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他世,雙生花
「好好好!」
「好一個納寶於身,好一道三昧神風!」
只見九顆獅首同墜於地,龐大的九靈真身上,脖頸怒涌,血雨瓢潑,然那九顆腦袋自相開合,冷厲出言。
又不過數息功夫,其血似天精,倒流而回,須臾間又重新生出了九個腦袋,怒目直視著武庸。
莫看其似是當頭就被壓了一線,區區斷首,與他等滴血可重生的神魔而言,實在不算什麼。
只恨那道人心狠手黑,手中壓著重寶,風法刮人,雷火肅殺,層層遞進的陷阱,令人防不勝防。
那三昧神風法更是在其元聖血脈中都有提及,號為妖風第一等:
妖風颳倒森羅殿。五百羅漢鬧喧天,八大金剛齊嚷亂。文殊走了青毛獅,普賢白象難尋見。真武龜蛇失了群,梓叱騾子飄其韂。行商喊叫告蒼天,梢公拜許諸般願……
一風颳起,諸聖群真為其擾,無差別的襲擊整片天地,颳得整片幽幽虛無,天昏地暗,左右難分。
雷火斷頭亦是兇殘難言,日輪雷錘而下,爭相霹靂而擊,神魔真身依舊難擋。
然武庸聞其嘲諷,也是不怒,右手抬起那九節竹杖,青玄杖身一節一伸,只在那身前劃作一圈,無邊的天鉛精氣立刻蜂擁而來,化一座三十三丈三尺三十三高的天鉛法壇。
武庸左指一勾,那掉落虛無之中的九顆山嶽獅首立時便被其以移星換斗之術攝了過來,縱使九靈神魔以大神通阻攔,卻也只撈了一個空。
眼睜睜的望著那九顆血淋淋的獅子頭堆砌在法壇之上。
【篤…篤…篤!】
武庸右手杵著節杖緩緩登上階梯,每行一階,那節杖便在台階上輕敲一下,三十三階,若登天之途,愈往上行,九靈便越感不妙。
「指玄,你,到底想做什麼?」
九靈心頭髮麻,搖首頓足,九顆腦袋上吞風吐火,獅吼之聲響徹天邊。
那下方立時便有朵朵金雲而出,爭相架起擋下其神通,又是七方神君落下雲頭,各起神通道法,將天鉛雲氣聚作一團,七神協力,數萬里金雲綿綿無際,自其中徒生出一隻萬丈巨掌,是謂黃天之手。
黃天大手印一記拍下,無與倫比的神力兜頭便給那九靈打了個趔榷,將其拍落雲頭。
一擊打出,那黃天之手又再度化作天鉛無邊,精氣無垠,七神結印,先天一氣,擒拿鎮禁,不待那九靈起身,無邊雲海中又是一隻只遮天大掌鎮下,雲天千手齊鎮轟然間打的千里幽垠混亂不已,此處空間坍塌失序,諸道不存,最原初最恐怖的碰撞每一擊都打的這虛無宇宙震動不休。
千手九首轟作一團,天精四散,魔血氛圍,無垠虛界中金赤相間的血氣若梨花落雨般洒然淋漓而下。
而在這劇烈的碰撞聲中,那座三十三階的天鉛法壇卻是定在虛空中,絲毫不受其影響。
武庸登高三十三,步踏罡斗,以神魔九首為引,眉心三色花鈿閃耀,靈官仙籙出得內景,升之半空,口中誦念: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誰能極之?馮翼惟象,何以識之?陰陽三合,何本化之……」
「吾不知其名,吾不知其理,問天以請。」
「震而為雷,天陽為公,雷出地百八十三日而復入,入則萬物入。入地而百八十三復出,出則萬物亦出。天鼓在身,其左手執錐,右手持楔,動之若霹靂弦驚,雷鼓響而萬物生。」
「天威赫赫,何人所掌?人心伾伾,為誰所鎮?」
「此處,當請天威降世。」
「雷公助我!」
天問其道,再問其形,出其道,得其名,敕令雷公法也。
武庸此言一出,整座世界不知多少萬里,齊齊化作昏暗一片,一聲霹靂響起,駭得群仙萬靈心中大驚。
更為恐怖者,自那天際陰雲中,兩尊紫金天柱從盡頭邁出,順其膝而望,與天齊高之神,其足似鳳,左右頭頂各配天鼓,藍發垂直腰身,雙臂蒼虬,握持捶楔,若捏住了整片天地,胸口坦露,英姿雄偉,背後垂天之翼張揚,遮蔽千里之野。
那數萬丈高之行,無論群仙諸聖於其而言皆似鵪鶉一般,渺小無比。
雷霆霹靂,天鼓震音,天公俯首,環顧當世,那鳳目鷹鼻,紫光粼盈,朝著諸仙聖一掃,立即便是群真膽寒,膽氣斷截。
雷公也,雲公也!
那與天齊高之身,頷首一點,天鉛法壇之上,九顆獅首瞬間化作湮粉,連帶那九靈元神瞬間便是兩臂無力,雙足發軟,再直不起身來。
【轟!!】
沒有給其任何的思考餘地,天公擊缶,雷鼓自生。
霎那間,整座大界中,雷光盡奪,天地失色,萬靈無音,無盡的轟鳴之後,便是極致的靜謐。
立壇而祀,雷公法成,一擊盡碎九靈諸首,雷音如震,那元聖神骨當即湮作粉塵。
還未等那九靈獅首生出,又是一擊雷錘擂鼓……如此反覆,直至九擊之後,那近五千丈高的的九靈真身,只餘下半個身子,腰椎往上盡為之磨滅,癱倒在地,似死狗殘軀般。
這般偉力,駭怕了諸聖,直至那數萬丈高,與天齊平的雷公身影轉過身來時,槐禹神魔立時便是身子一軟,癱倒雲頭。
草木萬靈於雷,雷生則生,雷落則亡,此為命根!
諸修屏息而立,緊緊盯著那恐怖的天公之影,一步、兩步……
待到那雷公轉身踏的天地連震三下之後,終究還是神威離去,緩緩的消散於了無形。只臨散前,群仙諸聖望著那尊身影,亦是一動也不敢動。
那可是雷公啊!
手中節杖落地,武庸彎腰,再緩緩將其撿起。
雷公法,為醮法、為壇法,接天之威,得天之助,借法天地也。
【可惜,只有一合之力!】
感受著那被抽取了大半的法力,武庸心中暗嘆一聲。
畢竟再強的法,支撐其威勢的法力也不會憑空而生,上接天威,下通道則,取那大道之中曾經輝煌一時的「雷公」真形一擊,終歸,也只是借用。
而那遠隔數萬里之遙的的諸聖心頭也是當即一松,那天公身影,可是真正的有上神之威,幸得只有一擊之力,不然的話……
群仙諸聖默然良久,直到,一聲驚呼而起!
那為雷威所攝而癱軟在地之槐聖,猝不及防下被那清微天主兜頭一罩,直接收入了羊脂玉淨瓶中。諸神魔還未發作,真龍與大赤天主亦是立刻暴起……
「混帳!真是混帳。」
「你們仙道之人,便都是如此毀約無恥的嗎?」
帝江神魔面色難看,當頭沖向清微仙主,非得讓她把槐禹神魔交出來不可。
「哼哼,別以為我等不知你打算,兩位上真祖仙不點頭,伱的約定與一紙空文有什麼區別?你做得了主?」
冷笑聲起,群仙諸聖再次亂戰至一團。
而此時的武庸和九靈,已經沒人搭理了。
武庸提起節杖,腳踏虛空,緩步的下得法壇,行至那伏地抽搐,仍在慢慢修復軀體的九靈神魔跟前。
「九靈,你我有些緣法。」
「若要正續此緣,你當為我左右,效仿十方太乙,救苦無量,元聖兒伏座之前……」
「若無此心,本宗,也不強逼於你!」
言罷,武庸節杖一點,以天鉛造化之氣灌注其身,取其血精,生骨骼血肉,亦成道軀。
再得武庸一點,久修得道之真靈-九靈元聖,拜伏東極青華大帝、太乙救苦天尊,蓮台之前,九頭青獅吐焰成花,簇擁寶座,伏慈悲心故,哀憫一切眾生。下有度厄靈旛,保命靈旛,延籌靈旛,續命靈旛,禳災靈旛,元聖俯首,晝夜相誦,慈愛諸天……
此刻其為雷公盡斬八十一首,即使有斡旋造化往復,亦是透支血脈,傷重乏力,或須得百年修養。
外有域中諸聖死戰,上有天定道職,緣法二字,毫無理由的恐怖……
不尊緣法,一死而已,這一死,便是永生永世與道相悖!
九靈面色悲愴,終究是散去了神魔真身,化作一頭九首獅聖,踏雲而動,落在武庸身前,前置屈膝,俯首而鳴。
武庸亦是同時心有所感,也未加持諸禁法,單單提起竹杖,一步踏上那九靈之身,盤坐其上,金云為托,元聖為座,素衣挽袖,橫杖身前,眉生花鈿,面若仙顏,駐世當現,七方巧變若比作十方救苦,青華太乙未必非天鉛指玄。
橫跨兩個無量紀元,劫前太乙救苦、青華九陽、無始無終;劫後皇天高道、天鉛指玄、無念無謂……
兩道身影仿若跨越了無盡的歲月,重合到了一起,便是此方來自禹余天的過去,大到虛無的世界都開始扭曲。
虛無轉圜,化作青華長樂,青玄遍界,上有無盡雲團,九陽交匯,下作至妙天宮,無量誦聲於此,那無量歲月之前的一角入侵了這片歲月大界,無量妙法,慈悲感應,盡皆在武庸面前展開。
而武庸卻是盤坐於青獅之上,金玉交雜的靈官寶籙豪光綻放,天鉛歸於一體,將那要入得其身的諸念一一擋下。
「若說巧合未必不可,但若要說承道太乙青華?」
「此道非吾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武庸蹙起眉頭,節杖一點,馭九靈而動,踏雲而向諸渡劫真君,嗣王所在的大界邊緣而去。
至於太乙青華傳道?既然道不同,那便與他無關了。
因果不加,無念亦無謂!
武庸持身己心,並不貪婪,此刻其身一記雷公法出,法力空乏,亦不再摻和仙聖之爭,轉身便朝著諸王的戰場趕去!
獨留此青華長樂虛影逐漸暗淡,最後只剩下一道長嘆之聲,以及更深處一道隱隱約約的嬌笑道聲,透過無盡歲月,亦不知道傳向了何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