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庫庫——
老邢的笑聲很魔性，雞賊的像是偷吃的狐狸，嚷嚷著：「妹子，給我兄弟加個鐘，要全套的。」
「老邢，我可記得你以前不這樣啊！」
「人都是會變的。」
開玩笑而已，我們也不會真在這樣的場所里辦事。
不值當，也看不上。
做完按摩，技師走了。
老邢點上根煙，舒坦的斜靠在貴妃榻上，哧溜著喝著茶，愜意的根本就沒有想要回家的樣子。
我忍不住好奇道；「嫂子不催你？」
「我離了，都快兩年了。女人，真是群艹蛋的東西，談感情的時候，要未來；等到生活富足，卻要起了感情。都六七年的夫妻了，誰TM能有這興致？好好的養孩子孝順長輩，家裡和和美美的不好嗎？非要折騰，我艹——」
老邢發泄完，才略帶歉意的對我解釋道：「陳峰沒說你，我就是說我的生活，怎麼過著過著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我都沒鬧明白，當年老子為什麼要結婚？腦袋真是被門給擠了。」
老邢很隱晦的說著自家老婆出軌的事。
怪不得老邢對我邀請他打籃球會如此高興，原來是生活迷惘了。
中年男人最大的快樂其實並不是女人，而是和兄弟在一起，即便是拌嘴也能情緒高漲。
可是當我們年紀越來越大之後，就會發現，身邊的兄弟越來越少。
有時候，拿起手機想要聯絡人，蜘躕良久，卻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撥出去。
並不是男人變了，而是那個曾經滿眼都是鬥志的男人，在生活中被磨滅了太多的熱情，在家庭中變得沉默和慵懶。
女人在家裡想要男人浪漫陪伴，如同熱戀那樣的如膠似漆，這樣的家庭生活不是不可以。
這有個前提，男人沒有野心，也沒有家庭責任感，至少在經濟上的責任感。
用露骨一點的話來說，掙不來錢，沒有社會資源，只剩下深情了。
而這樣的男人，百分百被妻子嫌棄。
不要問為什麼，因為有答案的人都在民政局的離婚窗口排著隊呢。
可是一個成功男人的心在社會上早就被摧殘成千瘡百孔了，愛情的滋味他們也想嘗，可更多的想是被愛，而不是做舔狗似的無限的討好家裡的老婆。
都說男人成功了，就嫌棄家裡的黃臉婆。
其實這句話是不對的，黃臉婆也年輕過，也美麗過，男人又不是個個都絕情。
他們厭惡的黃臉婆不是妻子年紀大了，姿色差了。而是老婆姿色差了，皺紋多了，脾氣還越來越大……這就讓人難以忍受了。
很多女人結婚之後根本就不明白，男人的生活需要空間，不給他空間，他渾身難受。
防著他這，防著他那，還不如給他足夠的信任，在關鍵的情感上抓住對方，才能讓家庭穩定和諧。
「公司還開著？」
我試探的問道。
老邢不解的扭頭看向我，他倒不是多心，而是覺得我話裡有話：「不對勁啊陳峰，你這公司開的好好的，怎麼問這話？」
「你要是開著原來的公司，我的公司要出，業務也差不多。要是有興趣，不妨改天去我公司看看。」
我隨口說道，對老邢不用拐彎抹角，想說什麼說什麼。看公司隨時隨地都能去，也看不出什麼問題。老邢當然明白我的意圖，是要轉讓業務。
中介性質的公司，業務才是公司的核心資源，其他一切都是假的。
老邢摁滅了香菸，不解道：「你這好好的，為什麼不開了。你在帝都的公司雖說業務不大，但是收入穩定，礦總的業務，旱澇保收，放棄太可惜了。雖說你羊城公司的發展勢頭不錯，留著這頭的公司要兩頭跑。但這錢跟白送似的，掙起來太容易了。連我都眼饞，我倒是想要，可是……」
不怪老邢猶豫，如果談過去，回憶大學校園的青蔥歲月，我們是好朋友，是好兄弟。
可是要說到生意，這就難辦了。
出錢少了，得罪我；出錢多了，他捨不得。
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哪怕是朋友之間，也不要有太多的情感糾葛。
情分不能用錢衡量，真要是什麼東西都能用錢去衡量，這人就完蛋了。
「不賣。」我故意吊著他胃口。
「不賣你說個鳥啊！」
老邢剛剛提起的興趣，頓時被我一盆冷水給澆滅了。
我幽幽笑道：「但可以送。」
「送？你瘋了。」
老邢突然從貴妃椅上跳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我，隨即語重心長的對我道：「陳峰，你可不能做這樣的缺德事，咱爺們，站著撒尿的主，哪怕老婆再不堪，也不能坑家裡人。」
他還以為我要轉移財產，故意坑人。
生意人真要是想要離婚坑枕邊人的話，辦法不要太多，家產幾千萬，離婚後讓女方背上幾千萬的債務都是輕輕鬆鬆的事。
但這事缺德，畢竟老婆再不堪，也還是孩子的母親，這刀子捅下去，把人性給捅沒了。
我苦笑道：「你想錯了。我呢，情況和你差不多，快離婚了。我公司的業務可以送，但是得有個條件，需要一筆貸款。離婚給錢實在。」
這筆貸款肯定不會給王琳，家裡的財務狀況我也不會說出去，這是做人交朋友的基本道理。
免得引起朋友之間的不滿和嫉妒。
但是貸款我真的想要，而且越快越好。
沉默了良久，老邢仿佛被戳中了自己的痛點，有點痛苦道：「為什麼啊！」
「和你差不多。」
「我家那娘們……」
老邢瞪大了眼珠子，一臉的不可置信，良久長嘆了一口氣，生活為什麼會這麼艹蛋。
陳峰和老邢的性格很像，都是眼裡不容沙子的人，見不得蠅營狗苟的事。哪怕最後一身傷，也不會為了錢，而故意拖著，兩個人各過各的。這種屈辱，他不會忍，我也不會忍。
也怪不得老邢在最近幾年，很少參加聚會，甚至連以前的朋友都很少來往。
原來，男人被傷到了極致，是連出門的興趣都沒有的。更別說呼朋喚友的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出來了。
「唉——」
「老邢。」
「別理我，我得緩緩。」老邢痛苦的閉上眼，垮躺在榻上，良久才緩緩開口自說自話起來：「我原本以為這個世界上就我不幸，在外開公司風光的，人前人後都有人捧著，可沒想到，最後連個家都守不住。陳峰我一直很羨慕你的婚姻，很美滿，沒有任何瑕疵。
你別多心，我對王琳沒心思，你老婆那樣的我哄不來。
而是羨慕你家裡的氛圍，溫情，平淡中歲月靜好，我一直以為你們能夠一輩子白頭偕老。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婚姻狀態，可惜我遇人不淑。沒想到，你我都是這樣的命。看到你們也是這樣的結局，我的愛情，幻滅了。」
玩了一把文藝的老邢隨即抹了一把臉，坐起來問我：「孩子怎麼辦？」
「我帶去廣州，準備休學一年，陪她玩。」
「你是這個。」老邢說話間舉起大拇哥對我揚了揚：「你爸媽呢，跟著一起去廣州？」
「你傻啦，我媽和你小姨是同事，還沒退休呢？她也不可能跟我去廣州，我爸跟著去廣州，誰伺候誰都不知道呢，他跟著去不是添亂嗎？」我苦笑著搖頭，兩個失意的男人，一起唉聲嘆氣。
老邢好奇道：「劉老師脾氣可不好，你離婚，她不抽你？」
我哼哼道：「她倒是想啊！可惜，老太太沒追上……」
庫庫庫——
老邢魔性的笑著：「有你的……行了，這事我想想，三天內給你回復。」
老邢是個爽快人，他說考慮，並不是推辭，而是答應了下來。
如果他不想要，早就當面拒絕了。
我算是鬆了一口氣，這筆貸款不會小，也是我揚帆起航的重要籌碼：「明天你來我公司，看了情況，再做決定。我不能紅口白牙的就讓你幫忙。另外業務也可以熟悉一下，年前正是走關係的時候。要是真能辦離婚，三月份應該能離成，到時候將公司轉給你。」
我說這些，一方面讓老邢安心，另外一方面，約定三月份的貸款，給出時間可以運作。
「你不怕我把你公司的業務挖走了，然後拍拍屁股走人？」老邢開玩笑道。
我落寞的沉思了一會兒，略帶傷感道：「家都散了，錢不錢的，都無所謂了。」
「行了，明天公司見。等你離了我給你介紹個大學生，學舞蹈的，師大藝術學院的妹子，花個兩三萬一個月，又年輕又漂亮還聽話。
那盤條，那腿，我看著都眼饞，要不是兄弟被傷了，我可捨不得讓出來。
我算是想明白了，咱掙錢不就是為了自己快樂的嗎？沒道理錢越多，越不快樂。別憋著，心裡憋屈，有錢不花是真傻缺。」
我看著老邢上車，在駕駛室還給我擺手比劃著名。
這時候陳峰冒出來了，對我說道：「他也變了。」
「他還是他，有顆赤子之心，可惜真心總是被辜負，算是保護自己吧！」
陳峰也好，老邢也罷，都是那種一心一意想要將家庭托上更高層次的人，最後卻落得個連家都守不住的局面。遭遇人生這種悲涼之後，老邢不性情大變，怎麼可能？
回頭，我還是苦逼的住酒店。
明明有京城戶口，人在家鄉，卻過得連個家都沒了，這樣的婚姻，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