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只恨財力不足
「陳大人。」
朱來同府邸的管家,恭敬的行禮「我家老爺不在家。」
「哦。」
看了眼朱副將家的紅漆大門,陳然笑著擺擺手「既如此,那某改日再來拜訪。」
管家張望了一會,見著陳然策馬離去,這才抹著額頭轉身回了府里。
「老爺。」一路跑到書房,向著朱來同行禮「那陳千總已經走了。」
「呼~~~」
朱來同鬆了口氣,端起茶碗一飲而盡「速速備馬,我要去朱總兵那兒公幹。」
自從成了陳然的舔狗,他朱副將的糟心日子就來了。
平日裡三不五時的就要送銀子,還要出面幫忙打通一處處的關節,用掉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人情。
他抗拒不了也無法反對,唯一的辦法就是躲。
若不是暫時辦不到,他都打算移鎮了。
帶著家丁出了門,朱來同策馬就往總兵府趕去。
可這邊剛出街角,就愕然見著了牽著馬,依靠在牆邊向著自己招手的陳然。
「朱大人,好久不見。」
看著向自己揮手的陳然,朱來同第一個念頭就是打馬跑路。
可他實在是做不到,只能是策馬來到了陳然身邊,翻身下馬哈哈大笑「正想去找你呢,最近訓練的事情做的如何了?可有什麼難處?」
「自然是有的。」陳然當即點頭「下官想買本《紀效新書》,還想給軍士們買些肉食補充體力。」
說到這裡,他搖頭嘆息「只恨財力不足~~~」
朱來同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誰會閒著沒事幹去訓練軍漢,還給他們吃肉食?有那銀子去醉風樓享受豈不快哉。』
心中鄙夷,可嘴上卻是說的快「這等小事,只管交給我就是。」
轉頭就囑咐身後家丁「速速回府,將書房裡的《紀效新書》取來,再尋管家區兩千兩銀票來。」
家丁們有心勸阻,可朱來同瞪眼喝罵,最終只能是無奈而去。
這邊出府沒多遠,不大會的功夫,家丁就將《紀效新書》與銀票取來奉上。
《紀效新書》是出版物,在大明不是什麼皇家收藏,秘不示人的寶貝。
總兵副將這種級別的武將,幾乎家家都有。
內里的記載,其實多多少少這些武將們都是知道些的。
區別在於,沒有足夠的錢糧供養,知道了也做不到。
別的不說,訓練的時候三日一操,五日一演,尋日裡鍛身的,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體力。
別說是吃肉食油了,軍漢們連飯都吃不飽,哪裡來的體力去做嚴格訓練。
此時遞到陳然面前的《紀效新書》,很明顯長久未曾翻動,甚至覆上了一層薄灰。
抬手將灰塵拭去,陳然小心翼翼的將這本在後世大名鼎鼎的軍事著作收起來。
他不懂沒關係,有人懂就行。
這就叫踩在巨人的肩膀往上走。
雙手顫抖的朱來同,咬牙切齒的將厚厚一摞銀票遞給了陳然「這是兩千兩,你先拿去用」
說話的時候,朱副將的心中都在滴著血。
這可都是他多年辛苦的積攢啊,就這麼送給這魂淡了!
『我肯定是被這魂淡下咒了!』
「多謝大人。」
陳然嘴裡說著乾巴巴的感謝之語,手上卻是迅速收起了銀票「大人放心,卑職必當練出一支精兵來。」
看著陳然策馬遠去的身影,朱來同悲憤泣血「都是我的銀子!」
沒在意朱來同的無能狂怒,回到營中的陳然,迅速安排人手去購買肉食鮮蔬。
他自己手中有糧,還是精米。
可人不能只吃碳水化合物,還需要脂肪糖維生素纖維什麼的。
風調雨順的時候,大明的物價還算是可以。
只是現在,糧食都不夠吃了,副食品的數量自然大為減少,價格也是隨之飆升。
只雞二百文,只鵝五百文,一斤豬肉更是高達四十文錢。
按照陳然的打算,軍漢們連番訓練,每天一頓肉是必須的,隔三差五的來只雞,大米飯更是要敞開了供應。
他暫時不缺米,只是買肉的錢,按照千人來計算,一天就得十多兩!
這開銷也太誇張了。
要知道哪怕是陳圓圓這種級別的,打個茶圍也不過五兩銀子而已。
可看著那些瘦骨嶙峋,滿臉菜色的軍漢們,陳然覺得這些軍漢們連披甲上陣都有難度,更別提與野豬皮們廝殺了。
所以吃肉,吃飽是必須的。
至於所需的銀兩「得想辦法再尋個有錢的舔狗。」
現代軍事訓練什麼的,陳然那是一竅不通。
不過照本宣科還是能做到的。
直接就是按照《紀效新書》里的安排去辦就完事了。
他又去堵了一次朱來同,敲來了數百兩銀子,從薊縣各村招來了一批新兵。
這個時代的大明,不缺人口甚至是過剩。
村子裡吃不上飯的小伙多了去,有人來募兵自然是應者如雲。
安家費給的足夠,來到軍中更是大米飯敞開了吃,每天還有一頓肉食。
這等待遇,讓一眾新兵們熱情飽滿的投入到了訓練之中。
待遇如此豐厚,自然也是吸引了本部其他兵馬的艷羨。
不少人都在走門路,想要調入陳然的麾下,甚至不乏家丁之流。
陳然也收下了一批老兵,不過卻是要經過挑選,尤其是要擅長騎射。
他很清楚騎兵的重要性,花費巨資購買了一批本就該配屬的軍馬。
招兵的結果就是,所部兵馬直接超編,達到了千餘之眾。
至於各方的不滿,自然是有舔狗朱來同去應付。
實在應付不了的,像是來自本部中協總兵官朱國彥的壓力,乾脆就是給趙率教修書一封,請他出面壓制。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就來到了崇禎二年。
京城之中,震動天下的魏逆大案,終於是到了塵埃落地之時。
一眾九千歲的黨羽被定罪,或斬,或秋決,或充軍,或坐徒,或革職各有處置。
牽連甚廣,足有數百人之多。
其實這些大臣們,以往都是各自不同的朝黨,都是在東林黨的壓迫下,主動或者是被動的聚集在魏公公身邊。
這一次幾乎被一掃而空,朝堂上徹底成了東林黨的天下。
東林黨一直追求的所謂眾正盈朝,歷經數十年的努力終於達成。
整個大明的朝堂,都落入到了東林黨的手中。
與此同時,大明也是真正走向了滅亡。
一口氣拿下了這麼多的大臣,抄家也是抄的盆滿缽滿。
皇帝拿一部分,東林黨拿一部分,其餘人等分一部分,算得上是人人歡喜。
同樣拿了一份的禮部右侍郎周延儒,心情卻不是那麼的美好。
朝堂上空出來了那麼多的位置,許多人都在忙著爭。
尤其是內閣的位置,更是周延儒夢寐以求的。
只可惜,他不是東林黨的人。
不是東林黨的人,自然就沒有資格在這眾正盈朝的時候入閣。
心眼也就是比針尖大一些的周延儒,暗地裡已經開始搞動作了。
同時他也準備刷聲望儲功勞,為自己入閣打基礎。
他求了皇帝,主動爭取來了將魏逆要犯首級傳首九邊,宣揚皇威的任務。
出發的第一站,就是距離京城最近的薊鎮。
「陳大人,不是小的不幫忙,實在是我家將軍真不在。」
薊鎮中協總兵官朱國彥的宅院大門前,手中捏著紅包的門房,滿臉愧疚的表態「非是小的拿捏,將軍是真不在。」
上一個舔狗被榨乾之後,陳然就想找個替代品。
這些時日以來,薊鎮本部的總兵將軍們都被尋訪了一遍。
可惜能修改的字幕,卻是一直都未曾再出現。
「兄弟無需如此。」笑呵呵的陳然拍著門房的肩膀「交個朋友,就是不知朱總兵在忙什麼?」
熟練的將紅包收起,門房笑容滿面的回應「朝廷里的大官來了,禮部右侍郎!」
陳然的笑容,愈發真誠「原來如此,想來朱總兵要設宴款待,幫我弄份請帖。」
門房頓時面露難色。
設宴招待是必然的,只不過有資格入席的起碼得是個將軍。
像是陳然這樣的千總,真沒資格入席。
兩張二十兩的大額銀票,塞進了門房的手裡。
「陳大人放心,設宴之時只管來就是,一切有我。」
中協總兵官朱國彥,非常熱情的招待了周延儒。
他在自己的大宅院裡設宴款待,還給薊鎮文武下了請帖坐陪。
來的都是有身份的,武將都是游擊,參將,副將起步。
文官都是知府,參議,同知等等,連縣令都沒資格來。
正堂內喧囂呼和,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在大明為官之人,都懂得什麼叫做朝中有人好辦事。
武將自然也不例外。
在外為將,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來自朝中的支持必不可少。
數十年前的戚繼光,就是得了張居正的支持,才有了後來的赫赫戰功。
哪怕沒心思立下功勳,想要保全自己也得朝中有人,出事的時候至少能有人幫忙說話。
所以一眾人等對周延儒的追捧與巴結,自然也是符合大明特有國情。
「陳大人。」
大門外迎客的門房,見著陳然到來,笑容滿面的上前迎接「請隨小的來。」
「有勞。」
有門房的幫助,自然無需拿請帖出來,很是順利的入了府中。
「陳大人。」一路來到正堂外,門房壓低聲音「小的在入門左側後排給您安排了席位。」
不動聲色的將一張二十兩的大額銀票塞進門房手中,陳然笑著拍了他「有勞了。」
正堂內的賓客少說也有數十人之多,加上來往的僕役婢女,跳舞的舞姬,奏樂的樂師等等何止百人。
陳然大大方方的進去,尋著了靠近門口的席面坐下,壓根就無人關注。
「嘖嘖,總兵府的菜餚,真牛啊。」
來人太多都是分席而坐,個人面前擺放著菜餚餐盤。
菜餚極為精美,像是陳然面前的一盤瓜子肉,說是瓜子肉,其實是剔出塘鯉魚頭面部兩側活肉清炒,百來條塘鯉魚,不過淺淺一盤。
這活肉很小,形如瓜子,所以稱為瓜子肉。
就這麼一小盤,就要幾十條的魚,何止是奢靡。
還有醃篤鮮的筍湯。
原本做筍湯,只需將竹筍與鹹肉鮮肉同燉,三者相互浸淫渲染,十分鮮美。
可朱總兵這兒,卻是只用肥雞,火腿腰峰和竹筍中段為料,滋味卻是更上層樓。
看著眼前的菜餚美酒,陳然咂舌「這一席面,沒個十兩二十兩的下不來吧。」
明朝的銀子購買力很高,尋常人家一年開銷也就十餘兩。
想想眷村里那些野菜配麥麩的軍漢與家眷,再看看這滿堂生香,端著酒杯的陳然,重重嘆了口氣。
「這樣的大明要不要救?如何救得了?」
他是真的頭疼了。
滅了東虜又如何,大明還是這麼爛的話,以後還會有西戎,南蠻,被夷還有活不下去的流民。
這得救到哪一年去,還能不能回家了。
拯救大明的事兒,真沒想像的那麼容易。
主位上的周延儒,穿著官袍留著長須,面容略顯清瘦,卻是當得上一句好顏色。
在大明為官,一張好看的臉是必不可少。
對於眾人的吹捧,都是含笑回應,姿態拿捏的非常得體。
他現在需要刷政績,需要養望,需要有人捧,當然是笑容滿面了。
「此次奉萬歲爺之命,將魏逆重犯傳首九邊.」
周延儒聲音平和的講述一番自己的工作,順道強調了一遍萬歲爺與朝廷,對魏逆一案的重視。
蒙古各部,東虜什麼的,在魏逆面前統統都要往後靠。
哪怕在座之人中,許多都在前兩年風靡全國的,給九千歲造生祠的時候掏過錢。
可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是義憤填膺的表態,魏逆罪該萬死,萬歲爺英明神武云云。
「薊鎮乃九邊重鎮,衛戍京師.」
周延儒一本正經的說著套話的時候,角落裡突然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頓時驚的他下意識收聲。
一眾心中MMP,表面上卻是展現出洗耳恭聽狀態的客人們,也是疑惑的看了過去。
「誰這麼大膽,就不怕右侍郎生氣?讀書人可是最記仇的。」
打斷了上官的講話,這可是極為不敬的事兒。
本就心胸狹隘的周延儒,面上未曾發作,可心中卻是已然冷下。
略顯狹長的眼眸看過去,淡然詢問「何人不滿,莫不是再為魏逆抱不平?」
不愧是文人,一句話就將人推到了砍腦袋的邊緣。
現在朝廷的頭等大事就是魏逆案,誰沾上誰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