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說一句天冷了,是不是就有人給披衣服?
回到營中的袁崇煥,面色很是不渝。
他被皇帝召入宮中,表面上並未斥責,甚至還給了他統領勤王兵馬的權限。
可袁崇煥能夠清楚的感受到,皇帝對他那壓抑的怒火。
皇帝生氣了,再也沒了之前袁崇煥高喊『五年平遼』時候的絕對信任。
之所以現在還對他和顏悅色,不過是忌憚他帶來的數萬遼東兵馬。
外加需要用他去退建奴大軍罷了。
帳中諸多武將,見他面色難看,也無人敢言。
過了許久,袁崇煥方才悶悶出聲「建奴到了何處?」
下首祖大壽當即抱拳應聲「回督師,建奴大軍連破薊州,香河,順義,通州各地,不日即將抵達京郊。」
聽聞這話,袁崇煥的心情更糟心了。
皇太極不守信用!
明明說好了能和談,可現在卻是繞過遼東鎮,入寇京畿甚至兵鋒殺到了京師城下!
都這樣了,自己還怎麼狡辯?
袁崇煥愈發無奈,更是莫名的有了一絲慌亂之意。
此時此刻他再也找不到替罪羊,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局面。
許久之後,他悶哼哼的詢問「附近可有勤王之師?」
勤王詔書已下,只不過各路勤王大軍到來,還需時日。
此時真正能夠動用的,除了遼東鎮之外,就是薊鎮。
「薊鎮各路兵馬情況不明。」祖大壽再度行禮「不過聽聞趙率教領著薊鎮主力守著遵化城。」
軍帳之中,袁崇煥幾乎是瞬間有了精神。
正愁找不著足夠分量的人背黑鍋,這驚喜就從天而降。
天下九邊之一的薊鎮總兵官,這個分量足夠背鍋了。
「傳令,命趙率教領薊鎮精銳速速趕來京城。」
遵化城西門外。
「陳總兵,你這是作甚?!」
順天巡撫王元雅,死死抱著陳然的大腿,死活不讓他走「不可不可,不可啊~~~」
「府台大人這是作甚?」冷冽的寒風之中,面無表情的陳然暗搓搓的去踹「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王元雅才不管這些,非但自己死死抱著大腿不放,還招呼永平推官何天球,遵化知縣徐澤等文官上前,各種拉拽不休。
爭扯之間,『呲啦』一聲響,陳然身上的棉衣居然被扯開了道口子,白花花的棉花都露了出來。
四周看笑話的眾人,頓時樂不可支。
「老子的新衣服!」
勃然大怒的陳然,拳腳並用揍的幾位文官哭爹喊娘。
文官們雖然人多,可養尊處優慣了的,哪裡是長期在軍中廝混鍛鍊,整日裡大塊吃肉的陳然的對手。
不過三下五除二的功夫,文官們就已經是鼻青臉腫。
最慘的是遵化知縣徐澤,鼻樑骨都被打斷了,兩行鮮血掛在了下巴上。
哪怕如此,王元雅等人依舊是拽著陳然的衣服,不讓他走。
這邊鬧的實在是太過分,趙率教看不過眼,策馬過來勸說「子厚,你要不就再留些兵馬就是。」
「我是遵化總兵官,遵化城裡的兵都歸我管。」陳然微微蹙額「我帶他們去打仗,何錯之有?」
「你也知道自己是遵化總兵官?」官帽掉在了地上都顧不上撿的徐澤,大聲嚷嚷著「伱把城裡的兵馬都給帶走了,若是建奴殺回來,這城如何守?」
「正是如此。」王元雅抱著陳然的大腿喊「丟了遵化城,我等必然彈劾於你!」
陳然大怒,揮拳就砸在了王元雅的眼眶上「彈劾我?真破城了你們早就死了,是托牛頭馬面給你們送奏章?」
他要去京城,不但帶走了自己麾下的兵馬,甚至將遵化城內的守軍都給調走了大半。
沒了軍漢,就靠一群城旦贅婿,壯丁快班如何守城?
這才有了城門口的這一出。
理論上來說,順天巡撫王元雅是可以指揮陳然的。
可問題在於,人家壓根就不聽啊。
多囉嗦幾句,直接就把雁翎刀拔出來,說是要磨刀。
至於城裡的軍漢們,陳然直接自掏腰包,拿出銀子與糧食,給他們補發了一年的欠餉,還給了開拔費。
本就是正管的總兵官,又捨得給錢給糧給雞鴨鵝肉,軍漢們當然是跟著自己的總兵走。
甚至於,就連巡撫王元雅直管的撫標營,基本上也都被拉空。
沒辦法,這年頭撫標營也欠餉。
王元雅他們也想過花錢拉攏軍漢們留下。
可惜他們沒錢。
衙門裡肯定是沒錢的,甚至就連城內富戶之家,之前就被收刮乾淨,這個時候哪裡還能拿得出銀子來。
無奈之下,他們只好拉拽陳然不讓他走。
眼見著耽擱了時辰,動了怒的陳然不管不顧,拳打腳踢將一群文官們都給打趴下起不來。
這才翻身上馬,在文官們聲聲泣血的呼喚聲中,帶著兵馬出發。
「子厚。」趙率教策馬與陳然並行「你如此得罪文官們,這可不行。」
大明武將,面對文官的時候,向來都是見面低一頭。
像是陳然這樣絲毫不給面子,甚至還拳打腳踢的,絕對是獨一份。
「這幫廢物只會拖後腿。」陳然咳嗽一聲,委婉回應「我上面有人,不怕。」
之前天使來宣旨的時候,也傳達了周延儒兼東閣大學士,入了內閣的消息。
眾人皆知陳然的恩相是周延儒,有這位大佬護著,的確是可以狂傲些。
趙率教還待再勸,卻是有親信家丁策馬而來,稟報說是有京城來的信使。
待到信使上前,方才得知是袁督師派來的,命他們快馬加鞭趕赴京城。
「趕赴京師?」揮手讓信使退下,趙率教當即變了臉色「當韃子都是死人?」
「不錯。」陳然當即應聲「韃子攻城或許有難,可向來擅長野戰。」
「此時各路勤王兵馬到處分散,給了他們各個擊破的機會。真要是就這麼大刺刺的往京師靠過去,必然是要被優先打擊的。」
後金馬多機動力強,而京畿周邊地勢平坦,非常適合他們打突襲。
一股股的兵馬往京城靠,結果就是被人家分別打崩。
想到這裡,陳然隨口一說「現在的情況,看著有點像薩爾滸。」
此言一出,趙率教當即變了臉色。
薩爾滸的時候,也是分路出擊,結果建奴集中兵力只打一路,導致全軍崩潰。
現在的情況,何其相似。
「韃子在遵化城下吃了虧。」陳然低頭思索片刻之後,再度主動開口「若是得知咱們靠過去,必然是要集中力量來打。」
「你有何想法?」趙率教沉默片刻,緩緩搖頭「京師還是要去的。」
「去肯定是要去。」
陳然也不含糊,當即表態「不過不能就這麼直挺挺的過去。」
「韃子現在去了京城周邊,其實也算上被拴住了。」
「我的意思是,趁著機會,與各路勤王兵馬在外圍匯合,集中力量,集中讓韃子們吃不下的力量,再一舉破敵。」
「善。」
聽到這裡,趙率教終於動容「那袁蠻子跑的這麼快,必然是先行帶著遼鎮騎兵去的京城。遼鎮與山海關的兵馬,肯定還在後面。」
「既如此。」姿態昂然的陳然當即表態「都督可往遷安,永平一帶去迎遼鎮與山海關兵馬。」
「那你呢?」
「我往南邊走。」陳然嚴肅以對「繞薊州香河,去良鄉房山,宣大與山西來的勤王兵馬,算算也到了。」
兩邊商定,當即分兵。
趙率教往西,去迎遼鎮山海關的後續兵馬。
陳然南下,繞過薊州香河,去迎山西河南等地的兵馬。
兩邊約定,最後在通州集合。
此時陳然麾下,火銃兵計六百餘人,騎兵四百餘人。
遵化城守軍約兩千餘人,不過缺乏兵器甲冑,訓練上更是一言難盡,也就是比民夫強一些。
好在趙率教主動幫忙,從本部調撥了二百騎兵給他,以為核心。
這些人都是趙率教的家丁,是他的本錢與根基。
能夠主動送過來,絕對是過命的交情。
分兵之前,趙率教向著二百家丁高呼「陳總兵年輕有為,簡在帝心。未來前途遠大,公侯可期。爾等從今往後追隨左右,必當效死!」
陳然的前途如何,這些家丁們不太了解,也看不出來。
不過他對待麾下大方豪氣這一點,卻是沒得說,所有人都看著的。
頓頓都是大米白面,每天甚至還能有一頓肉食。
更是聽聞從未拖欠剋扣糧餉,這絕對是一位好老大。
二百趙率教的家丁,對於這次被送人,沒有絲毫的牴觸。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姓陳了!」
明末的家丁,就是將領們的私人財產,互相之間轉贈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你情我願就行。
「兵為將有,兵強馬壯的時候,說一句天冷了,是不是就有人給披衣服?」
陳然搖搖頭,甩開思緒,喚來劉有福給家丁們發放開拔銀子。
每人二十兩銀子的見面禮,不可謂不豐厚。
除此之外,本屬於薊鎮本部中協的副將朱來同,也帶著他的奇兵營剩餘人馬,隨同陳然出發。
他還有千把號軍漢。
全都算起來,大致也有個四五千人馬。
這股力量可不算小,就是步卒太多,行軍速度緩慢。
繞過失陷於建奴手中的薊州,香河等地。
一路南下繞了個弧線,待到抵達良鄉左近的時候,時間已然是來到了崇禎二年的十二月。
陳然的眼前,也是再度出現了字幕。
『史載:山西勤王兵馬遠來,朝廷不予糧餉,軍中譁變潰散。』
『註:你可以修改其中的兩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