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子依舊在開車。
喬菲也在擦拭唐刀。
程斌笑呵呵的，像看戲似的。
似乎在這輛車上，除了寧凡，沒有一個人感到緊張。
而寧凡……
他漸漸捏起了拳頭，呼吸也變得濃重幾分。
他那一向平靜的眼神，也終於發生了變化。
是憤怒！
是屈辱！
是不甘！
唯獨……沒有恐懼！
一直以來，寧凡都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從他的臉上，很少看到喜怒哀樂。
好像對什麼事情都無所謂。
又好像對什麼事情都很執著。
「小子，你這眼神，有點行者的樣子了。」
林川嗤笑了一聲：「但是，如果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你還是要死。」
「操！」
寧凡忽然哼笑了一聲。
這一聲，讓輝子不由好奇的通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
這不是我的口頭禪嗎？
而且，印象中，這小子挺謙遜乖巧的。
「川哥，你收我進【野狗之家】，是因為覺得我是來套情報的啊？」
寧凡揚著下巴，胸膛不斷起伏：「靈侍是下城的核心秘密，你們不想讓上城過多得到關於靈侍的信息！所以，你收了我，是想把我按死在區外？」
林川笑道：「高材生，反應很快。」
「從你第一次見到我，並且看到我九項考核全都是滿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寧凡又問。
林川點頭：「差不多。」
「傻逼！」
寧凡冷聲罵道。
林川愣了。
全車的人，也都在這一刻看向了寧凡。
這小子……
瘋了？
輝子眼睛都不看車前方了，而是透過後視鏡，直直盯著寧凡。
「川哥，他罵你……」
「我他媽沒聾！」
「是他罵你，又不是我罵的，你跟我吼啥呀……」
「閉嘴！開你的車！」
林川臉色難看極了。
他惡狠狠的瞪著寧凡：「小王八蛋！老子當隊長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被隊員罵過呢！」
「那是因為你沒把你的刀架在其他隊員的脖子上！」
寧凡沉著臉道：「因為我成績好，你就懷疑我是上城的探子？那你的意思，【野狗之家】就只能收考核成績不及格的隊員？」
「小兔崽子！你說話注意點哈！別捎帶上我！罵誰呢？」
開車的輝子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
而面對寧凡的放飛自我，林川一時間反倒是有點僵住了。
對於寧凡，他只是懷疑。
如果真的確定寧凡是上城的探子，他根本就不會廢話，一刀剁了就完了。
可如果不是呢？
寧凡對區外的適應很快，這個歲數的新人第一次出來，不嚇得尿褲子就算不錯了。
是個人才！
林川對他的評價其實很高。
「你還沒有解釋，為什麼會落選！」
他對寧凡依舊不信任。
「為什麼？」
寧凡死死咬牙：「因為被選上的那個孫文輝有三十二分之一的上城血統！」
眾人愣了一下。
選拔的事情，他們還真就沒怎麼關注！
寧凡卻激動了起來，這段時間的壓抑，在這一刻全都釋放了出來！
「這十幾年，我從來不敢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
「我可以做最累的工作！吃最差的食物！整個學院，我也是最拼命的一個！」
「從六歲開始，我就知道，我媽體內的瘴毒早晚有一天會發作！如果不想讓她離開我，不想看到她一天天腐爛，唯一的方式，就是拿到特效藥！」
「我可以半個月不睡覺去練習一個動作！我不知道在學院裡學到的技術會在未來給我帶來什麼幫助，我只知道，只有動作規範，我才能拿到滿分！」
「我不允許任何機會從我的眼前錯過！只有考核滿分，我才有絕對的把握拿到上城的入場券！」
寧凡的眼眶通紅。
十幾年來，就連他的母親，都沒見過他如此激動的樣子。
他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你問我為什麼沒有被上城選上？我把我能做到的事情全都做了！可最終上城的那幫王八蛋就是沒有選中我！我有什麼辦法？！啊？！」
寧凡青筋暴露的嘶吼道：「如果是我的成績不如別人，我會坦然接受！我會承認自己的失敗！可我的一切努力，卻輸給了三十二分之一的狗屁上城血統！我！我他媽不甘心！！操！！！」
車上的人，沉默了。
車裡只有寧凡呼哧呼哧的粗氣聲。
王野轉頭，看著寧凡。
就連一向冷漠的喬菲，眼神都有些變化。
「狗操的上城老爺！」
王野忽然冷笑了一聲：「他們還是把我們當成老鼠蟑螂，覺得我們去了上面會玷污了他們的世界。」
林川盯著寧凡好一會兒，忽然低聲道：「停車。」
輝子幾乎是在他命令下來的瞬間就踩下了剎車。
車子停住。
「都下來。」
林川打開了車門，第一時間跳了下去。
其他人也沒有質疑，按照他的吩咐紛紛下車。
包括寧凡。
他心裡的怒火依舊沒有消散乾淨。
十幾年的壓抑，怎麼可能通過一次爆發清理掉？
「我剛才說了，車上但凡有一個人不相信你的話，你就要死。」
林川目光掃過每個人：「我信了。」
「我也信。」
輝子第二個開口。
其他人也都表示，能接受寧凡的這番說辭。
最後一個還沒表態的，是程斌。
見大家都看向自己，程斌有些意外：「我也有投票權？」
「我說了，只要在車上的人，都算。」
林川淡淡道。
程斌一笑：「那我也相信！這小子看起來不像是上城的探子，他對上城的敵意，可能比我們都大呢！」
「好，既然大家都選擇相信你，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就真正是我的人了！」
林川忽然臉色一沉：「但是你剛才罵我了，這筆帳，我先記著！」
「那你還把刀架我脖子上了呢！」
寧凡賭氣道。
林川攤開了手：「你也可以記著，等你什麼時候有本事把這筆帳算回來，我不會有半點怨言。」
寧凡沒搭理他。
「好，既然你的嫌疑已經洗脫了，那麼接下來，我們再聊聊第二件事。」
林川嚴肅幾分。
寧凡皺眉：「第二件事？」
林川指了指那輛車。
「我剛剛在車上，聞到了一股鬼的味道，如果不是你，那會是誰？」
此話一出，寧凡身子一顫！
他知道林川這話是什麼意思！
剛剛，他本來想提醒林川一件事情，但是林川卻打斷了他，並表示自己知道！
寧凡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了程斌。
不單單是他，所有人已經默不作聲的將程斌圍在了中間。
程斌目光環視一圈，想了想，也不打算解釋了，反而無奈一笑。
「能不能告訴我，我是什麼時候暴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