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們是無辜的,別開槍~~~
午夜子時,遵化城大街。
「主子。」一處小巷內,幾個身影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語「各處城門守衛森嚴,實在是尋不著機會。」
「咱們人手太少了,攏共十幾個人能成什麼事。」
「可惜了,若是布置在那知縣府里的暗裝還在,就能盜用狗官的名義」
「都閉嘴。」被稱為主子的人發話了「大汗就在城外,我不管你們怎麼做,一定要開城迎大汗進來。」
「若是沒能成事。」
主子的語氣森寒,帶著滿滿的壓迫感「好好想想你們的家眷。」
此時的後金還未完成進化,依舊是強盜集團。
威脅家眷做人質,屬於常規操作。
大街上出現了燈籠的光亮,持棍拎刀的衙役們正在巡街,搜索著行走的五十兩。
衙門早已經張貼了告示,抓住一個建奴細作,賞銀五十兩!
五十兩,足夠衙役們在春風樓住上一個月了。
遵化城內殘存的細作,紛紛做鳥獸散。
經歷了陳然的提示打擊,原本可以借用知縣老爺身份,悄無聲息打開城門的細作們,此時已經不成氣候。
遵化城外,皇太極汗帳。
「大汗。」鑲黃旗的額駙達爾哈行禮稟報「遵化城裡的內應,都失去了聯絡。」
「哦?」皇太極略顯驚訝「被明人發現了?」
「這個。」達爾哈略顯躊躇「奴才不知。」
「算了。」神色不愉的皇太極擺擺手「明日攻城,你領所部先攻。」
達爾哈一怔,隨即欣喜行禮「奴才必不負大汗所託!」
「達爾哈。」皇太極起身上前,將他扶起來「若是攻不上去就回來。」
這話說的達爾哈明顯一愣。
「遵化城不好打,可卻必須要打。」皇太極和顏悅色的開口「我已做好了損失慘重的準備。因為遵化城必須拿下,城裡的明軍也必須消滅。」
「讓伱先攻,是為了讓其他人無話可說。」
能為皇太極所看重,達爾哈自然不蠢。
他懂大汗的意思,兩黃旗先上又損失不小,其他各旗自然是無話可說。
想到這些,達爾哈再度行禮「奴才必不負大汗所託!」
隔日,天空昏暗陰雲密布。
「大汗。」
同屬鑲黃旗的阿巴泰,忍不住出言「遵化城防堅固,不如四面圍攻分其兵力?」
「你說的」『對』字卡在了喉嚨里,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最終說出的話成了「當集中兵力圍攻一面。」
說罷,皇太極用力搖搖頭,目光疑惑「這是怎麼了,腦子昏昏的,話都說不利落了。」
遵化城東西北三面,只有蒙古部落的騎兵游弋封鎖,建奴主力都集中在了南門外。
他們打造了大量的雲梯盾車等攻城器械,浩浩蕩蕩的聚集在一起很有氣勢。
城頭上的陳然,站在女牆後觀望「遵化城外有護城河,這些攻城器械如何靠過來?」
遵化城外有著足有三丈寬的護城河。
雖說天寒地凍的已經結冰,可很明顯不可能支撐大型攻城器械通過。
「至少十米高的雲梯。」陳然看著數里地之外,那足有八輪,配護盾,滑輪絞車,抓鉤等,宛如現代世界裡消防車一般的雲梯「少說也得幾千斤,護城河的冰可撐不住。」
「大人。」
一旁的劉有福忍不住出言「建奴攻城之前,必然是要先填河的。」
話音剛落,遠處就傳來隆隆鼓聲。
旋即,大群衣衫襤褸的大明百姓,就在建奴甲兵的威逼之下,哭哭啼啼的扛著各種工具與布袋木板,向著遵化城湧來。
只是一瞬間,陳然就明白了這是在做什麼。
「畜生!」他的面色泛紅,怒火上涌「有種就堂堂正正來攻!」
驅民前驅。
很古老的一種作戰方式,尤其是蠻夷們用的得心應手。
京畿之地生活著眾多的百姓。
建奴入寇,他們的家園被焚燒,財富被掠奪,親人被屠戮,妻女被凌辱,自己還要被逼為奴。
朝廷無能,百姓遭罪。
「準備!」同在城頭上的趙率教,冷冷下令。
這等事情他見的多了,自然不可能心慈手軟。
弓弩手上前,隱在城垛之後張弓搭箭。
陳然看了過來,卻並未有何言語。
他可不是蓮花聖母,自然不會撲過來大喊『他們是無辜的,別開槍~~~』
心中所想只有一事『不管能不能回去,這幫畜生一定要全屠了!』
驅趕百姓填河的建奴甲兵很是警惕,都是留在百步之外。
這個距離,就算是箭矢射過去也是輕飄飄的沒了力道,可以輕鬆躲開。
陳然看著成片成片的百姓倒下,看著他們哭喊著鑿開護城河的冰面,將裝滿沙土的袋子扔下去,眼睛裡的火焰幾乎凝結成了實質。
「都督。」他來到趙率教的身邊,乾脆出聲「卑職想調一批火銃上來。」
「還沒到時候。」趙率教楞了下「只是填河而已,還用不上火銃,藥子與火銃都要省著用。」
他是親眼目睹過陳然麾下火銃兵是多麼厲害的。
坦白的說,其精銳程度,足以與當年的浙兵相提並論。
這等精銳,自然是要用在建奴甲兵攻城的時候。
畢竟藥子價格不菲,良品火銃更是有著使用壽命。
用來打填河的?浪費!
「都督,卑職想打那些韃子。」陳然伸手指著百步外,那些蹦來蹦去躲避箭矢的甲兵。
趙率教略作沉吟,頷首點頭「可。」
打填河的是浪費,打韃子的甲兵那就不浪費了。
「劉有福。」陳然當即招呼「去調二百個訓練時成績最好,上靶率最高的火銃兵上來。」
「卑職遵命!」
戚繼光重修的遵化城城牆非常堅固,城頭足有兩丈的寬度,足以站下許多人。
「你們各自以五人為一組。」陳然喚來火銃兵的諸隊正旗總們囑咐「五桿槍瞄一個,瞄好了聽號令一起開火。」
「遵命。」
半柱香之後,得到提示的陳然,當即用力的一揮手。
刺耳的鵝笛聲,瞬間響徹了城頭。
『轟隆隆~~~』
二百杆魯密銃幾乎同時開火。
城垛後面出現火銃的時候,鑲黃旗的甲兵們自然是看得見。
只是想著以往明軍火銃的糟糕表現,並未過於關注。
結果就是,轉瞬之間就倒下了三十九個甲兵。
畢竟是相隔太遠,而且還是火繩槍,有個幸運兒逃出生天。
「聽說建奴這次出兵是每個牛錄出二十披甲。」陳然失笑「這一輪齊射,直接打崩兩個牛錄的甲兵。」
「建奴牛錄人數不定。」一旁的朱來同解釋「出兵通常三甲抽一或是五甲抽一。」
「這只是在冊甲兵。」心情大好的趙率教跟著出聲「甲兵之外還出旗丁,留守的還有餘丁。打掉四十披甲,算不得打崩兩個牛錄。」
陳然正要辯解自己並非無知不懂這些,眼前卻是突然出現了字幕。
『後金驅民前驅,填河攻城。百姓怯懦,哭嚎四野。』
『註:你可以修改其中兩個字。』
看著城外那些在寒風之中哭泣顫抖的百姓,陳然抬手將怯懦二字抹去,改成了反抗。
下一刻,城外那些填河的百姓們收起了哭聲,舉起手中各式各樣的東西,撲向了看押他們的甲兵。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城頭上的明軍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動作。
「都督。」陳然當即上前「請開城門!」
「不可!」
同樣身在城頭的巡撫王元雅面色發白,連連擺手「建奴兵馬虎視眈眈,開了城門豈不是為其破城?」
「府台。」陳然蹙眉相對「這可都是你治下的百姓!若是坐視百姓不得救,某必當請周尚書彈劾諸位!」
身為巡撫,工作就是守土護民。
這就是大義。
用現代世界的話來說,就是某某正確,不容犯錯的事情。
一旦被人拿捏住大義彈劾,必然不會有好下場。
一眾蠢蠢欲動的文官們,頓時偃旗息鼓。
這等大義上的打壓彈劾,他們可受不了。
「陳然。」趙率教聽不下去了,乾脆插了句嘴「你可知開了城門,建奴兵馬追擊掩殺而來,有破城之危?」
「當然知道。」陳然昂然相對「可那又如何?城門後面是瓮城,城頭上這麼多火銃弓弩都是擺設不成?建奴堵在門口就是靶子,衝進來也是靶子,殺的光的。」
趙率教聽後楞了片刻,差點忍不住的罵出髒話來。
換做旁人,哪怕是朱國彥這位總兵官,他也是要呵斥的。
可陳然不同,先不提他的功勞與實力,就說他是周尚書夾帶里的人這一點,就不得不顧忌。
人家是真有能力,請周尚書上彈劾奏章的。
棄民不救這種彈劾上去了,提誰誰倒霉。
他還是有些不願「若是混入了細作」
「建奴又不傻,怎麼可能會將寶貴的細作安排在填河之中。」看了眼趙率教黑下來的面色,陳然給他留了點面子「百姓入城之後集中看管,一一驗證就是。」
趙率教無話可說,最終下令。
「開城門!」
遵化城內有許多騎兵,所以城門並未用磚瓦泥土封死,留給騎兵出擊用。
城門緩緩打開,吊橋落下,城頭上的明軍大喊「入城,入城~~~」
重新裝填的火銃兵,再度集火射擊。
擔任監軍的鑲黃旗甲兵不過百餘人,連番打擊之下很快就全軍覆沒。
填河的百姓們急匆匆的奔向城門。
城頭上的陳然,掃了眼四周面色不豫,隱有怒容的文武,當即囑咐軍漢們「向外面喊,把那些建奴們的首級都帶進來,一顆首級賞賜十兩,算作諸位大人的功勞。」
此言一出,之前那些對陳然自找麻煩而不滿的文武們,頓時面露喜色。
這年頭說別的都沒用,唯有利益動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