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良只是一個信號，讓我們懂事的信號。」
李江再次恢復了笑容，轉身朝著道路深處走去：「你們以為……我不生氣啊？」
隨著李江的離開，溫彩心中五味雜陳。
她看著身旁如同廢墟一樣的街道，碎磚之下，埋著的是已經燒焦的老孟屍體。
「早知道，剛剛就不攔著你了。」
溫彩嗤笑一聲：「我忽然感覺，自己剛才不讓你殺蘇北……像個傻逼似的！」
寧凡則靜靜的看著離開的李江。
由始至終，雖然明顯看出他的不甘，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太過於激動。
「小孩，想啥呢？」
溫彩看到寧凡的狀態，有點擔憂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千萬別犯傻，跑出去對葉良動手！」
「我知道。」
寧凡忽然笑了：「我打不過他。」
溫彩一怔。
寧凡看著手中的破劍：「剛剛，我能感受到我和他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說著，寧凡走到了廢墟的碎磚上坐了下來。
他稚嫩的臉上，終於多了幾分疲憊。
連續一周的時間，他幾乎沒有真正的休息過。
就算是鐵打的，也累了。
溫彩舔了舔嘴唇，也坐到了他的旁邊。
「彩姐，不瞞你說，我從第一次出F32區到現在，還不到三天呢！」
寧凡像是在跟溫彩聊天，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之前在區裡的學院，我常常聽人說起『弱肉強食』這四個字，可活了十八年，我都沒真正領悟到這個詞的意思。」
他漸漸抬起了頭：「現在，我用了三天……就懂了。」
溫彩發現，寧凡的眼神變了。
之前，寧凡可能衝動過，也可能暴躁過，但是他的眼中，一直流露出屬於少年才有的清澈。
可在這一瞬間，她發現，那一抹清澈……
不見了。
「你們總抽的煙，是啥味兒的？我嘗嘗唄？」
寧凡伸出了手。
溫彩猶豫片刻，遞給了他一根。
「咳咳咳……」
寧凡抽了一口，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真嗆得慌！你們怎麼喜歡這玩意兒呢？」
「小孩子不是非得用抽菸來裝大人的。」
溫彩吐槽了一句。
寧凡笑笑，也沒扔，而是又抽了兩口。
「小孩，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很不平衡，我也一樣！」
溫彩坐到了寧凡的身邊。
「沒有，我沒有不平衡。」
寧凡搖頭否認：「剛剛我的確有過這種想法，但是現在……沒有了。」
溫彩不解。
寧凡笑了：「我弱啊！弱者……憑啥跟人講道理啊？」
「小孩……」
「規矩，規定，規則，這些東西，你弱，就要遵守。」
寧凡攤開了手：「強者……是活在框架之外的。」
溫彩深深的看著寧凡。
在這一刻，她意識到，這個孩子好像在一瞬間成熟了許多。
「我想跳出去。」
寧凡手扶著破劍：「跳出這個框架。」
溫彩看出了寧凡的決心。
她想了想，將胳膊搭在了寧凡的肩膀上。
「寧凡，以後有啥打算？」
「打算？」
寧凡想了想才輕聲道：「原本，我當行者，只是為了賺錢給我媽買一支特效藥！等我媽的身體康復，我就不幹了，還是像以前一樣，陪在她身邊，在F32區隨便找個差事，給她養老。」
溫彩靜靜聆聽，沒有打斷。
「可是現在，我發現自己要做的事情變多了，我想變強，我想守住【野狗之家】的招牌，我想給川哥和兄弟們報仇，我想……殺了蘇北。」
溫彩輕輕拍了拍寧凡的肩膀：「這些都是你自己給你自己背上的擔子，其實你完全可以按照之前的想法來做，沒有人會怪你。」
「跟別人無關，我不再是那個從來沒有離開過F32區的傻小子了……」
寧凡笑的苦澀：「我已經……沒辦法回去繼續當個傻子了呀！」
溫彩微微動容，卻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先把【戰熊】剩下的那三個人殺了吧。」
寧凡悠悠道：「【野狗之家】的仇，能報多少，就先報多少吧。」
「然後呢？」
「然後？」
寧凡思索片刻：「挑幾個倒霉蛋，搶一百萬索拉，給我媽買一支特效藥。」
「搶？」
「嗯，搶。」
溫彩凝眉：「你想搶誰？」
「好人沒錢，沒必要搶。」
寧凡嘴角上揚：「那些不守規矩，又沒多大的本事的人，反而油水不少。」
溫彩心頭一顫。
寧凡說的……
是楊北海那種人！
「彩姐，我能在你家借住幾天嗎？」
「你想幹啥？」
溫彩美目立刻出現戒備之色。
「休息休息。」
寧凡聳肩道：「在監測者隊長家，我總能踏踏實實的睡個安穩覺了吧？」
事實證明，溫彩確實多慮了。
把寧凡帶到了家之後，他洗了個澡，便在沙發上睡著了。
睡得很香。
溫彩坐在床邊，看著寧凡，忽然笑了。
「這孩子……以後不會真的做出什麼讓我震驚的事情來吧？」
同一時間，葉良已經見到了蘇北。
看到了蘇北渾身是傷，葉良微微一怔。
「少統，誰幹的？」
「有個叫寧凡的小兔崽子！」
蘇北撇嘴道。
葉良點頭：「我見過，這就去殺了他。」
「不用啦！」
蘇北擺手，忽然邪笑了起來：「等回去見完了老東西，我再來跟他玩！」
葉良沉默片刻。
「好。」
……
翌日。
區域牆已經開始緊鑼密鼓的修補工作。
對於區域牆的倒塌，上面給出的說法很簡單。
年久失修。
這個理由，聽起來甚至讓人覺得智商受到侮辱。
可偏偏，區域內信的人還不少。
甚至有不少人主動捐款，希望提高修補進度。
畢竟，區域牆擋著的，是外界異獸帶來的威脅。
寧凡睡到下午才醒。
散發著飄香味道的食物擺在眼前，已經徹底涼了。
桌面上留著一張紙條。
「我去參加老孟的葬禮了，醒了把東西吃了，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聊——你彩姐。」
寧凡也沒客氣，品嘗起了溫彩的廚藝。
雖然是下城食物，有一定的瘴毒含量，但是味道確實不錯。
「想不到，彩姐還下得了廚房。」
吃飽喝足，寧凡感慨一句。
「是啊！還出得廳堂呢！咋樣？要不要把姐娶回家當媳婦兒？」
門外傳來了溫彩的聲音。
寧凡一怔，便看到溫彩開門進屋，手裡還拎著一個裝著肉的袋子。
「嘿嘿，彩姐回來啦？」
經過這一夜，最起碼從溫彩的角度來看，這小子的狀態應該是恢復過來了。
溫彩一襲黑衣，沒有了在黑市時的那種媚浪，反而多了幾分高冷氣質。
「咋了？不敢回答啊？怕姐賴上你啊？」
「哪能呢？彩姐長這麼好看，又是監測者的隊長，想娶你的男人肯定一抓一大把，也輪不上我啊！」
「看不出來，你小子挺滑頭的啊？」
溫彩揉了揉寧凡的腦袋，便去廚房開始操持晚餐了。
這氣氛，倒是真有點像是小兩口過日子。
溫彩切著肉，眼中閃過幾分糾結。
最終，她還是艱澀的開口了。
「蘇北被帶走了。」
正在撿碗的寧凡聽到後，稍稍一頓。
「哦。」
寧凡算是回應了一聲，接著又是該幹嘛幹嘛了。
溫彩轉過頭，看向寧凡：「想通了？」
「昨天就想通了。」
寧凡似乎根本不想糾結蘇北的問題，而是轉念一問：「對了，彩姐，你對靈侍……應該很了解吧？我有些疑惑，一直想問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