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人道大勢之爭
姬兆陽神情中的輕蔑毫不掩飾，話音落下的瞬間，人道異象向著四面八方蔓延化作無窮重壓。
皇城禁軍本就是人道氣運洗禮而成的悍軍，雖然修為並不高深，但是在人道氣運加持與皇城的鎮壓之下，足以格殺現世仙人。
但姬兆陽此刻背靠掌控人道大勢的深淵，縱使面對成千上萬禁軍圍困亦視若無物，手持兵戈的皇城禁軍匯聚於此，難以向前踏出一步。
「放肆！」
新晉公卿之中有一人大步踏出，正是當朝太尉嚴正。
「三皇子縱使有人道眷顧，但其性情驕縱目無尊卑，理應就地正法以正我大胤法度！」
太尉表態，其餘當朝文武百官亦是紛紛應和。
至於權貴世家，此刻則是神情猶豫一時之間難以決斷。
正常情況下，哪怕姬兆陽修為被廢，他們也會支持姬兆陽這位未來必然登臨儲君之位的皇子。
可大胤人皇、新晉權貴卻表現出來對姬兆陽超乎尋常的殺意。
此刻要是支持姬兆陽，就是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這正是他們顧忌的原因。
姬兆陽目光不著痕跡掠過滿朝權貴，心中意識到之前他與沈淵布局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沈淵暗中為他引動人道眷顧的異象，又藉助人道大勢讓他抵擋了那人道之罰的一擊，已經在滿朝權貴心中樹立了威望。
如果是在入皇城之前，大胤人皇對他表現出殺意，權貴們斷然會將他捨棄不會有絲毫猶豫。
但眼下他們卻在權衡得罪人皇與支持姬兆陽之間的利弊，足以證明姬兆陽的種種表現已經足以讓權貴們心動。
姬兆陽很清楚，讓這些權貴們表達立場只差一個合適的契機，一個足以說服他們的契機。
一念至此，姬兆陽拔出了腰間的長劍，遙遙指向了太和殿內那一尊虛幻陰冷的身影。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你們又何必再偽裝？
太和殿中的那位，根本就不是我大胤人皇吧！」
此話一出，太和殿外的滿朝文武、公卿權貴頓時一寂。
下一刻，議論之聲沸反盈天！
「簡直無禮！」
「姬兆陽，你瘋了不成？」
「你到底在說什麼胡話？」
「冒犯人皇，罪不容誅！」
無論是新晉百官還是權貴公卿，皆在第一時間開口反駁。
但那些老資歷的權貴公卿在下意識反駁之後，卻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自從諸界羅天法會之後，整個大胤帝都便陷入了詭異的混亂之中，人皇昏招頻出引得國運動盪。
並不是沒有老公卿追查其中的問題，可當所有線索都指向人皇之後，公卿權貴們立刻按耐了心中的懷疑。
大胤皇朝正值人道鼎盛，有萬國來朝之勢。
人皇更是承人道大勢，諸邪避退萬法不侵，絕對不可能有異常。
唯一的可能便是，皇帝在下一盤大棋，想要削弱帝都的世家權貴。
這樣的猜想一直持續到了前不久。
姬兆陽展現出人道眷顧，又遭人道之罰而不死，如此皇室天驕卻依舊被人皇下令格殺。
這已經徹底違背了人道綱常，那個懷疑的念頭化作種子落在了所有權貴公卿心中。
而隨著姬兆陽這揭穿真相的一句話，懷疑的種子終於萌發。
公卿權貴突然意識到，如果太和殿內那位人皇是假的，那麼一切都能說清楚了。
替換實權公卿是為了排除異己，打壓三皇子為了防止被皇室天驕察覺端倪。
面對人道眷顧之人毫不留情下殺手，自然是因為自身心虛而對人道眷顧者感到恐懼。
詭異的沉默在太和殿之外蔓延，除卻被強行捧上台的諸位新晉三公九卿之外，其餘權貴公卿皆跟隨著姬兆陽劍鋒所指，落向了太和殿內的人皇。
「還請陛下現身。」
「三皇子言語荒謬，請陛下現身以證清白。」
「若是三皇子胡言亂語，老臣願意親自執刀斬了他，但眼下還請陛下現身。」
太和殿內，那威嚴的身影愈發陰冷。
陰影之中數雙猩紅的眼眸相互對視，眼下的局勢已經徹底超出了他們的掌控。
終於，一個藏匿於陰影之中的龐大身軀緩緩開口道：
「都殺了吧！」
而後，沙啞的低語從那陰冷虛幻的人皇身影口中發出：
「殺！」
人皇大印自虛空之中鎮壓落下，人道重器之威強行突破了姬兆陽的威壓，成千上萬的皇城禁軍們再次踏步向前。
但此時他們的目標已經從姬兆陽一人，替換成了在場的所有老牌公卿、世家權貴。
殺伐之氣衝撞，立刻讓眾多權貴們面色猙獰如臨大敵。
「你怎麼敢！」
「吾乃神武人皇敕封平波侯，世襲罔替與國同休！」
「大膽狂徒竊取人皇之位，必遭反噬！」
然而這些威脅的話語全部無濟於事，皇城禁軍沖入了權貴之中開始了大肆殺戮。
權貴世家之中不乏強者，其中甚至有堪比煉虛合道之境的王朝支柱。
可是在皇城禁軍圍殺面前，這些凡世巔峰的強者所能發揮出的實力十不存一，場中幾乎是一面倒的屠殺。
就在皇城之內大局已定時，皇城之外的帝都內城中，突然響起了陣陣沖天喊殺之聲。
皇城上空，人道氣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動盪。
太和殿中人皇虛影愈發的模糊，那股陰冷詭異之感不受控制蔓延向太和殿之外。
「這是怎麼回事？」
太和殿內陰影之中的生靈發出驚呼，下一刻他們目光直接鎖定在了姬兆陽的皇子服冠。
在他頭頂的冠冕上，一顆足有嬰兒拳頭大小的寶珠正閃爍著瑩瑩光輝。
「該死，那是蜃龍珠！」
蜃龍珠乃是龍族真龍之一的蜃龍所孕育的龍珠，有演化幻境之能。
大夏的投影珠，便是仿照蜃龍珠所制，可以將投影以大胤皇朝在各地廣場所設置的投影陣法為媒介，傳播至整個九州大地。
作為仿品的投影珠有這樣的能力，那蜃龍珠毫無疑問也能做到這一點，這意味著後續太和殿所發生的一切皆被傳向了九州大地。
就連傀儡人皇下令屠殺世家權貴的畫面，也被傳輸出去。
對各大權貴世家而言，自家的長輩、族中長老被傀儡人皇肆意屠殺，保不准下一刻屠刀便會降臨到他們身上。
這些族中坐擁高手，甚至掌控一方軍隊的世家們自然不願意坐以待斃，紛紛悍然出手擾亂整座帝都。
原本駐守皇城周邊的心腹軍隊們紛紛前去叛亂，而在帝都內城之外，亦有數支強軍聲稱欲入帝都鎮壓叛亂，其中甚至還有一支太虛艦隊、兩支巡天艦隊。
然而面對如此狀況，守城大將卻不敢打開城門放這些軍隊入城。
無人知曉這些軍隊的立場到底是支持傀儡人皇還是世家權貴，貿然將其放入只會引發更大的混亂。
整座廣袤的帝都內城，已然亂成了一鍋粥。
「我們斷然不可能犯如此錯誤，是誰遮蔽了天機，讓我們沒有察覺到蜃龍珠的存在！」
太和殿內的陰影之中有聲音低沉說道。
但眼下局勢進行到這一步，他們已經無暇追查到底是哪位高人暗中屏蔽天機。
陰影之中彈出一根蒼白食指，徑直刺向了姬兆陽的頭顱，想要殺死姬兆陽毀掉那一枚傳輸影像的蜃龍珠。
在這位大胤三皇子身上，數件道器、靈寶護身法光在頃刻間激發，卻被那蒼白的食指輕而易舉洞穿。
在關鍵時刻，姬兆陽扯下了身上的皇子冠服，露出了下方的聖賢衣冠。
剎那間華光道文如瀑落下，硬生生擋住了那一根蒼白食指。
隨後周圍公卿權貴之中的強者立刻合圍上來庇護姬兆陽。
所有人都清楚，面對身具大勢的傀儡人皇，姬兆陽是唯一的希望。
只要能夠庇護姬兆陽闖出皇城，與外界發動叛亂的各大世家匯合，就能夠博取一線生機。
皇城禁軍與世家權貴們殺做一團，一片死寂的太和殿內，突然襲殺姬兆陽失利，反倒讓姬兆陽進入了重重保護之中，這讓局勢愈發混亂。
諸多陰影正在激烈交流著意見。
有人認為既然再也無法繼續隱藏下去，索性直接現身殺光皇城之內所有人。
也有人認為人道對外來生靈的排斥尚在，沒有真正顯露出本相，總有迴旋的餘地迷惑那些普通民眾，依舊有繼續隱藏的價值。
在一陣激烈交換意見之後，傀儡人皇王座背後的陰影之中，一個蒼老的聲音終於發話了。
「動用傀儡人皇鎮殺皇城所有人，既然無法安穩竊取人道氣運，那就讓這中央人道皇朝徹底崩塌。
人道崩殂之後，便是我等黃昏界現世之時！」
話音落下，王座之上那一具身穿帝衣頭戴琉珠冠冕的傀儡人皇終於有了動作。
這具肉身已經遍布裂紋宛若瀕臨破碎的瓷器，面容之上殘破的碎片脫落，露出下方一片腐朽的空洞。
他緩緩站起身，左手托舉人皇印璽，右手握住人皇劍，大步走出了太和殿。
大胤人皇重現世間，而那瀕臨破碎的人皇之軀也被所有人盡數收入眼底。
「陛下！」
「當真有逆賊禍亂朝綱！」
「人皇有人道大勢庇佑，這怎麼可能！」
就連早有猜想的姬兆陽，看向渾身破碎的人皇之時也是滿臉傷感。
「父皇.」
此刻傀儡人皇面無表情，只是舉起了右手的人皇劍，遙指向了姬兆陽。
下一刻，整座皇城的運勢盡數匯聚於傀儡人皇之身，好似有太古神山的重壓落在了姬兆陽身上。
聖賢衣冠降下的光華轟然破碎，姬兆陽整個人被直接壓在了地面之上，連動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沒有。
人道眷顧的異象破碎，在人道重器與人皇位格的威勢之下，一切神通法術皆被徹底壓制，姬兆陽宛若待宰的羔羊。
傀儡人皇手中人皇劍高高抬起，向著姬兆陽所在的方向斬落。
這一劍之下好似跨過了大道直指生死本源，任何生靈都無法違逆人皇劍所審判的生死。
調動人道大勢駕馭人道重器，傀儡人皇身上的碎片不斷脫落，顯露出下方不屬於人類的詭異黑暗，就連人皇印璽都在不斷動搖。
很顯然，這已經是傀儡人皇的極限。
權貴公卿們目眥欲裂，卻無人膽敢違背人道大勢阻止這一劍，當人皇劍斬落的那一刻結果似乎便已經註定。
就在這時，此方時空仿佛陷入了靜止，一個略帶戲謔的聲音在這凍結時空之中響起。
「這一劍，可比幾年前那一劍差上太多了。」
「所以，這就是你們的極限？」
一隻白皙的手掌從虛空中探出，緩緩抓住了銳不可當的人皇劍。
人道大勢的交鋒億萬分之一剎那爆發，一尊虛幻的帝王虛影從傀儡人皇身後顯現，直面沈淵身後那來自未來人道大勢的一角投影，那赫然是一方廣袤繁華的世界。
油盡燈枯的傀儡人皇所掌握的人道大勢相比於巔峰時期宛若雲泥之別，如何比擬萬載之後那一方正在緩緩復甦的人道王朝？
僅僅一剎那，傀儡人皇身後的帝王虛影便被那繁華世界所碾碎，人道大勢的交鋒在這靜止的時空之中分出了勝負。
沒有了人道大勢加身，傀儡人皇徹底失去了自身的人皇位格。
人皇印璽不受控制的力量逸散而出，將傀儡人皇本就瀕臨破碎的身軀徹底碾碎，那欲審判姬兆陽的人皇劍也失去了應有的威能被沈淵輕易納入手中。
時間重新開始流動。
所有人都能見到在那太和殿大門前，原本的傀儡人皇已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襲白衣的沈淵。
他只是站在那裡，並無任何華服冠冕加身、皇朝位格敕封，卻好似此方天地的中心。
無窮無盡的人道氣運向著他不斷匯聚，逸散的人道大勢重新向著他開始收攏。
一舉一動，都象徵著此方天地的無上意志。
成千上萬皇城禁軍丟下了手中的兵戈，遵從本能向著沈淵頂禮膜拜，猶如覲見無上帝皇。
在這萬眾矚目下，沈淵目光落向了一片死寂的太和殿，右手托舉著人皇印璽緩緩落下。
「誅逆！」
下一刻，天塌地陷，一方宏偉的印璽自九天之上降下，承載著諸天世界人道恢弘。
無窮無盡的人道大勢破碎萬千道則，將太和殿內的一切盡數覆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