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宋人投?亦或是……?
「畢竟在他們那邊,就算只是樓上樓下跑一下籤個字的小破事情,說不定都得拿著文件去國外兜一圈,還美其名曰什麼他媽的『實地考察』……」
「哎呀慎言慎言啦!那消息到底是真的假的都不知道呢,你還是別胡思亂想了。」
「唉,也是,乾飯吧乾飯吧……吃多點,吃飽了晚上還有一波大戰呢!」
建築學家……老大心裡犯起了迷糊。
「你是什麼專業的?」
「呃……建築設計……」
建築設計……難道是這樣的「建築專業」嗎?
她自嘲地笑了笑,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現在的校區早已千瘡百孔,到底要什麼樣的建築學家才可以去縫縫補補呢?
況且,這麼大的問題的,就算林異真的是那種建築學家,只靠一個人,又該怎麼弄呢?
唉……
她嘆了一口氣,然後下意識地在看台上尋找起了林異的身影,而這次根本不需要她尋找,就直接發現了林異,因為她不是找到了人,而是順著氣息的流動,直接鎖定了林異。
「唉,還真是這傢伙的風格啊……」老大的眼中浮現起了一抹罕見的欣慰之色,看台一層上的林異,一如當初應對「原始污染」的那般,任憑這巨蛋之內瀰漫著的所有的駁雜氣息從體內流過,都沒有被污染。
他還是那個他,保持著自己的節奏……狼吞虎咽地吞食著那些氣息。
在老大的視角里,藍色的氣息與綠色的氣息就是林異的正餐,而其他色系的氣息就像蘸料,時不時地就蘸取個一星半點,然後也無傷大雅地將其一併吸收到了體內。
整個過程林異處理得都極其絲滑,跟一個滿口香的乾飯人沒什麼區別。
老大又掃視了一通其餘的體育生,確認一切都在有序的進行著,最後才是將注意力放到了宋人投的身上。
宋人投還活著,只不過它已經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被丟到了操場上去,沾到了水流之後,它就像是橡皮泥沾到了水一樣變得濕滑了起來,再也無法把自己「捏」回人形的輪廓上去。
它有點像靠近了岩漿的金屬液體機器人,努力地掙扎著、扭曲著,但所做的一切在自身的崩潰速度面前都無異於杯水車薪。
被水流浸潤的宋人投,仿佛陷入了另一種境地里,它無法像夜行種或者雕塑被太陽光照到那樣變成干硬的雕塑,而是開始變得越來越稀爛,就像是那種不溶於水的流體物質一樣,在那邊不斷地蠕動著……
「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我今天就能離開校區了……」
「就差那麼一點了……」
「就差……就差這一堂課的時間了……」
「不……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光……好溫暖的光……」
它不斷地蠕動著,竟開始向著那乾癟的暴怒天使雕塑骨架緩緩地挪動了過去……
「光……」
「救、救救我……」
它虛抓著空氣,仿佛垂死之人奮力地抓緊著面前唯一的稻草。
然而,暴怒天使雕塑卻完全不為所動——它也根本動不了。
在老舊煤油燈的燭照下,它似乎已經「死」去。
但是,空氣之中的那些駁雜的氣息,卻還是向著宋人投流淌了過去……
這些氣息並不挑人,它們只是食物,而食物是個東西就可以來啃一口。
宋人投開始瘋狂地吞食著周圍的氣息,像個漩渦一樣瘋狂地吸收著。
「活下去……活下去……」
它反覆嘀咕著這幾個字,不顧一切地吞噬著各種駁雜的氣息。
忽然它的身軀震顫了一下,仿佛聽到了某種奇怪的召喚聲一樣,有些茫然地抬起了頭來,像個原本正在低頭啃骨頭的狗,聽到了一些陌生的動靜,然後抬頭一樣。
它的眼中滿是瘋狂而掙扎的光彩,但這種神采里還殘留有一絲絲的「人性」,可這樣的一種屬於「人」的表情,卻又在它嗅到了那些駁雜氣息的味道之後又馬上消失不見了。
它的眼中只剩下了在強烈的求生欲下爆發出來的瘋狂、貪婪、渴望以及嗜血的神采。
然而,正當它又低頭舔食著那些氣息的時候,那種詭異的感覺卻又出現了。
它又茫然地抬起了頭來,卻依舊一無所獲。
於是它就低下頭啃食了起來,然而它剛低頭就又馬上抬起了頭來……
這樣的舉動在外人眼中看起來十分詭異,但只有它自己才知道現在的它正被一種名為「恐懼」的東西籠罩著……
它的耳邊滿是詭異的低吟聲,嘈雜得像是大電音寺的賽博真經與某種索命梵音的結合體,嗯嗯嘰喳的,帶著一些笛音之類的聲音,不斷地攻擊著它的認知。
它在流水之中掙扎,它在暴怒天使雕塑的面前不斷地翻滾,它的身體開始不斷地熔化,體表的血肉像爛泥一樣剝落了起來,露出了蒼白的骨架……
它開始感到恐懼,而恐懼正是它僅剩下的最後一道原始的情緒。
忽然,它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它開始朝著看台的某處摸爬滾打地爬去……
在這個過程之中,它的身體開始不斷地湮滅,僅剩下的那些血肉則是在蠕動之中不斷地變幻出各種各樣的容貌。
這些容貌都有神韻,卻沒有一個穩定的樣子,就像是它有著許多張面孔,或者……曾擁有過許多不同的身份一樣。
它不斷地爬行著,像斷腿的壁虎在水草中前進。
而在它面朝方向的看台上,所坐著的人,赫然是……林異。
「救我、林異……救我……」
「救……我……」
它氣若遊絲,不斷匍匐。
正坐在看台上的林異,聽到了宋人投的呼喚聲,他低頭一看,頓時頭皮一麻。
只見那半個身子的骨架都淹沒在了水流之中的宋人投,正像個終結者一樣朝著它爬了過來,它那浸沒在了水流之中的身體部分,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只剩下了光禿禿的骨頭,仿佛早已被萬千隻螞蟻啃食過了一樣。
而那露出水面的部分,如今也是一點都不容樂觀,像山體滑坡似的一點點剝落著。
然而詭異的是,這一次,林異卻沒有在宋人投的身上感受到半點邪惡的氣息……
看著宋人投的這個樣子,他的心中有一種名為「悲哀」的情緒在緩緩蔓延,但比悲哀更多的,則是冷漠。
絕對的漠視。
就像你看到老虎啃食獵豹會有些不忍,但卻不會有更多的情緒。
然而,宋人投面部的容貌卻在此時一點一點的變化著……
「救我……林異、救我……」
「我……我想起來了……我……」
「我是……」
在某一刻,它那不斷地變幻的容貌之中,竟然出現了一些讓林異感到熟悉的輪廓,但一直到宋人投無力地把臉垂到了流水之中,它都沒有說出那最後的話語。
林異分不清宋人投究竟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故意不說,以此來欺騙他施以援手,還是真的有那麼一回事。
可就在這時,他的眼前忽然又閃過了宋人投死前的畫面……
那輪廓在他的腦海之中被重新構想了出來,然後便開始順著這種熟悉的感覺開始填補它的容貌,將它那扭曲的面部一點一點的矯正,然後……一張臉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看到了宋人投蠕動的嘴角,那口型仿佛是在說——
《老林救我,我是魏亮》
突然——
「嘭!」
一道水花從他面前的圍欄處炸開,一道身影從水面下鑽了上來,那帶著水花的蒼白骸骨手掌狠狠地搭在了圍欄上。
水霧之中,原本無力地被水流淹沒的宋人投,以近乎骸骨的姿態鑽了出來,它的面部只剩下了最後的一丁點爛泥般的皮肉,但它渾身都糾纏著一片灰色的霧氣……
「救我……我、我是……我是……魏……」
「噗通……」
它徹底地滑入了水中,然後慢慢地沉了下去。
那水流很淺,其實就淹沒了巨蛋的操場再多出來一個腳踝的高度,可宋人投的骨架跌之後,卻像是沉入了海底一樣,慢慢地連影子都消失不見了……
直到這一刻,林異才是意識到,為什麼他第一次見到宋人投的時候,就對它產生了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因為宋人投的身上,有一股魏亮的神韻……
它的身上仿佛是有魏亮的影子。
不知道為什麼,但如今回想起來,他才是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魏亮,不是都在他的身邊嗎?
宋人投身上那魏亮的氣息,到底是怎麼來的?
「亮子和宋人投……到底又有什麼糾葛?」
「等等……不對!」
「剛才……!!」
剛才他感知不到魏亮,然後發現宋人投的存在的時候,宋人投其實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魏亮!
或者說,宋人投既在看魏亮,又在看他!
宋人投的兩隻眼珠子並不聚焦,而是像眼睛有問題似的各看各的。
可是……可是他完全想不通啊,甚至越來越迷糊了。
就連一開始宋人投留下的那個紙片,都感覺另有隱情了。
可現在宋人投還死無對證了……
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
可——真的到此為止了嗎?!
死亡,莫非是另一種開始?
林異隱隱產生了一種被動的糾纏不休的感覺……
沉入水中的宋人投……
那魏亮的輪廓……
貫穿了暴怒天使的鐵鏈……
還有,他在幻視之中見到的那破舊腐爛的沉落的木船里那被鐵鏈困住的身影、那個在淹沒的城堡通道里尋找他的那個身影……
那身影……在呼喚著他的名字!
難道這一切……又存在著什麼聯繫不成?!
那是未來的一角?
從某種時間的夾縫裡出現了?——好吧瞎幾把想也要有個限度吧……
所以難道那是本就已經發生過的卻被他遺忘掉的某一幕,如今因為某些熟悉的元素而被他重新喚起……?!
好撲朔迷離啊……真是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明明只是一個校區,可為什麼……會跟他那些完全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記憶產生聯繫呢?
「等等一定要問問亮子!」
「可……就算問亮子也沒用吧?」
「平時問個『簡單』的東西他都閃爍其詞,問他這種事情,還不得阿巴阿巴個不停?」
林異感到有些苦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算了,還是先把正事幹了吧!」
林異定了定神,繼續安心吸收起了超凡力量。
好在,在他剛才思考的時間裡,他依舊猶如呼吸一般,自如且平穩地吸收著一切,任各種氣息在他的體內流淌而過,他都只是淺嘗輒止。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視野變得越來越暗,相比之下,那些蘊含著超凡力量的各色氣息的軌跡,卻也越來越清晰。
而那灰霧之中,也仿佛出現了一些他原本所無法感知到的波紋……
那些波紋,猶如浪濤一般緩緩地推動著,每一道波紋都像是沒有規律,卻又仿佛蘊藏著一些獨有的規律,仿佛在那灰霧後方的虛空之中,存在著某種神秘、未知、無形卻又可怖的存在,它呼吸被灰霧以波紋的形式表現了出來……
林異微微抬頭,漸漸地,他的視野便不再止乎於他的眼前,而是開始被他的感知所不斷放大,而他也很快發現了一些特殊的地方。
這些灰霧的確僅僅充斥在巨蛋內部操場的上空,並沒有湧上看台,可其中的波紋,卻仿佛並不受這一片空間的制約……
這麼說吧,在林異的感知與觀測之下,灰霧反而不像是入侵了巨蛋的東西,反而更像是巨蛋入侵了灰霧之中……
試想這樣的一幅畫面,一個人坐在高速行駛的列車上,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風景,一排排林立的樹木「刷刷刷」地從他的面前掠過,若是把這個鏡頭拉遠一些,以車窗為靜止的參考系,那麼那些快速逝去的風景就從原本的靜態變成了流動的動態……
而如今這巨蛋就是一個巨大的「車窗」,那灰霧便是快速逝去的風景……
巨蛋「截取」了一部分風景,因此那波紋才會不受這一片空間的制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