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確實如她猜想,袁大雄帶領剩下幾個人此時藏在碼頭附近的小平房,他們剛剛外出看到了公告欄上的通緝令,害怕被人發現行蹤,立即躲回了住處,圍坐在一起商量接下來的安排。
「老元,你有什麼想法?」其中一個開口問他。
老元定定的看著他,粗著嗓子道:「你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吧。」
「我的想法是趕緊逃吧,趁今晚離開海城,繼續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將來的事暫時不提,先保住性命,先避過這段風頭再說。」
他這話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他們不會蠢得現在跑過去送死,現在海城在全城搜查,不用多久就會搜查到港口來,他們再繼續呆下去,恐怕會暴露行蹤,到時候落在公安手裡,以他們這些年乾的壞事,還有跟梁家的關係,全都少不了一顆花生米。
他們本就是混跡黑道的,手上沾了不少血和人命,在涉及到自己性命的時候,他們其實也是害怕的。
老元也知道不能再留在海城了,他這回不得不第二次被迫離開這裡,這回是真正的亡命天涯了,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帶著大家收拾剩餘的積蓄,駕駛著他們的漁船連夜離開海城港口。
他們現在只想保住性命,誰也沒有提幫梁家報仇的事,其實包括老元在內,他們都沒有非常強烈的報仇意願。
以前跟著梁家混,不過是混口飽飯吃,現在梁家都倒塌了,他們這些年也跟著攢了不少積蓄,改名換姓再東山再起,也能把日子重新過起來。
當然,他們想得美好,卻不知道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幹了那麼多的壞事,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賺了那麼多黑心染血的錢,這些遲早都是要償還的。
雲花楹此時已經到了招待所,將行李放下,跟長輩們說了幾句話就去找宋南豐了。
宋南豐一見到她就問:「現在去見老毒婆,還是明天早上再去?」
「現在去吧。」
雲花楹倒不是迫不及待想見她,而是想早點去收拾她,一秒都不想她過得舒坦。
牢房裡看守很嚴,外邊有兩個公安守著,三班倒輪換,牢房內還有兩個女公安守著,也是輪流看守。
宋南豐帶著她過來時,守在外邊的公安向他匯報:「宋同志,她依舊不吃不喝,今天還嘗試了兩次咬舌自盡,後面為防止發生意外,我們不得不先用東西塞住她的嘴防止自殺,也給他注射了營養液。」
宋南豐點了下頭,說道:「開門吧。」
鐵門打開,屋裡坐著的兩位女公安起身,視線落在雲花楹身上,不過沒有多嘴詢問。
竇來鳳人此時是清醒了,穿著一件破舊的普通外套,頭髮全白了,身體消瘦得如同一具骷髏,露在外邊的手猶如乾柴,臉頰凹陷,顴骨凸起,唇瓣烏黑髮紫,眼眶深陷,眼神也灰敗無光澤,此時就是一具油盡燈枯的瀕死軀殼。
雲花楹上次見她是在梁毅文出殯當日,那時候的她有家人精心照顧,雖然悲憤傷心,外表軀殼還是有點人樣的,而現在身上卻只剩下死氣了。
看到她這樣,雲花楹心頭說不出的暢快,還有復仇後的快感。
她一步步走向床前,竇來鳳的眼睛也慢慢聚起來光,當看清她的模樣後,恨意迅速爬滿了面龐,整個人如同剛從地獄爬出來的厲鬼。
「雲...花...楹!」
沙啞難聽的聲音從她喉嚨里溢了出來。
宋南豐給兩個女公安點頭示意,讓她們將堵在她嘴裡的東西取出來,然後兩人一起去外邊等候。
「看到你現在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我真的很高興,從未有過的高興。」
雲花楹開口了,也露出了陽光明媚的笑容,笑容如春花爛漫:「我今年19歲,前面的9年,我活得無憂無慮,天真爛漫。後面的10年,我從未開懷笑過一回,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忘了該怎麼笑。」
「現在啊,我又會笑了,看到梁家一步步墮入深淵得到報應,看到你生不如死,壓在我心頭的痛苦悲傷終於卸下了。」
「你們梁家結局有多悲慘,我就有多開心,我現在真的很想仰天大笑三天三夜。」
「你會不得好死的。」
竇來鳳面目猙獰的詛咒著,一雙暗黃陰狠的雙眼,猶如勾魂使者般直勾勾鎖住她。
「一、我從未害過無辜的人。」
「二、我行醫治病,救死扶傷,積德行善。」
「三、我背後謀劃推動,所作皆為清理毒瘤蛀蟲,幫助國家與社會恢復穩定。」
「我所做的一切合法合理,謹守道德綱常,也是站立在愛國護民的基礎上,我內心坦蕩,問心無愧。」
她的聲音清冷,言語鏗鏘有力,每一字都在空蕩的房間裡砸出了回音,落在竇來鳳心頭,猶如一顆顆尖銳的石頭,砸得她心口鮮血淋漓。
「別說的那麼大義,你就是個劊子手。」
竇來鳳想到死在她手裡的兒女孫輩們,心頭在滴血,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來泄憤。
「對付你們梁家的毒瘤蛀蟲,我確實是個劊子手,下手從不留情,我也從不後悔。」
「我們兩家結下的是死仇,雲家三條命,你們欠雲家的是血債,血債必須血償。」
「從我知道害死我爺爺和媽媽的幕後真兇是你時,我就在心裡立下了重誓,不將梁家連根拔起,枉為雲家子孫,也枉為雲氏繼承人。」
「也不妨告訴你,我有足夠弄死你們全家的能力,也可以讓你們全家死得悄無聲息,任何人都查不到證據。」
「只不過,這樣讓你們死了,太便宜你們了,讓你們乾脆的解脫,並不是我所願。」
「你鑽營一生,拼盡全部精力心血獲得的地位榮譽及一切,我都要給你一一毀了。你精心培養並引以為傲的兒孫們,我要一個個毀了,讓你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眼前,讓你體會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滋味。」
「現在他們該死的都死了,還活著的也跟死了沒區別,只剩下你一個老東西了。」
「你不擇手段拼來的地位榮譽全沒了,你成了人人唾棄咒罵的叛國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你已經一無所有了。」
「這樣的結果我很滿意,所有雲家人都滿意,我相信在天上看著的爺爺和媽媽也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