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悠然抬首,只見眼前一座座巍峨山峰矗立雲端。
峰頂之上,黃雲繚繞,宛如金色的綢緞,霞光自雲隙間四散迸發,將每座山峰都鍍上了一層絢爛的金輝,耀眼奪目。
山腳下,則有眾多胳膊上纏繞著黃巾的信眾虔誠跪拜,他們每一個面容肅穆,使得平平無奇的廣場顯得格外莊重。
香火繚繞,鼎盛至極。
一縷縷青煙悠悠升向那遙不可及的天際,與山顛的霞光黃雲交織在一起,竟然真有幾分仙家氣派。
沈青伸手在腰上的百寶囊中輕輕一抹,拿出了一面看似普通的鏡子。
他指尖輕觸鏡面,一圈圈淡藍色的靈光隨之蕩漾開來,將他的身影緩緩映入鏡中。
這些天,通靈鏡經過沈小虎的持續深化改造,如今已然有了面對面溝通的能力。
沈青收束心神,按照沈小虎交給他的法子說道:「小虎,是我。我已順利抵達黃天聖山!」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仿佛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穿越了千山萬水的阻隔,抵達了另一處。
片刻的沉默後,通靈鏡中傳來了沈小虎略顯激動的面貌:「青子哥?!你到了?你在山腳下等一會兒,我這就稟告長老們。」
通靈鏡中沈小虎的畫面驟然消失。
沈青將通靈鏡收起,耐心等待著。
他見時間尚早便邁開步伐,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那些虔誠跪拜的信眾身前。
這些黃天教的信眾們,面色黝黑,體格偏小而瘦弱,合十的雙手關節肥大,一看就知道是經常做活的,與一般的莊稼漢沒有多大的區別。
他們嘴中不斷念叨著一些黃天保佑的話,讓他一時好奇。
沈青走到一位剛跪拜完的老叟身前,攔住他,語氣誠懇地問道:「這位老丈,我是遠方來的旅人,初聞黃天教大名,心中甚感好奇。能否請教一下你,為何會選擇加入黃天教呢?」
這位面容憔悴的老者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他看了看左右說道:「唉,公子有所不知。我們都是些活不下去的流民啊。你看他們有的忍受不了官府的苛捐雜稅,有的受妖魔襲擾,無家可歸……大家聽說這裡乃是黃天仙家之所,所以才來此落腳,求個活路。」
沈青聞言,繼續追問:「那天下那麼多地方,為什麼偏偏選擇此地?」
老者訝異道:「你沒聽說那句有讖言嗎?」
沈青心有預感,但還是不敢確定,他問道:「什麼讖言?」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老者嘆息道:「你看這世道,官府腐敗,妖魔橫行無忌,百姓疾苦,蒼天已無力庇護我們,而黃天教的出現,正是順應天命,要取代蒼天啊。說不定在黃天教的治下,要不了多久天下便會迎來真正的太平。」
「這話已經徹底傳開了,大家都深以為然。此時不過來以後再來就晚了。」
沈青面色微微一愣,他已經預料到那十二個字會有些影響,但沒想到影響得竟然這麼快。
這時,一個年輕的女子接過話茬,眼中閃爍著虔誠的光芒說道:「你們還不知道吧,我聽說道主隕落之後已經轉世,馬上就要重新歸位,有聖子回來坐教。以後我黃天教必然日興隆。」
聖子?
沈青不解,他不動聲色地繼續詢問:「什麼聖子?」
女子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迷茫:「具體我們也不知道了。」
沈青心中好奇。
正說著,天空忽然變得異常沉重,好似有股無形的力量在醞釀著一場巨變。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遠處的聖山。
那座一直以來都被黃天教視為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方,此刻正發生著令人難以置信的變化。
原本蒼翠的山巒被一道道翻滾的黃雲所籠罩,這些黃雲並非尋常之雲,它們其中夾雜著一縷縷難以言喻的靈動之氣。
沈青敏銳的神識察覺到那是一縷縷純淨的靈氣夾雜在黃雲之中。
隨著黃雲的涌動,它們竟如同有生命一般,從天空緩緩降下,沿著蜿蜒曲折的石階鋪展開來,將整條山路都染上了一層金黃。
這突如其來的異象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許多虔誠的信眾忍不住的跪拜下來,不斷雙手合十,在心中禱告。
就在這時,聖山的另一側,一陣莊重而威嚴的鼓聲響起,直擊每個人的心神。
哪怕是沈青這等元神境的存在都覺得心頭直跳,砰砰作響。
隨著鼓聲的急促,有三個中年男子身著黃袍步伐穩健地從山門處,踏著黃雲走來。
在他們身後是黃天教中地位顯赫的渠帥們,他們手握兵器,神情肅穆,充滿了莊嚴之氣。
再往後,則是密密麻麻的教眾,他們身著統一的黃色服飾,手持香火,口中念念有詞。
當這一行人馬浩浩蕩蕩地走到沈青面前時,整個場面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風聲和遠處隱約可聞的鳥鳴。
三大長老相視一眼,隨即齊聲高喊:「恭迎聖子!」
這一聲呼喊,好似激起了無數人心中的情緒。
其身後渠帥們和教眾們也紛紛跪倒在地,口中重複著長老們的呼喊,聲音此起彼伏,迴蕩在山谷之間。
沈青站在原地,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震撼得有些不知所措。
剛才與沈青對話的老者和女子見此也是面色駭然,隨後湧出了無數的驚喜。
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就是黃天道主轉世,是他們的聖子。
許多人好奇地看向了沈青,只覺得沈青果然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沈青望著眼前眾多的黃天教眾人,心中疑惑之感更深。
他深知自己並非什麼天生的聖人,也不是什麼道主轉世。
黃天教此番舉動必然有其他目的。
沈青默默向後退了一步:「我……」
一個面目慈祥長老用他那深邃的目光注視著沈青,快速打斷著說道:「聖子一路順著上天的指引而來,必定舟車勞頓,還請隨我等回到山門中,您乃是天命所歸,黃天教上下都期盼著您的歸來。」
沈青注意到對方眼神中的深意,知道他們有很多話想說。
正好他也看看他們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現如今他的傷勢已經基本恢復,料想這些人也困不住他。
沈青逐漸平靜了下來,望著眼前這些黃天教眾人,點了點頭,接受了黃天教眾人的恭迎。
「聖子,請!」
一位長老他緩緩伸出手,示意沈青前行。
沈青微微一笑,回禮之後,便隨著黃天教的眾人,在無數信眾熾熱而敬仰的目光中踏上了通往山門的石階。
當他踏上黃雲之後,只覺得腳下的雲厚若實質,微微陷下去一寸之後,竟然將他輕輕拖了起來,順著石階向上緩動。
沈青見此莫名的有種熟悉感,心中不禁莞爾:「這黃天教有點意思。」
在他之後,三位黃天教長老和其他渠帥緊隨而上。
片刻之後,穿過那道莊嚴的山門,眼前景色豁然開朗,黃天教的道場映入眼帘。
只見它氣勢恢宏,雲霧繚繞,宛如人間仙境。
一排排建築鱗次櫛比,規模簡直與京都的皇宮不相上下。
沈青不太相信,這是出自黃天教的手筆。
他目光如炬,仔細觀察的話,還是發現這些建築中充滿了歲月的痕跡,上面很多的地方很是斑駁,像是經歷了許久年月。
要知道,黃天教也不過近十幾年才出現。
按照這樣的跡象,斷然不可能是他們修建的。
在道場中央,沈青意外地見到了久違的堂弟——沈小虎。
沈小虎身著黃天教的服飾,面容堅毅,眼中閃爍著興奮與敬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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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沈青的手,激動地說道:「青子哥,你可算來了!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可想死你們了!」
沈青望著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青年,不禁有些唏噓。
只不過五六年不見,沒想到沈小虎變化竟然這麼大。
他一如既往的繼承了老沈家出色的相貌,儀表堂堂,充滿了絲絲書生氣。
這種氣質他只在張書遠那個書痴身上感知到一二。
沈青趁著周圍的人未曾注意,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小虎,你可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說聖子一事嗎?」
沈青默默點頭。
「說起來這與你告訴我的讖言有關,黃天教可以說是借著這句讖言緩了一口氣。」
聽到這話,沈青著實有些意外了。
沈小虎肅然道:「總之,不是壞事。」
見沈小虎這般鄭重其事的樣子,沈青逐漸明白這個聖子之位或許並非他最初所想的那樣。
正當沈青沉思之際,黃天教的三大長老袂而來。
他們面帶慈祥的笑容,溫和地對著沈青說道:「聖子,你初歸聖教,我們邀您前往天機堂,共商大事。」
沈青抬眼望去,只見三位長老似笑非笑的樣子。
他心中一動,知道這是正事來了。
「好。」
聯想到沈小虎之言,沈青欣然點頭,隨著三位長老朝著天機堂走去。
他默默走在三位長老的身後,全身靈力隱而不發。
一旦發生任何不測,他便可快速反應,憑藉三足鼎遠遁。
雖然說沈小虎說沒事,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人總是會變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沈小虎還是不是以前的那個小虎,沈青也不敢給自己做成百分百的承諾。
所以還是留個心眼為好。
三位長老像是注意到了沈青的小心思,並沒有太在意。
沈青跟隨著三位長老走到了『天機堂』,這個黃天教的核心地之一。
天機堂內,空間開闊。
正中央的位置掛著一面精美的石壁。
它整體刻著一個圓,中間則布滿繁複的路線,星辰軌跡隱現。
乍一看竟令人頭暈目眩,從周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玄妙氣息。
饒是沈青元神境的修為都不敢多看,怕才修復了些的元神再受傷。
他急忙收回目光,不再多看。
石壁之下,錯落有致地擺放著幾把椅子。
正中央一把,左右兩側各三把。
「請!」
三位長老引著沈青坐到了左手邊的一把椅子上,他們自己也各自擇位而坐,雙方相向而對。
「聖子,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在我們黃天教生死存亡之際,你說的那句讖言為我們黃天教帶來了一線生機和變數。」坐在正中央的長老,鬚髮皆白,他率先開口說道:「正好我們聽沈渠帥說你想要歸順我們聖教,這都是冥冥之中的註定啊。」
沈青聞言,目光微閃。
自己說的十二字真的會引發如此大的波瀾?
沈青將信將疑,他不著痕跡地說道:「長老此言何意?沈青不過一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擔此聖子之名?」
右側一位長老,面帶慈祥笑容說道:「聖子無需謙遜,您所言之讖,已在我教古籍中尋得對應。古籍記載,道主一死,必有聖子出世,你正好順應了天命。」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沈青見他們三人眼神快速變動,不想再跟他們兜圈子了。
他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幾位,現在這邊也沒有其他人,我等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我沈某人一路走來,從來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若真有也是等價交換。得到某些東西,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
沈青語氣一頓,緩緩說道:「所以,你們到底想要在我身上獲得什麼呢?」
三個長老各自對視了一眼笑道:「聖子不愧是從姬紫空手下逃脫的人,果真有過人之處。」
沈青催動體內的靈力道:「怎麼?你們也想跟那姬紫空一樣,想要挖掘我身上的秘密嗎?」
三位長老搖了搖頭,岔開話題說道:「聖子,你知道黃天教為什麼能夠橫空出世,可以走到如今的地步,甚至與姬家叫板嗎?」
「在下願洗耳恭聽。」
「其實你也注意到了,其實這塊聖山上的建築群都並非我們所建。這裡建築實際上是存在於上古時期太玄門的教派之所,距今有近兩千年。十幾年前正好僥倖被我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