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錢牧齋,你是真不怕死啊
紫禁城,御書房。
「陛下。」額頭冒汗內閣首輔韓爌,面色潮紅,昂然出聲「祖制,軍功升轉,至三秩止!」
「那陳然乃從五品千戶官,立功三轉,當授正四品指揮使,怎可直授總兵?」
內閣次輔李標,閣臣錢龍錫,侍郎錢謙益等人紛紛出言附合。
年輕的崇禎皇帝,面上帶著明顯的怒意。
他對這些東林黨人已經是非常不滿了。
目光落在了老神在在的周延儒身上「周卿,你有何話說?」
御書房內,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周延儒。
東林黨之所以抓著陳然,不讓他升的太快,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打壓周延儒,阻撓其入閣。
周延儒當舔狗,寧願自己家裡揭不開鍋,也要送銀子給陳然練兵的事兒,早就在京城裡傳開。
開始時候,自然是被嘲笑為沙雕。
可隨著遵化城外大獲全勝,陳然立下赫赫戰功的消息傳來,風向頓時就變了。
開始誇讚周延儒有識人之明,早早資助有名將之資的陳然,方才有了遵化大勝。
想要入閣,風評極為重要。
有了名聲,皇帝才好順水推舟。
今天東林黨打壓陳然,本質上是在打壓周延儒。
「陛下。」神容平靜的周延儒,施施然的開口「韓閣老所言極是,軍功三轉,乃是祖制。」
眾人全都沉默,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轉折。
果然,周延儒隨即昂首「然,此乃斬首之功!」
他向著崇禎皇帝行禮「陛下,陳然尚有斬將奪旗之功。」
「祖制,斬將奪旗,陷陣先登皆為奇功,封賞不格,皆唯聖意。」
他的意思是說,斬將奪旗這樣的巨大功勞,可以不按照規矩來,能封到什麼程度,全都看皇帝的意思。
還未入閣的錢謙益,當即出言「不過是斬了個老奴之子罷了,老奴那麼多兒子,若是每斬一個就要重賞一次,得封多少個總兵官出去?」
「錢侍郎。」周延儒失笑作答「自老奴叛起,你可知軍中陣斬格賞最高者是何人?」
不待錢謙益回應,他陡然憤言「不過是個老奴的女婿而已!這麼多年,我皇明損兵折將數十萬,丟失城池過百,最多也只是斬了老奴一個女婿。」
「陳然立下奇功,陣斬的可不僅僅是老奴的一個兒子,更是建奴的旗主之一,是三路入寇的其中一路的主將!」
來之前就做好了充足準備的周延儒,言辭激烈,慷慨激昂「如此奇功,足以振奮天下士氣!陛下厚賞以收人心。爾等卻是百般阻撓污衊,究竟是個什麼心思?」
「莫要忘了,現在可是勤王打仗!」
一把年紀的韓爌,幾乎是脫口而出「就是不能讓他得重賞!怪就怪他是你夾帶里的人!」
此言一出,整個御書房裡都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快七十歲的韓爌,迎上崇禎皇帝那憤怒的目光,差點雙腿一軟坐在地上。
『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把心裡話給說出來?莫不是中邪了?』
說是中邪也不算錯,陳然將東林黨修改成了群醜,這個影響會伴隨他們終生。
最為直觀的表現,就是醜態畢現!
再也不裝了,虛偽的偽君子面孔直接展現。
「呵~~~」
對手如此愚蠢,周延儒自然是要笑納。
可未等他開口,同樣也還沒有入閣的溫體仁,卻是突然出列向著皇帝行禮「陛下,臣彈劾韓大人出言無狀,君前失儀。」
周延儒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陳然發動的群體性攻擊,只針對東林黨,並非東林黨的周延儒與溫體仁,並不受影響。
本就心中帶火的崇禎皇帝,冷冷的看著韓爌「閣老累了,先回府休息去吧。」
畢竟是內閣首輔,這點體面還是要給的。
周延儒則是看著溫體仁,心中暗罵『不是個東西。』
很明顯,東林黨的騷操作讓溫體仁察覺到了機會,這才一改往日的沉默,主動出擊。
入閣,他也想!
「既如此。」崇禎皇帝吸了口氣「陳然立下大功,當.」
「陛下!」頭皮發癢的錢謙益,激動的喊著「當年成化犁庭的時候,汪直也不過加俸三十六石而已!」
明憲宗成化年間,大明對建州女真發起過一次大規模打擊,重創了建州女真。
當時擔任監軍的,是大太監汪直。
因為此功,他加了三級俸祿,也就是三十六石。
錢謙益的意思很明顯,當年汪直都把建奴的老巢給平了,也不過是加了俸祿而已。
此言一出,文臣們還沒什麼反應,可一眾大太監們,卻是齊齊的低頭不語。
只不過他們眼中的怒火,卻是無法掩飾。
瞧不起俺們?
汪前輩立下赫赫功勳,就是因為伱們的壓制,才只得了三十六石的加奉。
可惡!
毫無疑問,錢謙益的話,讓他被太監們給記仇了。
「周卿已經說了,如何封賞是朕的事。」崇禎皇帝明顯壓抑著怒氣「爾等無需多言。」
「陛下。」腦袋已經控制不住嘴的錢謙益,焦急大喊「若是重賞了那陳然,作為其恩相的周延儒就同樣立下大功,陛下肯定會讓他入內閣,我們東林黨絕不答應!」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就連錢謙益自己,都是面色慘白的捂著嘴。
『我踏馬的在說什麼?!』
東林黨要控制內閣,當然不願意讓周延儒,溫體仁等人入閣。
可這種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行,怎麼能當著皇帝的面說出來!
回過神來的崇禎皇帝,那略顯單薄的身軀,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他是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見著這等無恥之徒!
「東林黨不許?」崇禎皇帝邁步走向錢謙益,雙手用力攥拳「要不朕的皇位也交給你們來坐?」
錢謙益拼命按著自己的嘴巴,他不想說話。
可嘴卻是控制不住的嘶吼出聲「陛下拱垂而治就行,別的事情我等自會處置。」
不遠處的周延儒與溫體仁,幾乎是齊齊向著錢謙益暗中豎起了大拇指。
『錢牧齋,你牛嗶,你是真不怕死啊!』
錢謙益很想說『不是的,我是冤枉的,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沒辦法,身為丑角,他沒得選。
『啪!』
崇禎皇帝一個耳光過去,將錢謙益給扇趴在了地上。
皇帝親自動手打人,這可是個稀罕事,足以見得他現在是有多上火。
「拖下去,打入詔獄!」崇禎皇帝怒極「抄家!」
「東林黨~~~」
「陛下。」周延儒突然行禮出聲「現在重要的是,消滅入寇的建奴。」
崇禎皇帝楞了下,隨即頷首點頭「還是周卿識大體。」
「周卿兼東閣大學士,入閣參預機務。」
面無表情的周延儒,當即行禮「臣,謝恩~~~」
終於入閣了。
他自然是想打擊東林黨的,只是時機不對,更加不願意自己主動出頭。
「至於陳然。」崇禎皇帝略作沉吟就有了主意「他在遵化,那就命他為遵化總兵官,初授鎮國將軍,後軍都督府都督僉事。」
總兵官是實職,真正的手握兵權。
鎮國將軍是勛官,享受相應的待遇和俸祿的榮譽。
後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則是虛職,類似於軍銜證明地位的。
從一個小小的千總,一躍成為了總兵官,毫無疑問是飛躍式的進步。
這其中,錢謙益等東林黨,是出了大力氣的!
遵化城,南城頭。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加官進爵的陳然,看著數里地之外,再度浩蕩而來的攻城兵馬,心中盤算著是否再募集一批勇士。
「沒用的。」
趙率教看穿了他的心思,伸手指著城外「昨天是打了個出其不意,現在不成了。加了護盾,還提前安排了兵馬應對。再沖就是找死。」
陳然知道他說的對,沒等說話,眼前就出現了字幕。
『後金攻城,雲梯高四丈,一戰破城。』
『註:你可以修改其中的一個字。』
「一戰破城?」陳然黑了臉「瞧不起誰。」
抬手就將四丈的四字,修改成了三。
遵化城牆高度三丈五,明制一丈三米三,也就是說差了一個人的高度。
靠上了城牆,那就只能是爬著來攻城。
之所以沒直接修改成一丈高,那是為了儘可能的殺傷建奴有生力量。
真要是改成一丈高,建奴又不是瞎子,肯定是立馬轉身就跑。
遵化城頭的虎蹲炮,弗朗機不斷開火,硝煙瀰漫氣味刺鼻。
只可惜威力太小,連攻城器械的護盾都打不破。
待到十餘架雲梯車終於靠到了城牆邊的時候,雲梯車上的鑲黃旗人馬,全都傻眼了。
不夠高啊!
差了一米六,只能是跳著往上爬。
女牆垛口後的明軍迅速出擊,長槍,鏜鈀,馬叉,狼筅像是一堵牆,堵著那些掙扎向上爬的鑲黃旗甲兵。
有倒霉蛋從踏板上跌下去,十米高的高度,加上身上沉重的甲冑,足夠摔死摔殘。
這些兵器難以破甲,若是讓甲兵上了城頭,必然是一場屠殺。
不過沒關係,垛口後很快就伸出來了火銃。
如此之近的距離上,幾乎每一聲的槍響過後,就會有鑲黃旗的甲兵中彈。
往日裡引以為傲的甲冑與身軀,在鉛子的面前是那麼的可笑。
雲梯上面的甲士,見事不可為就喊著要下去。
可下面的人不知道情況,拼命的沿著梯子往上爬。
混亂之中,有力士將裝滿了火油豬油膏火藥的罐子扔到雲梯車上,頓時到處都是火人。
建奴的反擊同樣犀利。
強弓飛斧是他們的主要遠程戰術,射程或許不算遠,可用的都是重箭,威力驚人。
雲梯車上與城下的建奴甲兵,用犀利的弓箭進行反擊。
『咄咄咄~~~』
豎立在陳然面前的重盾上,不斷傳來沉悶的撞擊聲響。
「退退。」接連後退數步,總算是退出了建奴甲兵的攻擊範圍。
喘了口氣,陳然的面前再度浮起字幕。
『史載:鑲黃旗下護軍巴牙喇薩木哈圖,先登遵化城,因功封總兵,賜號巴圖魯,獲免罪金牌。』
「註:你可以修改其中兩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