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連數日,畫彩璃都未能見到畫浮沉,顯然在避著她。
但畫浮沉也並未下令驅逐雲澈。
去問畫清影,她淡淡道:「你父神需要時間。」
然後又用微重的聲音道:「你和雲澈還是收斂些為好,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儘快有孕,以此強逼你父神。」
「咦?嘻嘻嘻……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姑姑。那那……那我先走了,姑姑不許暗中偷看。」
「……」畫清影只能無奈嘆息。
直到第七日,畫彩璃踏入憶心劍閣時,終於見到了畫浮沉的身影。
「父神!」她殷切的呼喊一聲,一臉撒嬌狀的迎了上去。
「坐好。」畫浮沉目光示意向了身側,一臉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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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彩璃乖乖依言,然後小心怯怯的道:「父神,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哼!」畫浮沉冷哼一聲:「你這些時日誰也不理,哪也不去,整日和那小子形影不離,明著在逼我。我若是生氣……早都被你氣死了。」
「嘻嘻。」畫彩璃一臉討乖的笑,嬌聲道:「父神,我就是離不開雲哥哥嘛。」<script>loadAdv(5,0);</script>
她跳下坐椅,蹲跪到父親身前,小手輕晃著他的膝蓋:「父神,求求你了,你就成全我我雲哥哥吧。我保證以後任何事情都聽你的話……」
「好了好了。」畫浮沉抬手扶額,他最見不得的,就是女兒撒嬌。他嘆息一聲:「這些天,我一直都在你母親的墓前。」
「……」畫彩璃張了張唇,未有言語。
「我和你母親說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卻始終無法真正跨越我心中的那道障礙。」他的聲音帶著依舊未完全消解的掙扎,最終又歸為深深的無奈:「但我同樣,也無法跨越你姑姑說的那番話……」
「你如今身心都牢牢系在那小子身上,若是強行將你們分離,你會碎心斷魂,無論是何初衷,是何緣由,都是對你莫大的傷害。」
畫浮沉的言語讓畫彩璃的星眸逐漸亮燦,激動的道:「父神,你……你的意思是,你願意接受……」
「我可沒說。」畫浮沉肅然打斷,隨之又轉了語氣:「不過,我倒是可以給那小子一個機會。」
「哇!」畫彩璃的眸中頓時千星璀璨,她一聲歡呼:「父神,你果然最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
「聽我說完。」畫浮沉用聲音壓下女兒難抑的激動:「我還沒有接受你們的事,只是給他一個機會,能否抓住,要看他自己。」<script>loadAdv(5,0);</script>
「接下來,我會給他三個考驗。若是三個考驗他全部通過,那麼……」
心底巨大的壓力還是讓他的聲音微頓,才繼續道:「無論前方何種阻力,何種代價,我都會如你之願。」
這番話,他似是說給畫彩璃聽,實則更是自己交付予自己的覺悟。
若那雲澈當真是可託付之人,那麼,為了畫彩璃,他可以去承擔一切後果……尊嚴也好,前路也好,性命也好。
但若他不是……哪怕畫彩璃撕心裂肺,他也必須在第一時間將他們徹底斷絕。
畫彩璃的欣喜頓時冷卻了數分:「三個考驗……父神,你該不會是要故意為難雲哥哥,然後當做藉口吧?」
畫浮沉伸手戳了一下女兒的顱頂,沒好氣道:「我堂堂畫心神尊,會屑於用這等手段去刻意刁難一個小輩?哼,我算是看出來了,自從有了雲澈,你父神我在你眼裡已經徹底成為壞人了。」
「沒有沒有!」畫彩璃連忙討饒:「父神是世界上最好的父神。那……父神能不能悄悄告訴我那三個考驗是什麼?我保證不告訴雲哥哥。」
畫浮沉斜眸:「你連淨土的隱秘都毫無保留的說給那小子聽,我會信你?」<script>loadAdv(5,0);</script>
「走吧。」他站起身來:「隨我去見那小子。」
…………
「你似乎一點都不著急。」黎娑的話中不無擔心。
「沒什麼可著急的。」雲澈斜趟在庭院的玉椅上,愜意的仿佛在自家休憩:「而且,應該用不了幾天,我就該離開這裡了。」
「你的意思……畫浮沉還是會選擇將你驅逐?」黎娑話中帶著不解:「這與你先前所言相悖。」
「當然不是。」雲澈笑了一笑:「都說帝皇無情,但對畫浮沉而言,彩璃卻對他太過重要。所以,在最初的震怒和難以接受之後,他最終還會是為了彩璃做出極大的妥協。」
「但這個妥協,卻需要一個絕對不可逾越的前提。」
「前提?」
「快了。」雲澈輕語道:「大概也就這一兩天了。只是他會以什麼方式,或者說什麼藉口呢?」
「如果是我,大概會以『考驗』為名。」
他思忖間,畫連枝明顯急促的聲音傳入耳中:「雲公子,長姐和父神一起回來了!」
雲澈的身體瞬間如彈簧般繃直。<script>loadAdv(5,0);</script>
來了……他暗暗吸了一口氣。
他站起身來,便看到畫浮沉與畫彩璃已踏入結界。他迅速向前,微微躬身行禮:「晚輩雲澈,恭迎畫心神尊。」
「雲哥哥!」本和畫浮沉並肩而行,神態親昵的畫彩璃看到雲澈的第一時間就粘了上去,雙手牢牢的抱緊他的手臂,與他緊貼的毫無間隙。
「……」畫浮沉火氣「蹭」的上來,又狠狠壓了下去。
哎,女大不中留啊。
「小子,」畫浮沉目如寒劍,神尊之姿盡顯:「本尊有些話,要單獨和你說。」
說完,他徑直走向院落右側的涼亭,背對著兩人不發一言。
畫彩璃悄悄捏了捏雲澈的手心,然後又不放心的道:「父神,那……你要好好和雲哥哥說,不許凶他。我……我都沒凶過他。」
「……」畫浮沉沒有回應,但隱隱有些肝疼。
雲澈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緩步走到畫浮沉身後。
未見畫浮沉有什麼動作,一個隔絕結界已在周圍形成,也徹底隔斷了來自外界的一切氣息。
畫浮沉終於轉過身來,他看著雲澈,目光威而不凌。但那股至高上位者的無形壓迫,便足以讓此世幾乎所有的靈魂為之驚悸。<script>loadAdv(5,0);</script>
「雲澈,」他淡淡開口,面色無波無瀾:「數日已過,你的想法可有改變?」
雲澈恭敬道:「晚輩對彩璃的心儀之情已跨越生死,天地可鑑,此生都不會更移。」
「哼!」畫浮沉的話音帶上了些許的冷意:「巧的很,我的想法也同樣未變。無論如何,我都絕不會允許你們兩個在一起!」
雲澈猛的抬首,急聲道:「前輩我……」
「先不要急著證明你所謂的『真心』。」畫浮沉打斷他:「聽完我接下來的話,你再重新自驗自己的『真心』。」
雲澈收聲,隨之道:「好,晚輩洗耳恭聽。」
畫浮沉側過身去,倒背雙手,徐徐道:「於本尊而言,要徹底斷絕你與彩璃太過簡單,只需一念之間,一指之力將你從世間抹去即可。」
「不過,你終究是救過彩璃的性命,本尊做不出這般狠絕之事。但……」他聲音陡重:「本尊不做,不代表其他人不會。」
「森羅神子殿九知不僅與彩璃有著正式的婚約,他自身更是苦等了彩璃多年,對她用情之深,或許要猶勝於你。而對一男兒而言,此生最不可容,無外乎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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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森羅神子會放過你?森羅神國會放過你嗎?」
「以你如今的能力,本尊殺你有多簡單,他殺你便有多簡單!」
雲澈毫無懼色的道:「晚輩於霧海之中決意與彩璃相守此生時,便已想過這些。神國神子之怒固然可怕,但晚輩既已做出選擇,便不悔不懼。」
「不懼?」畫浮沉淡淡冷笑:「你憑何不懼!?」
他猛的轉眸:「我問你,你的生命是誰所救?你的這一身能力是誰所教?」
雲澈一怔,坦然道:「是我師父,在我十歲左右,將失去過往的我從重傷昏迷中喚醒。我的所有能力,也都是師父所賜。」
「你知道便好。」畫浮沉道:「彩璃的姑姑說你身上有著諸多異處,很多能力,或許整個深淵之世都僅你一人。」
「你的師父想來是一縷無比強大的遙古神魂,他給予了你新生,也讓你成為了他力量的傳承者和存世的證明。而你,年紀尚幼,羽翼未豐,還未能讓你師父的神輝在這世上閃耀半分,便要為了一段極不理智的男女之情,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如此,你可想過是否對得起將一切都恩賜於你的師父!?」<script>loadAdv(5,0);</script>
雲澈剛要開口,畫浮沉已繼續道:「另外,若你當真是為了彩璃好,就該儘早的離開她,其中因果緣由,本尊早已與你說過,只是本尊沒想到,這麼多天過去,你居然毫無意動。這讓本尊無法不懷疑你對彩璃更多的究竟是真心,還是私慾!」
雲澈並未反駁,而是道:「與一人相守的真心,又何嘗不是滿足自己的一種私慾,這兩者並無衝突。」
「呵,這等廢話不必出口。」畫浮沉淡淡冷笑:「你只需知道一件事,那便是本尊無論如何,都不會將彩璃許配給你。你們兩人這扭曲的糾纏,也將在今日徹底終結,能留你在神國至今日,已是本尊念在你救過彩璃性命,對你莫大的容忍和恩賜。」
語落,他的手輕輕向下一拍,石桌之上,出現了一個長約七尺,玄氣環繞的玉匣。
「我折天神國從不欠人恩情。這個匣中,是鑄劍閣鑄造的最強神劍之一,其名『九星鎏霞』,其威不遜七劍尊之劍。你有此劍在身,不僅劍威無匹,更可依仗我折天神國之名橫行無忌,無人敢欺。」
「另外,還有三顆淬魂丹與三顆淬體丹,其丹氣層面之高,縱是半神玄者,都會為之癲狂。本尊一次賜予你六顆!這是我神國資質最優的後輩也不敢奢望的待遇。」<script>loadAdv(5,0);</script>
畫浮沉轉過身,手指點在石桌之上,蘊著神之威凌的雙眸看向雲澈:「拿著它,向彩璃告別,然後自行走出折天神國。」
「當然,你也可以做另外一個選擇。那就是死秉著你所謂的『不畏不懼』,被掃出折天神國,然後繼續活在愚蠢的痴妄中,繼續試圖螳臂當車,葬送自己本該璀璨的一生,葬送你師父所有的期望。」
畫浮沉這一番話下來,他認為雲澈至少該有所動搖……但,視線之中,雲澈的眼波和神情別說動搖,自始至終,竟看不到一絲的動容。
雲澈的目光只在那個玉匣上淡淡掃過,縱聽聞『九星鎏霞』和丹藥之名,也再未轉回半瞬。
他保持著對長輩的禮節,語態是一如先前的不卑不亢:「我師父對我的好,從不帶有什麼目的,更不會給我套上什麼枷鎖。相反,她對我更多的期許,是希望我可以更加恣意的去過想要的人生。」
「森羅神子的恨怨固然可怕,但早在意料,亦在情理之中。我和彩璃的感情曾經跨越生死,如今,又何懼任何威脅。」
他抬首,與畫浮沉傲然對視:「神尊前輩若要將晚輩驅逐,晚輩無力反抗。但……晚輩依舊是那句話,只要彩璃不放棄我,我便絕不離棄。此諾天地為證,縱死不泯!」<script>loadAdv(5,0);</script>
畫浮沉定定的看了他數息,隨之神息盡斂,幽然一嘆:「你小子,還真是油鹽不進。」
他手臂隨意的一揮,結界瞬間消散。
「雲哥哥!」
畫彩璃立刻沖了上來,緊緊粘在雲澈身上,笑得格外嫣然:「父神,看到了吧?我就說雲哥哥對我的心意才不會那麼不堅定。」
「額?」這話讓雲澈一臉驚訝。
「其實,剛才是父神對你的一個考驗。」畫彩璃直接拆台道:「剛才那個結界,也並非是雙向隔絕,我和姑姑在外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你們,聽到你們的聲音。」
「考驗?」雲澈臉色訝色更重:「什麼考驗?」
「就是……父神說要給你三個考驗,如果雲哥哥全部通過的話,他就會答應取消與森羅神國的婚約,同意我們在一起。」
這第一個考驗,雲澈通過的連一點驚險都沒有。畫彩璃無疑心情大好,就連對後面考驗的擔憂都淡去了很多。
雲澈臉上的驚訝快速的轉為欣喜,他難抑激動的道:「原來如此。神尊前輩,感謝您願意恩賜晚輩一個機會。無論何種考驗,晚輩一定傾盡所能,向您證明晚輩對彩璃之心。」<script>loadAdv(5,0);</script>
「哼!」畫浮沉沒好氣的道:「才第一個考驗而已,你們高興的太早了。」
說完,他飛身而起,轉瞬已在庭院之外:「雲小子,隨我來。彩璃不得跟來。」
畫彩璃跟到半空,又不得不停了下來。畫浮沉好不容易才松的口,她不敢不聽話,只能氣惱的跺了跺腳。
這時,畫清影的身影現於她的身側:「你父神帶他去了折劍台,我可以帶你去,但只可遠觀,不可出聲。」
「好!」畫彩璃連忙點頭:「姑姑最好了。」
百里折劍台,萬劍環繞,劍氣如瀾。
畫浮沉帶著雲澈,直落折劍台的中心,一個巨大的結界也在這時開啟,隔絕了折劍台內外。
顯然,直到此刻,他也不願讓太多人知曉雲澈的存在。
雲澈目觀四周,開口道:「神尊前輩莫非是要考驗晚輩的劍道?」
畫浮沉負手而立,沒有應聲。
雲澈也不再說話。
靜默了好一會兒,結界緩緩現出一個缺口,三個人影並肩而入,伴隨著三道劍嘯之音。
三人整齊而落,然後第一時間向畫浮沉恭恭敬敬行禮問安:<script>loadAdv(5,0);</script>
「兒臣畫晚蕭/畫夢漁/畫歸遠見過父神。」
畫晚蕭年紀最長,躬身道:「不知父神召見,有何吩咐?」
畫浮沉沒有回答,而且向雲澈道:「聽聞,你能以三級神主之力,匹敵神滅境初期。雖說常有天縱奇才可超越小境界挫敗對手,但如此程度,可謂荒謬絕倫。若非彩璃的姑姑親口所言,本尊半字都不會相信。」
三個帝子的目光也在這時轉向雲澈,乍聽「以三級神主之力,匹敵神滅境初期」之言,他們的眼神也毫無疑問變得怪異起來,若非畫浮沉在側,怕是都要忍不住嗤笑出聲。
「所以,本尊今日便來親眼驗證一番。」
他目光轉向三人:「這是本尊的三個兒子,皆是在近千年之內完成了神滅境的突破,且已在神滅境一級的境界完成了固基。」
「由你擇選其一與你交手。若是能勝……罷了,只需不敗,便算你通過此次考驗。但若是敗了,那便說明,你是施了什麼手段期瞞了彩璃和她的姑姑,也足可證明你居心叵測,後果自知!」
「這……」畫歸遠失口出聲,下一瞬又連忙止住。
能成就半神,他們縱然在一眾帝子中,也毋庸置疑是最優異的一批。<script>loadAdv(5,0);</script>
卻要被一個不知何來歷,玄力氣息只有區區三級神主的人拿來交手?
三大帝子面面相覷,臉色都很不好看。若非這是畫浮沉之命,化作任何他人,都等同是對他們的挑釁與侮辱。
盯了三個兒子一眼,畫浮沉繼續道:「既為我折天神國的帝子,自然是以修劍為主。但,他們三人所修玄功、劍道又大不相同,該選擇哪個對手,這就要考驗你自己的感知能力。」
「不必了。」
畫浮沉話音剛落,雲澈已是淡然出聲:「三位帝子殿下專程而來,豈可無功而歸。」
他伸出手掌,掌心朝向三人:「我選擇……三位帝子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