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你這兩個八詐神，它不純啊
「一派胡言！莫非小輩當中的佼佼者，就只有動動嘴皮子的功夫嗎？」王藹拄著拐杖，不急不緩地朝前走去。
尚未來到樹底，口袋中的手機響了幾下。
接通了電話，裡面火急火燎傳來了幾聲大吼：「老爺子，大事不妙了！咱旗下集團當中，有人開始轉移股份了。」
「嗯？」王藹怒視對面安然不動的顏歡，疑惑道：「都到了誰的手底下？」
「王···王忠···」
「是那小子？你等我回去處理。」王藹掛斷了電話，眉宇間籠罩一層濃厚的愁雲。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貌似你選擇接手人的眼光，實在有些差勁啊。」
王家對資源的傾斜，很大程度取決於族內子弟的天賦水平。
王藹更是崇尚「拳頭和錢袋子」的道理，亂世中拿拳頭保住錢袋子，盛世用錢袋子養拳頭。
像王忠這種無能庸人，手段不精，即便能拿下一時之權勢，也根本沒有餘力去護住。
顏歡回道：「能將你從家主位置上薅下來就可以了，至於最後拿什麼穩定局勢，就不是你一個外人要操心的了。」
「哼哼，家中生亂，我就不和你糾纏了，早點結束吧。我得回去清理門戶。」
「晚輩也正有此意。」
「哼哼哼···」王藹冷笑一聲，深厚炁息緩緩在腳步散開，每每復行一步，腳底都在墨池水面點開一圈漣漪。
他收斂了僵硬無比的笑容，惡狠狠說道：「一群人云亦云的蠢貨追捧你幾句，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今日老夫就讓你知道，這七十餘年的修行差距，距離遙遠到了什麼程度！」
呼！
王藹振臂一揮，甩出一團袖風，五指勾起來凌空一抓。
「先把你身上背負的東西都給我吧！」
拘靈遣將——
「一群畜生，都給我過來！」
顏歡頓時感覺身體周圍出現了拉扯感，似有萬千鬼手粗魯暴戾的撕抓了過來，捎帶著生魂都出現了游離感。
王藹「拘靈遣將」的水平，遠非王並那半吊子水平可比。
「歡哥！！！」
附身於顏歡體內的靈倉惶一喊，小爪子扒弄在了他的肩膀，可毛茸茸的長尾已然扭成了一縷陰氣。
「沒事，別慌。」
呼——
顏歡純澈清明的炁海散布開來，炁浪邊緣和墨池邊緣緩緩碰撞，黑白交接，掀起一陣接著一陣的波動。
修行南華真人所傳的天仙睡夢丹法後，顏歡一身術法最為精進的，當屬這一手「逍遙遊」。
炁海散布，拘靈法構建的規則鎖鏈崩塌瓦解，白靈和一眾小狐的身子落於地上，齜牙咧齒，怒氣沖沖示威起來。
「破壞術法的手段？」王藹肥肉堆積的小眼驀然睜大，伸手又是一抓。
可炁海當中的精靈毫無反應，那片純澈的空間仿佛與世隔絕一般。
破術就罷了，破的還是八奇技！？
「王老爺子，別那麼吃驚嘛，接下來的事情你可瞧好了。」顏歡照著王藹的姿勢學去，伸手朝空中一抓。
拘靈遣將——
「也讓晚輩看一下，你這百年來的珍藏中到底有什麼好東西！」
唰！
一陣陰風起，王藹體內的陰鬼強行被拽了出來。
「你怎麼會拘靈遣將！？」
驚詫之下，他竟然忘記了用手段將鬼物護住，眼睜睜地看著一縷陰風落入顏歡散開的「逍遙遊」境內。
陰風落地幻化，成一頭似猿猴的鬼物，那東西唇如硃砂，目如鏡面，頭頂有長角，背後生有青色肉翅，豹子似的尾巴在身後搖動。
正是百鬼當中的雷鬼，這鬼物兇狠暴戾，有時拿著斧頭，有時手持棍棒，常伴雷聲出沒，引導雷電傷人。
「主攻的鬼物，倒是符合王老家主的性子。」顏歡笑道。
收了。
王藹目眥欲裂，憤怒甩動拐杖。
「他媽的別給我轉移話題，你為什麼會拘靈遣將！？」
當時三十六賊的風天養為王家所擒獲，為求自保，交出了完整版本的「拘靈遣將」，並和當時的王家家主立定誓約，傳授後人的永遠是殘缺版。
這世界上，「拘靈遣將」只能有兩脈，一是王家，一是風家，而且他王家還要世世代代壓著風家一頭。
「你老頭子傻，被風天養鑽了禁制術的空子，你們王家都被耍了唄。」
「給我閉嘴！我爹也是你能隨便評頭論足的！」王藹單手撫地，墨池當中有兩條長滿尖牙的怪魚悍然跳出，朝前方奔襲過去。
啪！
顏歡雙手一拍。
墨池底部的土石高高隆起，化作手狀，復刻著顏歡的動作，瞬間將兩條凶魚碾成黑墨。
去！
顏歡一聲令下，炁海中閃動出輕快的腳步聲。
王藹胸膛中的心臟聲漏了一節，他眉頭緊鎖，護住胸口。
「想偷我東西，當我這幾十年白修了！」
撲通，撲通···
王藹心跳緩和過來，右臂淡出一縷縷的陰氣，旋即落入顏歡的掌心。
拘靈遣將！
「可別顧此失彼呀，王老家主。」顏歡攤手張開，這次從王藹體內薅走的是一青皮大鬼。
身體魁梧壯碩，面目猙獰，闊口大眼，口中長有獠牙，頭上長有獸角。
這鬼名為猙獰鬼，常居山野，有人也將其認作為食人族或野猿人，他們會拿著鑲滿釘子的大棒襲擊人或者野獸，啖食血肉。
「又是凶鬼？」
「謝過王老家主。」顏歡拱手說道。
收了。
「你！」王藹滿腔怒火憋在心頭，這些本事過硬的凶鬼，都是他特地留下來以供差遣使用的，現在居然全為他人做了嫁衣。
「你自己找死，就怨不得我了！」
王藹左右將臂膀一展，又曲臂朝胸口一掏，抓著兩隻陰鬼就吃了起來。
這兩陰鬼都是身死甲申之亂中的名門大家，被王家用手段控了下來，溫養至今。
「服靈法」一口下去，王藹炁息暴漲，單腳一踏，極速躍了過來。
身下墨池隨主子的行動蔓延，緩緩侵蝕「逍遙遊」的邊緣。
顏歡雙目一凝，發現這王藹在修行之中相當偏科，他肉體的強度，完全是用炁堆砌出來的，就同柴派橫練一般，用炁洗滌身軀，溫養肌肉，增加身體的韌性。
「神塗·墨虎！」
王藹單手一指，周圍空如白紙的蒼白處，有墨水緩緩暈開，轉眼描繪成一隻威猛兇悍的大虎。
「陸山君！」
顏歡輕喝一聲，靈旗招展，一吊睛白額大虎猛地跳出，和那墨虎撕咬在了一起。
王藹見狀，左手朝空白處勾勒，一長著九條尾巴的火狐落地成型，嘶鳴一聲，盪出擾亂人心的古怪音波。
「神塗·山海異獸·九尾狐！」
顏歡低聲道：「胡媚兒！」
剎那間，那九尾狐雙目中映入一輪冰清圓月，一雙狐爪從瞳孔中探出，左右交抱，遮住了視線。
墨獸與靈交戰之時，王藹將纏繞滿陰魂鬼氣的拐杖迎面杵了下來。
顏歡後跳幾步，身下純澈清明的炁海被剝奪了部分領域，可轉眼間又被搶了回來，唯獨拐杖尖端的落地處，盪開了一層漆黑的漣漪。
這拐杖纏繞陰魂，打中能亂人心智，和「全性哭墳人」擔幡買水的手段頗為相似。
天下巫術幾乎同源一家，顏歡見怪不怪，下一擊打來的時候，金光化刃，和王藹的拐杖撞在了一起。
砰！
金石碰撞聲響起，王藹雙目微睜，見拐杖木身裂開了層層縫隙，沒等收力逃掉，他眼睜睜看著拐杖在金光中碾碎成齏粉。
「你還能調動五行之力？」
顏歡沒有回話，雙指並起了朝王藹胸口一點，璀璨光束轟碎胸腔，墨水在胸口的圓形破洞處緩緩流淌。
眼前並非是本尊，而是一具墨畫分身。
眨眼間，不遠處的墨池起了一個又一個的漣漪，十幾個「王藹」從漆黑池面接連而出，冷笑了起來。
不懷好意的笑聲持續了沒幾秒。
王藹看見顏歡掐過一縷金光，將瞳孔點亮，臉色瞬間就拉了下來。
「五行觀法！？」
擁有了一位五行之精，就相當於擁有了她所代表屬性的全部法術。
「把五行之精給我！」十幾個王藹一同咆哮道。
「好啊。」顏歡淡淡回了一句，金光凝形，浮生萬仞。
「都給你！」
「百兵演武·破殺陣，去！」
金冥瞳下，王藹真身根本無所遁形，顏歡揮手一指，萬千兵刃疾風驟雨般傾瀉而出。
王藹瞳孔皺縮，遁入墨分身內來迴轉換位置，背後構建的水墨「大荒」世界瀕臨破碎，墨黑色的殘片一點點脫落。
在水墨世界之後，是更為封閉的「黑木匣」影壁，憑藉木精畢方才構建成的結界，竟然也在這金光破敗之下崩壞。
王藹狼狽不堪地閃躲，肌膚在金光割裂下隱隱作痛。
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對這次戰鬥的預估，貌似出錯了。
「六成勝率，我就知道不會這麼簡單！」
「莫非不拿出壓箱底的手段，我要折在此處不成！？」
喝啊！
王藹怒吼一聲，琥珀色的微光護衛了全身。
熟悉的感覺讓顏歡停止施為，身後浮現的兵刃消隱於空中。
王藹神情冷漠，半蹲於地，雙手全都浸泡到墨池當中，此時他一身大褂滿是大洞，衣不遮體，裸露著肥肉堆迭的噁心軀體。
「你能做到這種程度，確實要誇獎一句，但也僅限於此了。」
「我會讓你後悔在這個世界出生。」
咕嚕嚕，咕嚕嚕···
墨池在王藹炁息催動下逐漸沸騰，漆黑泡泡浮出水面，轉而又破碎。
「能找到傳聞中的五行之精，算你機緣過人，可身懷傳說之物的異人，可不只是你一個啊！」
顏歡屏住氣息，雙目一凝。
這種詭異怪誕的氣息，莫非是！?
「讓你見識一下，我最為得意的珍藏——」
王藹雙手攪動墨池，掀起一池水墨。
瘋狂滾涌的墨液如怒海波濤，直衝天際，狠狠潑向頭頂那片蒼白的天幕。
空中漸漸變得壓抑，黑雲交織翻滾，遠處傳來雷霆炸裂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一顆如山般龐大的琥珀寶石憑空懸浮，護在王藹身後，那深邃的光澤像是封存千年的傳說玉器。
但更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是黑雲中潛藏的未知之物。
轟隆隆！
黑雲捲動，越發濃厚，最終匯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雷霆瘋狂閃耀，每一道劈下的雷光如開天之刃，將水墨描繪的天地撕裂。
顏歡凝神望去，只見漩渦深處，厚重雲層被一爪撕碎，隨之落下的，是一隻仿佛能覆蓋半個天穹的龍爪。
那龍爪宛如青銅鑄成，鋒銳如刀，帶著難以言喻的威壓，表面布滿蜿蜒的龍鱗。
龍爪現身，漫天黑雲如被引導了一般開始收縮，露出了其中盤踞的龐然大物——
那是一條青龍！
這青龍身長不可估量，僅一對龍角便似穿刺天穹的長矛，龍鬚飄蕩，宛如墨線在風中舞動，雙目如金日般熾烈，透著無法抵禦的威壓。
深青鱗片似戰甲，龍背上隆起的骨刺如同山脊延展，每扭動一下，周圍的空氣便發出低沉的轟鳴。
吼——！！！
青龍張開大口，龍吟震徹天地，周圍的黑雲瞬間被震散了。
王藹雙臂一展，示意身後兩隻大傢伙：「八詐神——護衛之神·六合！」
「還有這八詐神之首，天乙之神·值符！」
空中一雙金瞳死死盯著顏歡，不時吐露的龍息掀起陣陣熱浪。
顏歡細細觀摩，不知該說些什麼，本是沾滿喜悅的眸子冷了下來，無神又無奈地朝空中望去。
王藹見狀，囂張氣焰暴漲，笑呵呵道：「嚇傻了？」
「井底之蛙，告訴你吧，這就是我王家代代相傳的護家靈獸，天地開闢之初便已現世的精靈，僅次於五行之精的存在——八詐神！」
「雖然在位格上略遜五行之精一籌，可我王家代代精心溫養培育，它們早就到了強大無比的地步，你活了不到三十年，又能將五行之精的力量發揮到哪一步？」
「唔···」顏歡仍在思索，頗為苦惱地回道：「不是，你這八詐神，它不純啊！」
雖有威勢，但虛浮空洞，有部分八神力的氣息，但更多的是長達千年的術法痕跡。
不像是真正的八詐神，更像是王家先祖用「神塗」的能力，糅雜了部分八詐神的力量，由此誕生出來的造物，估計連八詐神所代表的「權柄」都無法動用。
「你們王家的優良傳統，難道就是寵愛傻兒孫嘛？還能把這兩個東西傳下來？」
「這東西也能叫做八詐神？」
滴答，滴答···
那青龍身的「值符」，身上還有墨水不斷滴落。
王藹不惱不怒，所謂「夏蟲不可語冰」，和這些見識淺薄的東西根本無話可說。
等身死的剎那，就該知道自己是多麼的無知了。
顏歡腦海中忽然閃過金精清明的聲音。
「哦哦哦，也難怪···」
顏歡似是自言自語的道了幾句，又微微抬頭，沖王藹說道：「王老家主，把這兩個東西收了吧，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我家姐姐說了，憑藉你的為人，無論是五行之精還是八詐神，有一個算一個——」
「祂們根本就瞧不上你。」
「你不配。」
「你！？」王藹氣得咬緊牙關，滿臉褶皺都卷在了一起。
「將死之人，還敢在這裡大言不慚！」
「殺了他！」
一聲令下，空中青龍扭動長軀，一龍爪遮天蔽日就碾壓了下來。
顏歡佇立原地，金瞳閃爍，不躲不逃，背後飄蕩起陣陣黑煙，仿佛將虛空打開了一道狹縫。
混沌無垠的縫隙中，一白毛黑紋的虎爪猛然探出，硬扛著龍爪頂了出去。
一聲龍吟響起，威勢尚未盪開，便被虎嘯聲掩蓋過去。
那青龍微微一愣，頓時感覺長軀一痛，一金瞳白皮大虎從黑霧中躍出，撕咬著龍身，將它直接從空中拽了下來。
同顏歡猜測的一樣，「值符」體軀大於白虎兩三倍有餘，可力量不及白虎的一半。
是徒有虛表、華而不實的粗劣複製品。
突如其來的一切，讓王藹徹底呆住了。
祖傳的護族神獸，就同蚯蚓一般從空中拽了下來。
而且那白虎，威嚴霸氣，氣勢凌厲，一身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殺伐氣，幾乎透著肉眼就可以看見。
「這···這是什麼？」王藹難以置信地搖頭，心臟是反反覆覆揪痛。
羨慕，嫉妒，渴望，不甘···加之恐懼，無數感覺一同竄上了心頭。
顏歡盤坐於白虎「王」字黑紋的額頭，半臂托腮，朝下面的王藹俯視過去。
「八詐神啊，真傢伙，沒見過吧？」
「給我···」
「啊？」
「給我！」王藹歇斯底里喊了起來，「我讓你把祂給我！」
「我的，是我的！把八詐神給我！把五行之精給我！」
轟！
王藹不管不顧，驅動那假「六合」的琥珀寶石，如推土機般碾了過來。
「這世界上，只要我想要，就沒有得不到的東西！這世界上沒有我王家得不到的東西，我爹，我爺爺，我太爺都說了···只要我想要，只要我想要···」
「王老家主，你入魔了啊。」顏歡笑道。
「把那東西給我！」一副雙瞳為貪慾和心魔所罩，浸染得比血還要鮮紅。
顏歡緩緩起身，站了起來：「這令人作嘔的不要臉的勁兒，也是一代代傳下來的？」
「王藹！今日我就讓你看一看，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東西，你求而不得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