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馬仙兒家謝禮,顏歡再讀《西遊》
「哎呀媽呀,這還是人能折騰出來的玩意嘛?」鄧有才抬手遮住四散的氣浪,開始為自家兄弟擔心起來。
「哥,你沒事吧?」
抬手之間,兩人拎著的大包小包也被掀飛了,精緻包裝破損開來,露出幾本厚重書籍的邊角。
鄧有福踉蹌起身,扶靠在一顆粗壯梧桐旁,那股罡風的把控力度恰到好處,既撼動了他扎穩的下盤,又防範了風刃對身體的傷害。
「坤生大爺,請回吧,失禮了。」
顏歡伸開手掌,一身黑氣向空中聚集,柳坤生冷「哼」一聲,甩尾離去了。
鄧有福扑打掉沾染棉襯衣上的枯枝碎葉,眯眼找回了掉到遠處的無框眼鏡,眼鏡左邊的鏡片破碎了,就像是結冰的湖面被人狠狠踩踏了一腳,全是冰裂碎紋。
「想不到坤生大爺的力量能在你身上發揮到這種程度,看來我的修行還遠遠不夠。」鄧有福抱拳,鄭重鞠了一躬,「謝過了。」
話罷,他又對空中拜道,「小的鄧氏三代弟子有福,早晚有一天能擔得起坤生大爺的全部力量!」
語氣堅定,話語鏗鏘有力,決心已表。
「嘿誒?」顏歡對鄧有福的反應頗為吃驚。
同為巫士,不去執拗和覬覦他人的術法,在家傳手段被輕易破解後還能對此保持信心,甚至去反思己身,鄧有福這人,心性確實不錯,他對馬仙兒一脈的驕傲是刻在骨子裡的。
見狀,顏歡莫名有種欣慰,這也不枉費他給這馬仙兒弟子的一副悉心展示了。
這場近乎單方面的碾壓比試後,顏歡快步向前,幫鄧有才和胡四喜整理破散了的謝禮。
好在破損的禮盒中裝的都是些書籍,沒啥貴重品,幾個鹿茸野山參的盒子倒是安然無恙。
「這個是?」
顏歡撫弄掉一本書上的灰泥,幾個大字已經從破損的包裝處露了出來。
「這關家姑奶奶是有意為之,還是單純的心血來潮,怎麼送人的書籍偏偏是這本?」顏歡笑道,將壞了的包裝打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書封上的三個行書大字——
西遊記。
翻了幾頁,顏歡便看見首回提綱的一句「靈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這幾年真是懈怠了,前世沒有讀過的書,今生居然也沒想著買來一看。」顏歡苦澀一笑,視線隨著目錄繼續向下,又見一句「悟徹菩提真妙理,斷魔歸本合元神」。
這《西遊記》,可不是簡單的一本小說。
顏歡還記得「心猿意馬」一說,當時給年幼的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震撼。
此書貫通三教一家之理:佛教,以西天取經而證於《金剛經》《法華經》;儒教,以唐僧師徒推演《河圖》《洛書》之義;道教,以九九歸真發軔於《參同契》《悟真篇》。
三教所參所悟,太過玄奇奧妙,顏歡只是有所涉獵,不算太過了解,他只知書中所傳的是「轉生殺、竊造化,竊陰陽」,是「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
更說的是「窮理」,「盡性」和「至命」。
「哎?我還以為姑奶奶送的是啥巫術典籍,原來是《西遊記》啊!顏小友,你看文學的嘛?」鄧有才抱著大堆謝禮靠了過來。
「看過一點點,但不深入。」顏歡答道,這輩子真該改一改量子閱讀的習慣了。
「《西遊記》我沒讀過,據說原著要壓抑很多。我看電視劇的,86版經典,那時候可迷了。」接過話茬,鄧有才追憶起了童年。
這一想就有點一發不可收拾,漸漸的,他竟然生出了一股子的唏噓感慨。
「唉,小時候啊,就喜歡孫猴子的斗天斗地,一身本領高強,自由灑脫,狂傲恣肆。這再大大,反而關注起女兒國國王,玉兔公主,孔雀公主來了,她們那叫美得各有千秋喔,哪裡像現在演藝圈的這些角,嘖嘖嘖···不好說,不好說。」
「但是吧,伱要讓我現在再看一遍,估計我心裡就只餘下對齊天大聖的可惜嘆惋咯!」
顏歡捧著說向一旁看了眼,似笑非笑。
相處了幾次,這位有才兄,總是不經意就在他面前展露不符人設的一面。
顏歡搖了搖頭,對正前方走來的鄧有福問道,「有福大哥,你怎麼看?」
鄧有福推一推損壞了的眼鏡,開始科普了起來。
「我國古代第一部浪漫主義章回體長篇神魔小說,具有深刻的哲學思想和豐富的文化內涵,表現了懲惡揚善的古老主題,巧妙地批判社會現實,體現了不屈不撓···」
顏歡眉頭一皺。
看見了沒有,這就叫做專業。
可我說的不是這些!
「有福大哥,你單看這一句。」顏歡將手落在了方才那一句「悟徹菩提真妙理,斷魔歸本合元神。」
「你覺得該作何解?」
鄧有福想了會兒,「窮理然後斷念,悟徹在前,斷魔在後,大概是說先悟後行···」
嗯?
這聽著有點提醒修行入門的意味。
「對。」顏歡點點頭,「先悟後行,悟以通行,行以驗悟,知行合一,最後歸本合元神。從一開始,這本書就在告訴你,它講的是修行了。」
「你單看前一部分,猴王求道,遠赴西牛賀洲,悟徹菩提妙理,這是窮理一說;而斷魔歸本,是盡性;東海取金箍棒,一身金甲披掛,地府銷生死簿,入天庭作齊天大聖,被關八卦爐煅煉,這是至命。」
「可即便這樣,「至命」的猴王最後依舊被封於五行山下,而後來作為其師弟的悟能、悟淨,一個天蓬元帥,一個捲簾將軍,皆是「至命」之人,最後一個投錯豬胎,一個跌落流沙河,這是為什麼?」
鄧有才的大氈帽上都開始冒起了煙,根本聽不懂顏歡在講什麼。
一旁的鄧有福臉色越發難看,良久,他恍然大悟道,「這三人是了命不了性啊!」
顏歡欣慰一笑,「再者,玄奘本就是高僧,佛法高深,可孤身一人卻難過五行山、雲棧洞和流沙河,你猜這又是為何?」
「那他就是了性不了命。」向來沉穩的鄧有福猛地一拍大腿。
「師徒齊心,才能走完這西行之路,是謂···」顏歡拉長了語調,等著旁邊的人接話。
好在鄧有福也不算令人失望,立刻脫口而出,「修命者不可不修性!修性者不可不修命!」
丫的,這還是我看過的《西遊》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