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明軍不滿餉,滿餉不可敵!
「鴕鳥蛋」
扶了扶腰畔的雁翎刀,饒是陳然經歷這麼多的事兒,心志早已經堅韌,可此時依舊是愕然不止。
「鴕鳥蛋都出來了,這玩意能吃?怎麼不給個恐龍蛋。」
心頭吐槽的時候,前方已然打爆。
密集的槍聲,猶如年節里的鞭炮『劈啪』響個不停。
之前在三屯營的時候,高強度的訓練,終於在這一刻展現出了其價值。
六百多名火銃兵,用著標準的三段射擊法,隨著鵝笛聲與各級軍將們的嘶吼,打出了一輪輪的彈雨。
正紅旗與兩藍旗的甲兵與旗丁,潮水一般湧上來,卻是宛如拍在了礁石上,撞的稀碎。
剛開始的時候,代善被巨大的傷亡給嚇到,甚至萌生了退兵的念頭。
可隨著正紅旗的傷亡劇增,他也是跟著紅了眼。
正紅旗是他的私人財產,現在這損失真的是急眼了。
不但自己親自帶著巴牙喇們去拼命,甚至還鼓動莽古爾泰一起梭哈。
換做多爾袞這樣的,估摸著心中就會有別的想法。
可莽古爾泰是真的莽,真把兩藍旗都給投進去了。
「老子倒是要看看,明人究竟有多少鉛子藥子!」
眼見著拼死突擊的建奴騎兵越來越近,甚至用強弓飛斧殺傷火銃兵,陳然終於下令讓火銃兵退下。
火銃兵們迅速轉入盾陣後面,重整旗鼓。
壓力頓減的建奴,頂著箭矢衝過,先是甩一波弓箭飛斧,跟著就是直接縱馬撞上了盾牆。
理論上,這個時候下馬步戰衝擊盾牆效果更好。
因為盾牆後面全都是一排接一排的長兵。
拒馬龍槍,長槍,長柄刀,鏜鈀,馬叉,狼筅等等,層層迭迭宛如森林。
步戰的話,可以靈活應對,躲避格擋甚至滿地打滾。
然,之前的火銃打死打傷了太多人,三旗建奴都被打出了真火來,前排的甲兵們直接就是連人帶馬撞上盾牆與長兵陣。
戰馬的大塊頭與速度帶來的衝擊力,幾乎瞬間就將盾陣撞開。
眾多長兵被撞的折斷,摔落下馬的建奴甲兵們,只要還能動彈的,就會爬起來繼續廝殺。
正常情況下來說,這個時候的明軍,就該是崩潰逃跑了。
一如建奴們之前,與眾多明軍交戰時候的場景。
可明明已經被破陣的明軍,此刻卻並未逃亡,而是堅定的繼續戰鬥。
親自帶著正紅旗的巴牙喇們沖入陣中的代善,見著身邊到處都是拼死抵抗的明軍,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怎麼可能,明軍為何不崩?他們為什麼不崩!?」
沒什麼好疑惑的,唯一的緣由就是,他們此時面對的明軍,是滿餉的。
明軍不滿餉,滿餉不可敵!
朱來同與王德,帶著步卒們衝上來,與韃子廝殺糾纏。
與此同時,重整之後的火銃兵們去了側翼,讓開混戰的中軍,從側翼射擊後續跟進的建奴兵馬。
「主子~~~」
莽古爾泰的戰馬被鉛子打中,翻滾之間將他摔下馬來。
一群奴才甲兵迅速衝過來,將其攙扶起來。
「腿,我的腿!」金盔都摔掉了的莽古爾泰慘叫連連「我的腿斷了。」
「主子爺~~~」親信們扶著他換馬「快走吧,打不下去了。」
強忍劇痛的莽古爾泰大怒,揮舞馬鞭抽在親信身上「二哥都衝進去了,我怎麼能.」
話音剛落,又是一輪鉛子過來,他身邊圍攏的親信奴才們,頓時倒下了一片。
感受著從耳畔呼嘯而過的鉛字所帶來的熱度,莽古爾泰愣了神。
看著四周已經開始逐漸崩潰的人馬,莽古爾泰調轉馬頭向後跑去。
策馬奔走百餘步,他忍不住的轉首向著明軍陣中看去。
透過大團瀰漫的硝煙,隱約可見之前被破開的盾陣,已然重新聚集起來,將代善困在了陣中。
再往深處望去,陡然見著正紅旗的大旗,緩緩倒下。
這一刻,莽古爾泰的心中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
他轉回頭不敢再看,俯身策馬拼命逃亡。
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古爾泰,心頭第一次升起了真正的恐懼!
原來明軍,也是如此能打的!
「代善?」
馬背上的陳然,俯身望著被剝了衣甲,捆成了粽子一般的代善。
望著他腦後那根醜陋的金錢鼠尾,陳然只覺礙眼「給他上一套倒澆蠟燭。」
眼見著代善就要被拖走,朱來同上前兩步「子厚,這是老奴次子,還是建奴的旗主之一。活著的,比死了的更有價值。」
托陳然的福氣,朱來同也升官加爵了。
依著自己身為陳總兵的頭號舔狗,朱來同都敢稱他的字「交給皇帝太廟祝捷,封賞大大的有。」
「你說的對。」
陳然嚴肅以對「那就先打斷腿關起來,你安排兵馬重整隊列,咱們去側擊皇太極。抓了這個,才算是真正的大功。」
當面正紅旗遭受重創,連他們的旗主都被抓了。
兩藍旗則是隨著莽古爾泰打馬跑路,陳然的騎兵正在奮力擺脫蒙古人的糾纏去追擊。
此時他沒選擇去追殺斬獲,而是重整隊列,打算側擊正在攻打趙率教的皇太極。
若是能將皇太極斬殺於此,那歷史偏差值絕對暴漲。
兩位大貝勒的潰敗,自然也是落入了皇太極的眼中。
震驚憤怒過後,就是難言的冷靜。
他迅速喚來了代善的兒子,現在領著鑲紅旗的岳托「你即刻回老營,帶上重要的東西去古北口,出關。」
性格沉穩的岳托先是點頭領命,隨即再問「大汗,不打了?」
「損失太大,打不下去了。」
冷兵器時代里,對於損失的承受能力並不高。
對於以劫掠起家的後金強盜集團來說,更是如此。
今天的損失太大,他們扛不住這等消耗戰。
鑲紅旗離去後,皇太極並未急著退兵。
他趁著陳然那邊步卒為主,還在忙著重新整陣的功夫,親自指揮兩黃旗,帶著大批蒙古死忠對著趙率教的兵馬發起強攻。
趙率教的兵馬雖多,卻是被壓著打到喘不過氣來。
好在打亂了薊鎮兵陣腳後,皇太極敵前轉進,就這麼在陳然與趙率教的眼皮子底下退兵走人。
明軍以步卒為主,追不上人家。
騎兵追上去,被斷後的蒙古人糾纏上,靠不過去。
時間來到申時,這場發生在通州西南二十餘里之外的決戰,隨著建奴的退兵而宣告結束。
「跑的挺快,馬多就是好。」望著絕塵遠去的建奴大軍,陳然的目光卻是隨之轉向了靠過來的遼東鎮「他們的馬也不少。」
何可綱等人策馬而來,翻身下馬便拜「我等拜謝趙大帥,陳總兵救援之恩!」
遼鎮與友軍配合作戰的時候,向來都是他們轉進在前,從不救援。
這破天荒的被圍住,還被人給救了,感覺上還是有些不適應。
「我等同殿為臣,無需如此客套。」與周延儒來往諸多書信,說客套話這方面,陳然也是學了不少「若是真心想要報答,勻些馬匹就好。」
趙率教略顯驚訝的望向他,這可是偌大的人情,居然只是要了些馬匹?
『遼東鎮的人情,我可不想要。』面上笑容親切的陳然,心中卻是吐槽不止『是跟著他們一起見死不救,還是一塊去給韃子當包衣奴才?』
「諸位。」趙率教清了清嗓子「韃子潰散,我等當勉勵追擊才是。」
眾人紛紛應聲「大帥所言極是。」
與韃子作戰多年,難得有如此酣暢淋漓的大勝。
此時此刻痛打落水狗的事情,誰都願意去做,遼鎮人馬更是奮勇爭先,跑的飛起。
「都是蠢貨嗎?」
一個時辰之後,遠處天邊染上了紅霞,建奴大營外卻是一場大潰敗。
急匆匆趕去攻打建奴大營,想要乘機大賺一筆的遼東鎮,被皇太極順勢打了個反擊,殺的狼狽不堪。
曠野里到處都是狼奔鼠竄的遼鎮兵,也就是曹文詔等人還能穩得住兵馬。
眼見著陳然與薊鎮兵,陣型整齊的壓過來。
肆意追殺遼鎮潰兵的建奴兵馬,這才緩緩退兵,離開了老營直奔北方而去。
再度見面,遼鎮眾將都是面露羞愧之色。
這倒是讓陳然有些好奇,這些人居然也懂羞愧?
「大帥,陳總兵。」祖大壽的堂弟祖大樂,捧著自己的肚腩開口「我等兵疲馬乏,天色已晚來不及立營,這建奴的大營就給我等用吧。」
「哈~」聽聞此言,陳然當即樂出聲「沒錯,就是這個味,這才是真正的遼鎮味道。」
「哪怕是被建奴打的落花流水,也不忘在友軍面前搶好處。」
這話說的很是不給面子,一眾遼鎮軍將紛紛色變。
「水仙不開花,在我面前裝什麼蒜!」
想著歷史上這幫遼鎮做的事兒,陳然下意識的就反胃!
每年數百萬兩的軍費開支,硬生生的拖垮了大明。
待到被他們吸乾了血的大明百姓,再無力供養的時候,這幫人轉頭就跪在了韃子的腳邊,哭著喊著要給韃子當包衣奴才。
這還沒完,遼鎮入關之後,就向著被遼餉逼的家破人亡的百姓舉起了屠刀,殺戮無數。
「建奴是我們打跑的。」陳然舉起馬鞭,先是遙指北方,隨即指向了不遠處的老營「這裡歸我。」
之所以為了老營爭來爭去,那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老營里有建奴遺留下來的財貨。
遇見陳然之前,皇太極入關橫掃畿內,破了不知多少州府村鎮,洗劫財貨無數。
這些繳獲,大部分都留在了老營之中,來不及帶走。
這年頭可沒誰會想著物歸原主,所有人都打算據為己有。
之前遼鎮兵跑的飛快,就是為了搶奪老營財貨,只不過是被皇太極打了個反擊,弄的灰頭土臉。
現在陳然乾脆撕破臉,沒給他們留下絲毫的面子。
四周一片沉默,遼鎮眾人的面色愈發難看,他們紛紛看向了何可綱。
此時地位最高的何可綱,卻是看向了趙率教「大帥,伱怎麼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