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十佬會談，第十一位「佬」
「王並死了？」
羅天大醮時，顏歡將王並變成了一沙皮狗，許諾給他一年的時間磨鍊，修心斂性。
如今距離一年只有不到三個月，顏歡還想看看這不知輕重的傢伙成長到了什麼地步，結果最後還是挨不住死去了。
不過，這也算是咎由自取。
「趙總方便詳細展開，再說一說王家之事嗎？」
將沙皮狗殺死之後，靈魂的異狀才會凸顯。
能識破造畜化生手段的異人，怎麼說也該是圈內首屈一指的大巫士，這自然令顏歡感到好奇。
趙方旭喝了口茶，拿手指點了點馬仙洪：「小馬啊，你現在依舊處於公司的監視之下，我們研究好怎麼處理八奇技傳人後，再將你一同轉過去。」
「有些事情，我就不避著你了，你留點口風。」
馬仙洪點了點頭，他只想弄清楚曲彤將他的家人安置在了何處，圈裡的鬥爭與紛亂無意參與。
這些事，就權當是飯桌上的閒談，剛好下飯。
叮囑幾句，趙方旭就說了起來。
王家傳人失蹤，圈裡人傳的沸沸揚揚，可對於王並之死，卻是少有人知曉的密事。
王藹拜訪化形門，不由分說帶走了其門內一眾好手，之後更是打殺了不少江湖上的散修，這些散修的手段多是雜耍一類，也包括修了「採生折割」的妖人。
本來異人之間的爭鬥，公司無意插手，可耐不住化形門長連番上訪，趙方旭這才接手了調解的工作，可王藹剛到總部，一開口，趙方旭就沒話接了。
這個老頭子，是要找殺害曾孫的兇手。
王家對化形門的態度，直接觸碰到了各小門派的敏感地帶，以一氣流、黃門三才、自然門和燕武堂組成的求真會也下場，開始為化形門撐腰站台。
當然，求真會所圖，趙方旭心中也清楚。
想要謀取更多的話語權，他們就不能依附於大家，聯合一眾小門派才是上上之策。
要是能在王家手上將化形門的事情擺平了，那求真會在一眾小門派心中的地位自然直線上升。
剛好求真會的黃寧兒正欲有一番作為，便打著為了圈子安定團結的名號，趁著這個機會站了出來。
安定團結，黃寧兒這四個字，可算是說到了趙方旭的心坎上了。
「看樣子，這圈內又要出一個明日之星了。」顏歡打趣道。
趙方旭搖頭不語，他生於亂世，成長於治世，有老幹部典型的「維穩大於一切」的思想。
只要有異人存在，鬥爭就會延伸下去，可在趙方旭有生之年，他不想看見混亂局面的發生，所以一輩子都在維護秩序。
趙方旭曾經說過，在情感上，他對馮寶寶持有同情，可理智上保存有警惕。
馮寶寶之事，趙方旭有能力便掩蓋，可當蓋不住的時候，馮寶寶成了混亂的源頭，那趙方旭的立場，絕不會在維護馮寶寶那邊。
「所圖者甚大，到了後面想要的就越多，這小黃算是勢力制衡的一枚棋子，但絕不是能敲定整個棋局的關鍵。」
「說實話，這異人界的未來，我到現在都看不清，不過也沒必要看清了，誰知道我還有幾年的活頭。」
沉聲之間，趙方旭話語中儘是小老頭的暮氣。
吃了幾口菜，他話鋒一轉，「小歡，和你掏心掏肺的講，真要抬出一個中間勢力來調停，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成為『佬』。」
「想作為的年輕人，我樂意幫他們出頭，可你畢竟志不在此，唉···」
趙方旭搖了搖頭。
這時候，加完菜的黃伯仁趕了回來。
「這麼大的事不和蘇董商量一下嗎？」
趙方旭抬手示意他坐下，說道：「又沒敲定。」
顏歡埋頭乾飯，沒有多做回應。
趙方旭沒有提及王並身死的更多內情，估計是顧慮王藹的立場，畢竟四大家的繼承人被變成了狗，這事情要傳了出去，整個圈內都會掀起軒然大波。
飯局上沉默了下來，過了半個多小時，菜上齊了，又半個小時，飯局在一種異樣氛圍中結束了。
顏歡吃完，擦拭嘴角，回了一句，險些讓趙方旭跌掉眼鏡。
「趙總，我可以成為新的『佬』。」
「啊！？？」趙方旭喝的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
咳咳咳咳咳！
劇烈咳嗽了一陣，他抬了抬眼鏡，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這麼突然···這不像你啊···」
「哦哦哦！」趙方旭恍然大悟，拍了拍手，「你小子又要和我談條件了，我懂我懂！你消失這半年，公司的情報系統可沒停下，有精靈的消息立馬給你。」
「倒不是這個。」顏歡說道。
誒？
老狐狸成精似的趙方旭，現在完全看不懂這個年輕人了。
「小歡，你這半年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這完全不像你啊！」
「那你說說看，你想要什麼東西？」趙方旭差服務員將餐盤撤掉，水果點心和茶水擺了上來，做好了長談的準備。
黃伯仁乾咽了下口水，擦拭額頭大汗。
目前的異人界主要由兩大組織進行管理，由國家支持的官方勢力「哪都通」平時並不會過多介入異人的生活和工作，只有在異人界發生大的騷亂的時候才會出手管理、調停。
而異人界自身的管理組織，便是十佬會。
十佬會談中的十佬就是圈裡十個最強勢力的領頭人物，一旦成為「佬」，在圈兒里的大事上就有了話語權，衝著這份權利，甚至諸多資源都會向「佬」傾斜。
可以說，成為「佬」，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可現在這個局面···
黃伯仁不懂。
明明是賦予「佬」的身份權利，趙總居然還要開附加條件，這豈不是公司在求著這位年輕人成為「佬」嗎?
「趙董啊趙董，您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咳咳咳！
黃伯仁佯裝咳嗽示意，一旁的趙方旭充耳不聞，照舊說道：「在公司許可的範圍內，我們可以儘量滿足。」
顏歡直接開口道：「很簡單，我要幾個人。」
「方才趙總不是在頭疼八奇技傳人的事情嘛，我想要的就是這個···張楚嵐，張靈玉，王也，呂良···當然還有現在我身邊的老馬。」
「這幾人，公司分區監視，不如直接劃撥給我。」
趙方旭面露難色，沉默不言了好一會兒。
「可你要這些人幹什麼？」
「這不想著替趙總分憂嘛。」
「唔···」趙方旭埋頭思索，說起來，要是能將幾個「八奇技」傳人統一管理，倒是少了出亂子的可能。
問題是這幾個人···
趙方旭語重心長道：「小歡吶，張楚嵐是公司員工，王也被逐出武當，小馬已在公司管控下，這三人都好說。」
「關鍵在於呂良背負了呂家的仇怨，張靈玉乃天師府高功，此二人公司沒有過多干涉的理由。等他們犯在我手裡，才能給你準確的答覆。」
顏歡捧著一塊大西瓜，啃了幾口：「沒關係，這兩人將來我都能搞定。」
「那行···」趙方旭略顯躊躇，「你不會要搞什麼大事吧？」
「哪成啊，趙總您是懂我的，我一向都是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是公司方針政策的強力維護者，砸誰的碗也不能砸國家的碗，您說是吧？」顏歡笑道。
趙方旭將信將疑。
根據他從政數十年的經驗來看，這麼立flag的人，最後都會捅出一些天大的簍子來。
「不過是小歡的話，應該可以信任吧···」
「成，我答應你，還是那句話，只要不影響圈子的安定，我都挺你。」
趙方旭一應口，事情便定了下來，接下來就是知會蘇董籌備十佬會議。
「那這些東西我也一併收下了，趙總體內臟器有些問題，要少攝入糖分了。」顏歡打包了新鮮出爐的糕點，掛在了椅子後。
「嗯——」吃了一整局的馬仙洪心中不知作何感想，昔日一直邀請顏歡入村，沒成想兩人最後居然以這樣的方式走到了一起，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
顏歡出西北的第三日，十佬會正式於公司總部召開。
會議室寬敞明亮，白牆素淨如畫，圓桌子上提前備好了茶水，冒著騰騰熱氣。
作為公司代表方的蘇董坐在桌子旁的長沙發上，安靜等待著。
人未齊，會議尚未開始，老天師張之維氣定神閒地坐在陸瑾旁，隨後喝了口水，朝一旁打趣道：「老陸啊，你身子骨養的怎麼樣？」
「聽說去年羅天大醮之後，一直到小歡子失蹤，你才徹底好了起來，是看見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了？」
陸瑾苦澀搖頭：「沒什麼，就有種異象，一時間讓思維接受不了。」
呼——
長呼口氣，陸瑾追憶起顏歡身上光怪陸離的景象，仿佛視覺一瞬間將天地萬物都涵蓋了進去，他繼續嘆道：「都說逆則成仙，咱這逆生三重到最後，還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張之維話語中帶了些許惋惜：「你差不多也該更進一步了。」
「再說吧···」陸瑾敷衍了一句，隨即閉口不言。
圓桌前再度冷了下來，久未露面的關石花不時將視線挪移到右手邊的陳金魁上。
這留了絡腮鬍的術字門門長，不知為何左眼瞎了，右眼則泛著一種晶瑩的金亮。
「噗哈哈哈哈！小禿驢你咋搞的，聽說你糾纏一個小輩大半年，怎麼好端端又給自個兒搞成獨眼狼了？」
爽朗大笑迴蕩室內，同為光頭的解空大師和牧由一同看向關石花，眼帶傷疤的呂慈也一同望了過去。
「大和尚！你聽著不爽了？」
「哎呦喂，沒說你吶，別多心！呂慈你也別犯愣，你這眼倒是沒瞎得那麼利落！」
「咳咳咳！姑奶奶，姑奶奶···」守在關石花旁的那如虎急忙打住，魁梧壯碩的身軀襯得姑奶奶如麻雀兒一般。
解空和尚施以佛禮，笑呵呵道：「無妨無妨！呵呵呵！」
陳金魁遮了遮瞎掉的左眼，尷尬一笑。
這右眼的金睛是為了看穿「風后奇門」而從朋友處學來的速成版本，修行過程中出了一點閃失，所以瞎了一隻眼。
「達者為師，虛心好學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咱這眼也是為了多一門手段。」
「話說姑奶奶，您退隱久矣，這麼久沒露面兒，怎麼突然想著往南走了？」
關石花盤坐桌椅，單手撐腮，冷聲道：「老婆子出來給晚輩站站台，怎麼著，礙著你了？」
「哈哈哈，不敢不敢···」陳金魁笑著賠禮。
呂慈輕笑了幾聲，「嘿嘿嘿，當年從你東北地界走出的小子，沒兩年就能被公司推選為『佬』了，是不是有點慶幸當初沒有惹他？」
關石花愣了一下，隨即暴跳如雷。
「呂慈，你他娘的盡說些挑撥離間的蠢話，我們相敬如賓，關係好著呢！」
眼見兩人有掐架的仗勢，那如虎立刻勸道：「姑奶奶，消消氣兒，消消氣兒···還有，相敬如賓不是這麼用的。」
······
候在一旁的蘇董無奈揉捏了一下額頭，加起來都快一千歲的幾個人了，每次開會都這麼鬧騰。
「話說這場十佬會，真的有必要嗎？」
縱然推選為「佬」，也需要十佬表態。
可縱觀幾人，老天師張之維和陸瑾本就同顏歡有不少交情在裡面，這兩票是穩當的。
「神婆」關石花和吸古閣的那如虎，據說私下也同顏歡有交流，不出意外，這兩票也包了。
天下會的風正豪就更不用說，公司私下查過，他同顏歡沾親帶故，沒理由不同意。
加起來，這就超過了半數，向來保持中立的解空大師和牧由，但凡一人開口應下，事情就敲定了。
在蘇董眼中，這十佬會完全就是走個形式過場。
「這王藹，來不來倒是知會一聲···」蘇董開了眼牆上懸掛的鐘表，眉頭微蹙。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圓桌前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主持十佬會的蘇董起身，來到桌前：「不等了，這次公司提出的議題只有一個，那就是關於顏歡是否能成為第十一位『佬』，諸位給個表決意見吧。」
十佬當中，話語權最重的當屬統領正一的道門領袖——張之維。
餘下幾人紛紛將視線投了過去。
「這是要我開個頭？」老天師張之維捋了捋鬍鬚，「有道有術，天縱之才，就給年輕人留個位置吧。」
呂慈對顏歡說不出喜歡，但也說不出討厭，不如說當時在群靈山殺比壑忍，倒是讓他痛快了一把。
本來呂慈還略微糾結，看見張之維舉手表決，索性也將手舉了起來。
蘇董見狀，心中暗自嘆道：「已經結束了。」
事情同她猜想的大差不差，唯一意外的是，向來喜歡保持中立的解空和尚和牧由也舉手同意，陳金魁不知迫於形勢，還是另有所圖，也舉起了右手。
本次十佬會的議題，除了未到場的王藹，全票通過。
「哎呀呀，這還真是···那差不多可以擬通告了。」蘇董給趙方旭編輯了一則消息，匯報了十佬會的結果。
「那接下來，異人圈就會迎接最年輕的一位『佬』了。」
砰噹！
會議室大門敞開，作為議題討論中心的顏歡走了進來。
張之維、關石花、風正豪笑著祝賀，陸瑾則慌亂無措地遮住了雙眼。
呂慈左眼緊閉，帶著疤痕的右眼跳動了幾下，氣定神閒地坐於原處，「哼哼···」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解空大師雙手合十禮，閉目輕笑。
「嘿嘿，歡兄弟，嶋安在群靈山守了你三個多月了，改天我也去拜訪一下下。」那如虎摸著後腦笑呵呵道。
說好了轉完年一起打顏歡的，這美事不能讓老丁一個人占了。
陳金魁倉皇起身，要比其餘人更為激動，直接離座迎了上去：「顏大師，您行行好，告訴我王大師去哪了！我這整日整夜的睡不著啊！」
顏歡沒有理會迎上來的魁兒，徑直走到桌前，對幾人拱手笑道：「諸位前輩，還請多加指教了。」
說罷，他便落座於一張空椅子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