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天闢地,真的挺難的。
也挺久的。
無情的歲月太漫長了,初生的洪荒,也太寂靜了。
無日、無月,無風、無雨、無花、無草,甚至連時間的流逝都感覺不到。
蕭嬈好歹是自由,還有黑胖胖、9527和魚相伴~~
止淵只能站在那裡。
他肯定是很寂靜,所以,哪怕蕭嬈不回應他,他也一頭熱地跟她說了很多久,直到後來,不知過了多久,蕭嬈也開始『嗯啊』答應著。 .🅆.
兩人從初時的警惕,尷尬,到了暢所欲言,無話不談。
止淵會跟蕭嬈說,他出身混沌,乃是混沌中里靈石孕育所出,會跟她分享法寶,跟她炫耀從出生起,跟混沌神魔們的爭鬥。
「我是最強的。」
「無有神魔能敵得過我。」
「我的混沌之劍,辟開萬物,只可惜碎掉了……」
蕭嬈雖然年紀比他,沒有他那麼厲害,但她的閱歷卻比止淵強上許多,無數次的輪迴任務,她什麼樣的『奇人』沒見過。
她會給止淵講『故事』。
就說那些,她曾遇見過的『奇人奇事』。
每每能把止淵震驚得目瞪口呆。
可以說,自混沌,至洪荒,止淵這位創世神,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比神魔們不要臉多了。
那群傢伙,哪怕在他開天闢地,恨他刻骨之時,也只會說幾句,「止淵,我殺你~」罷了。
止淵在蕭嬈口中,聽到了很多奇聞。
他也很默契,不曾詢問蕭嬈的來歷。
兩人,就那麼默默地相處著。
9527和黑胖胖,老老實實地吃著『狗糧』。
至於碧游……
她已經裝『鹹魚』裝了很久了。
直到有一天。
止淵突然笑了笑,對蕭嬈說:「好像,有點撐不住了……」
蕭嬈一怔,罕見地呆呆看著他。
止淵環視,看著這片被他創造出來的洪荒,他道:「我止淵身於混沌中心,靈石孕育,此生尋求證道,斬三千神魔,破虛混沌,開天闢地,創造世界,圖以『生之力』證道。」
「如今看來,到此為止了。」
他已經力竭,無法在撐著天地,等到洪荒徹底穩定。
斗三千神魔,開天闢地,又獨自支撐那麼久,止淵再強也有盡頭,他撐不住了。
但新生的洪荒不會重新回歸混沌,反而會用他的血肉,他的一切,孕育新生。
止淵這個創世神,是真的用他的一切來創造世界了。
哪怕知道這是歷史,蕭嬈眼裡也忍不住難過。
身為創世之人,止淵自然也明白這個後果,但是,他卻非常的平靜,含笑看著陪伴了他無數年的朋友,他爽聲道:「不必替我遺憾,也不用傷心。」
「我欲爭鋒,我欲攀登,我欲求道之極限,成就無限,超越大道,自然也有死在途中的決心。」
「我亦不悔。」
大道無情,萬物生靈,在其眼中,皆為螻蟻,他不願做螻蟻,他欲追趕大道,成就大道,超越大道。
死,也是死得其所。
天生大道,萬萬年不滅,掌握乾坤,大道之下,六界裡又有天道,掌
管萬物生靈。
九千小世界,又有世界意識,那都是殘缺的天道。
受小世界影響,它們無法至真,只能稱為『意識』。
止淵想要證得道,乃是創造,是新生,是孕育世界,那追求甚至高於天道。
天道不會允許。
而止淵,也不想他創造的天地,重新歸於混沌。
哪怕他證道而亡,身化萬物,但他創造的世界只要留下,就能證明他沒有失敗。
他雖死,他的道還在。
但是……
蕭嬈竟然有些不願意了,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沒有止淵的身亡,就沒有日後的六界,沒有九千世界,甚至沒有了她,但是,有那麼短短的瞬間,她想開口,想讓止淵放棄。
只要他鬆開手腳,不再支撐洪荒,讓世界回歸混沌,那麼……
他就能活了。
然而,嘴唇蠕動片刻,終歸沒有開口。
她只是靜靜的陪伴著止淵,無數個歲月,無數的時光,止淵的身體漸漸頹敗,直至再也撐不住了。
天地終歸成型。
感受最後一抹生命的消失,止淵看了一眼洪荒大陸,旋即,又把視線轉向蕭嬈,「抱歉,你我相伴那麼多年,我曾許諾,帶你踏遍洪荒,遊歷萬界,只是如今,恐怕我要失言了。」
「只能,你替我去看看洪荒了。」
他巨大的身體有了一絲顫抖,挺立的背也微微塌了下來,但眼睛一直是極亮的,神色甚至隱隱帶著得意,他問道:「我們相識許多年,你,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蕭嬈抿唇看著他,沒有言語。
止淵眼裡浮出抹遺憾,旋即,沒了氣息,緩緩倒在地上。
他的屍身,化身萬物,徹底融入了他所創世的洪荒之中。
雙眼成為了日月、氣息變成了四季風雲、血液成為江河、身軀化成山丘……
洪荒里,驀然暴出閃電雷霆,空蕩蕩的天空出現了太陽和烏雲,雨水落下,光禿禿的山上生出了花草樹木,江河湖海也翻湧滾動!
天地有了生氣,漸漸變成了蕭嬈印象里,原始森林的樣子。
但是,她一點都不高興。
【在我眼前,我的男人被分屍了!】
【很好,他踩我那麼多腳,又用劍柄我,這回,我回踩到他墳上了!】蕭嬈抿唇,默默咬牙。
眼角,卻微微滾下一滴淚珠。
9527、黑胖胖和碧游小心看著這一幕,不知要如何勸她,正想著呢,突然,她們的腳下,洪荒中央的位置,湧入了萬千靈水,瞬間成了汪洋大海,大海中央,一座海島拔地而起,越來越高,直到成了傾天蓋地水中山峰。
頂天地立。
那姿態跟止淵差不多。
【這,這是……】
蕭嬈站在山峰之上,面色愕然,【哪裡?我們在哪兒?】
9527查了查主系統給的洪荒地圖,又稍微定位了一下,心情複雜的道:【嬈姐,按照地圖看,這裡應該是洪荒中心的傾天之柱。】
【就是,就是支撐天地的那個,乃是止淵創世神的頸骨所化!】
頸骨——就是脖子。
蕭嬈,【所以我現在,踩在止淵的脖子上了!】
她默默嘆息,片刻,淚水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