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後面有個女生沒忍住笑了。
他們這十多個下鄉知青，只有張琳抹了香粉，還是味道很重刺鼻的香粉，也只有她穿著嶄新的衣服，還配著小皮鞋，打扮得有點過頭，其他人全都是一身樸素簡單。
張琳很是尷尬，瞪了一眼跟她來自同一個地方正在捂著嘴笑的蔣媛，扯了扯僵硬的麵皮：「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香粉過敏，我坐回自己的位置了。」
她走了，韓崢也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其實他不是對所有的香粉過敏，供銷社裡賣的香粉，他也聞過接觸過，並沒有特別難受的感覺，可張琳身上的香粉味格外的刺鼻，他剛剛只接觸了前後不到半分鐘，身上皮膚開始發癢，還有頭暈噁心的感覺了。
「韓哥，你真對香粉過敏啊？」林珊低聲問他。
韓崢實話說了，也用很小的聲音說著：「她身上的香粉味很怪，應該摻了特別的東西。」
「過量的蘭花香精。」
在張琳過來時，雲花楹就聞出來了，不過她對這氣味不排斥。
經過這個小插曲，張琳沒有再左顧右盼找人說話，班車上反倒安靜了下來。
可能是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大家的心情又莫名的低落了起來，一個個耷拉著腦袋，雙眼迷茫無神，連外邊純天然的風景都無暇觀看欣賞了。
這年頭沒有水泥路，全是泥巴路，到處都有坑坑窪窪，一路顛簸到陽縣時，這群沒吃過苦頭的少男少女全唉聲嘆氣了。
班車停在陽縣簡陋的汽車站大門口，大家陸續下車，各自提上自己的行李，根據張貼的橫幅公告前去附近的知青集合點報導了。
雲花楹提上自己的行李，見韓崢站在旁邊，跟他說著：「我們這邊還不清楚要多久，你先回去吧。」
「沒事，我跟你們一起走。」
韓崢主動幫她們倆各提一個最沉的袋子，見其他人都過去了，邊走邊說：「隊裡應該安排了牛車過來，若是方便的話，我也搭個順風車。」
五個大隊的隊長早都在等著了，看到這群青澀沒吃過苦頭的年輕人，一個個愁得狠抽旱菸，他們一點都不想這些年輕娃娃到鄉下來，幹活不利索拖拉就算了，各種城裡人的破毛病習慣多得很。
他們每天除了工作，還要分心去照顧教導他們，還要處理他們之間雞毛蒜皮的破事，村幹部們其實也心累得很。
可這是上面的政策，他們也只得遵守執行，唯一的期盼就是這群新來的知青不要鬧事，老實踏實的呆在村子裡幹活。
他們今天來的知青人數並不是很多，總共15個人，男女比例相當，全都提著行李站在一起。
有個皮膚曬得黝黑的大隊長拿著花名冊點名，另外兩個戴著臂章的人坐在桌前登記。
這兩個是陽縣G會派來的，其中一個年輕點的舉止說話輕佻得很，一開始就將目光落在了女知青身上，打量她們如同跟打量貨物般，大家看著心頭都很不舒服。
「林珊。」
「到。」站在後面點的林珊立即提著行李擠過去。
「喲，又來了個漂亮的。」
負責登記的年輕男同志抬頭看向她，還故意吹了個口哨。
林珊不喜他的眼神，不過看他胳膊上掛著G會的臂章，也就將不滿咽在了肚子裡。
「雲花楹。」
「到。」
雲花楹也從人群後擠了過來，除了身上的背包，其他東西都放在韓崢身邊。
「嘖嘖，今天這是颳了什麼風啊，怎麼一下刮這麼多漂亮女同志來了？」輕佻說話的還是之前那個人，對方上下打量她，此時眼神露骨得很。
雲花楹很討厭這種眼神，皺著眉頭，聲音很冷：「看夠了沒有？」
對方臉上輕佻的笑容瞬間一僵，轉而又笑了起來：「喲，還是個刺頭呢。」
雲花楹一眼就看透這是個混混，估計是走後門進了G會，視線從他身上移到旁邊負責點名的男同志身上，「這就是陽縣G會幹部的素質？」
「同志，你誤會了，他就是喜歡開玩笑。」
對方訕訕笑了笑，推了下旁邊人的胳膊，暗含警告：「登記信息，少說與工作不相干的話。」
儘管他這樣說了，但在場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女知青，剛剛點名時，她們全被這個人品頭論足了，他落在大家身上的眼神噁心得很，只不過礙於他的身份，大家隱忍著沒有說話而已。
等他登記完了，剛剛說話的G會幹部起身，跟這群遠道而來的知青說著：「這次陽縣的情況有些特殊，因為縣裡的問題，在你們到來之前都沒有將具體的大隊分好，所以今天我們通知紅星公社五個大隊的隊長都過來了，稍後你們的去向，直接在這裡定奪。」
五個隊長手中都舉了個牌子，牌子上寫了大隊名字。
其中一個男知青開口詢問：「怎麼選？是我們來選，還是五個大隊長挑人？」
「五個大隊長先介紹各隊的情況，你們根據各隊情況，自己選擇。」
這樣還不錯，最起碼有自主選擇權，大家都還滿意，最開始說話的男知青見大家好像沒意見，代表大家點頭：「好。」
他的聲音一落，舉著南灣大隊牌子的中年男人先開口：「我是南灣大隊的大隊長王有文，南灣大隊有紅星公社唯一的采沙場，只要有一把力氣，吃得了苦，去了南灣大隊不愁餓肚子。」
他介紹的不多，但卻成功澆滅了這群城裡娃心中的火焰。
他們在家裡談不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也都是沒幹過苦力活的，而他們對采沙場多少有些了解，普通的力氣可勝任不了，這口飯他們吃不下。
見他們一個個面露菜色，王有文暗暗發笑，他要的就是效果。
他人剛退下，南竹大隊的大隊長上前說話了。
而之前言語輕佻的G會代表不著痕跡退到了王有文身邊，輕聲說著：「王大隊長，我說你是不是傻啊，這些弱無縛雞之力的男知青可以不要，漂亮的女知青可帶回去啊。你們隊裡那麼多單身男青年，你自家兒子侄兒都還沒結婚，這送上門來的漂亮女同志，你還不要，這不是便宜了南竹大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