不敢想太遠,
想的太遠,便覺得天高了,不敢出聲,
小卓瑪還是沒有逃掉一頓毒打,打完之後,巴桑又心疼的抱著小卓瑪嚎啕大哭,好在有驚無險,終是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等到高淼慢慢步行走到色拉寺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他這一身漢傳佛教的僧衣袈裟在色拉寺門口很是引人注目,甚至有牧民聚攏圍觀。
漢傳梵教和西漠梵教最大的區別便是教義和修行方法。
漢傳梵教主要是菩薩乘,注重於禪修和靜坐。而西漠梵教則是菩薩乘和金剛乘合二為一的宗教。更注重於密宗修行,通過灌頂、口訣、傳承等方式來進行修持。
簡單來說,漢傳梵教強調的是修行者個人的內心修行,通過禪定、智慧、慈悲等方式來淨化自己的心靈。
而西漠梵教則更注重傳授秘傳和灌頂等方式,強調的是上師傳承的重要性,修行者需要得到上師的指導和開示,通過持咒、念經等方式來達到解脫和證悟。
最顯著的一點,西漠梵教最重要的『真宗轉輪』說,明面上漢傳梵教是不認可的。
雖然漢傳梵教和西漠梵教有很多不同,但是高淼這位華國指定的漢傳梵門話事人還是受到了色拉寺的熱情招待。
有牧民認出了高淼的身份,高淼曾在羅天大醮上主持靜心壇,身為唯一講梵的僧人,在民間的熱度其實很高,僅次於李陽和齊乾漱。
洛桑德尼主持親自帶著一眾喇嘛出寺迎接,畢竟明面上是他邀請高淼前來說梵講經的,一直帶領著高淼進到了內寺深處。
兩人寒暄了一番,高淼左右張望,不見李陽的身影。
「不知道李真君現在在……」
「真君現在在專屬廂房中,自從下午送回小卓瑪之後就沒出過屋子。」
說罷,洛桑德尼便讓弟子帶著高淼前往李陽所在廂房。
還未靠近,高淼便聽到屋中傳出清澈歡快的童音。
李陽並未關門,高淼一進屋,便看見一個臉上都還帶著淚痕的女孩正在一邊笑著一邊啃著水果。
高淼搖了搖頭,估計華國也只有李陽會將如此珍貴的靈果給一尋常稚童當水果啃了。
似是察覺高淼想法,坐在桌邊的李陽還以為高淼是擔心小卓瑪無法消化,笑著回應道:
「不妨事的,我有分寸,果子已經煉化過大部分精華,小卓瑪在雪地里這麼折騰,我不使些手段多半要大病一場。」
因小卓瑪一句無心之言道破困境,此時的李陽心情十分愉悅,
「小卓瑪,你先去找你阿帕,我和這位哥哥聊些事情。」
小卓瑪吃完果子,一邊吮吸手指一邊乖巧的起身,她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果子,
「那大鍋你剩下的故事什麼時候跟我說啊?」
「明日,或許後日。」
「外面真的有比山還大的蛇,還有比西漠草原上最高的帳篷還要高的樓房嗎?」
「明日告訴你。」
李陽笑著不語,把小卓瑪送出了廂房。
回過身來,卻發現一身僧衣的高淼正有些驚疑不定的盯著自己,
「李真君,你的氣息……」
李陽面色平淡的伸手一點,與高淼斟上酥油茶,言語似漫不經心,
「今朝塵盡光破,道心圓通,再過幾日平緩下來,便可得窺陽神大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