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執棋人
「您怎麼了？！」
源澤瞥見那熟悉的身影，急忙降下面罩，如同離弦之箭向前衝去。哈爾瑪也緊隨其後，二人一同扶住了楊老那搖搖欲墜的身軀。
楊老嘴角溢出的鮮血，染紅了他那蒼白的鬍鬚。他顫抖著手，用拐杖將源澤和哈爾瑪向後方推開，聲音無比堅定：「我還行，你們快走！」
他們身後，另一道傳送門在虛空中緩緩裂開。楊老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前襟。
「楊老，我們一起走吧！」源澤焦急地呼喊著。
然而楊老卻搖了搖頭，目光堅決：「不行，我必須毀了這裡的一切。否則，他們會追蹤到你們的去向。」
前方的空間開始泛起陣陣漣漪，仿佛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石子。
楊老不顧自己的傷勢，也顧不得源澤和哈爾瑪是否受傷，他只知道，他必須完成自己的使命。
兩人只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將自己猛然推向後方，下一刻，他們便被捲入了傳送門中。
在消失的那一刻，他努力向前望去，只見楊老的身影在不斷縮小門縫中愈發模糊，最終化為一道光點，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你對空間的運用，依舊不減當年那般風采。」
一道人影緩緩自前方的漣漪浮現，高大而威嚴的老者，墨鏡也掩不住他深邃的目光。
「李嵩明，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重逢。」楊老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迴蕩在這片空間之中。
「當初我所提的條件，並不算差吧？與海明少爺共事，以伱的能力，必定能得到重用。不比你當個情報頭子，比現在要好得多？」李嵩明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勸誘的意味。
然而楊老卻只是冷笑一聲：「一個對自己父親下手，一個對自己徒弟下手，你們兩人，真可謂是狼狽為奸，蛇蠍心腸。」
李嵩明輕輕搖了搖頭：「沒辦法，你也知道我的能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族的利益考慮，為了大局，總需要有人做出犧牲。」
「犧牲？哼，不就是仗著自己有點算爻看卦的本事嗎？還真以為自己能算出這天下的命運？」楊老不屑地嘲諷道。
李嵩明沉默了片刻，目光緊緊地盯著楊老：「如果我說，我能呢？」
楊老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光芒：「哦？你能算到？那為何還會放跑源澤？你又能算到，自己會踏入我的主場？李嵩明，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李嵩明微微頷首，那笑容卻透露著一種深不可測的意味。
「楊老，你我都知道，命運這東西，玄之又玄。有時，即使是最先進儀器捕捉的那一絲軌跡，人們也難以完全掌控其走向。源澤那孩子，或許命中注定的吧。」
楊老聞言，雙眼微微眯起，一抹寒光在其中閃爍：「哼，少給我來這套。你李嵩明的算計，我可是清楚得很。不過，你也別忘了，這世間總有些力量，是你那術數也無法窺探的。」
李嵩明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或許吧，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無論你我如何爭鬥，這天下大勢，早已在冥冥之中有了定數。我們所能做的，不過是盡力而為罷了。」
「盡力而為？」楊老冷笑一聲，「說得倒是輕鬆。你可知道，就因為你的一己之私，有多少人將陷入苦難之中？你所謂的盡力而為，就是犧牲無辜之人的利益來換取你所謂的家族榮耀嗎？」
李嵩明的臉色微微一變，似乎想爭辯什麼，但他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楊老，這世間之事，哪有絕對的黑白分明？成王敗寇，不過是歷史的一頁罷了。你我也都是這棋盤上的一子。這叫，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哼，好一個身不由己！」
楊老怒極生笑：「李嵩明，你記住，這天下間總有些人是不會屈從於你的算計的。只要我楊某一息尚存，就絕不會讓你為所欲為！」
李嵩明深深地看了楊老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楊老，你我相識多年，何必如此呢？我知道你也是為了那些孩子們著想。但你要知道，這世上的事，有時並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
「李嵩明，你少來這套！」楊老斷然打斷了對方的話，「你若是還念及舊日的情分，就放過那些孩子們吧。他們是無辜的，不應該成為你爭權奪利的犧牲品。」
「現在想和我求請了？當初家主被我圍困的時候，你這條老狗在哪裡？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臉和我談大義？」
「我……」
「哈哈哈，區區幾個娃娃的犧牲，能換取社會的安寧又有何不可呢，為此大義我都不惜把家主滅殺了。」
「呸！你枉為李家閣老！」
「更何況當年你欠下的債可不止這些，拋妻棄子也是你乾的吧，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嗎，他們因為掩護你的逃跑而死。」
「我不想逃了！」
「但作為情報頭子，暴露自己的身份可真的是下下策，你這麼做都應該是為了源澤那小子吧。」李嵩明望向源澤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是我們的希望！」
楊老一跺拐杖，「咻」的一聲消失在了原地，利用這所屋子的結構，神出鬼沒地攻擊著。
但是，李嵩明的能力也非往昔可比，他甚至不需要身著附加AI的戰衣，就能精準預判到他的位置，駕輕就熟地躲避了每一次攻擊。
反觀楊老每一次攻擊都越來越孱弱，速度也越來越慢，以致於露出了致命的破綻。
李嵩明輕輕一擊，楊老身上由拐杖化作的戰衣露出原形，碎裂在地上，斷成一截一截。加上之前的傷勢，楊老徹底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眼神里滿是淚水與不甘：
「就這樣結束了…嗎？」
「你現在也終於有了想為之犧牲的人了。」
「這對於你這種藏在暗地裡的情報頭子來說，對於你這種拋妻棄子、苟且偷生的人來說，真是不可思議呢。」
李嵩明說完這段，蹲下身，瞳孔逐漸放大的楊老，說了幾句密語。
躺在地上不再動彈的楊老明顯受了什麼刺激，他的瞳孔瞬間收縮，像是迴光返照一般，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閣老。
他的身體也似打了腎上腺素一般，按著地上的血液，挺起了上半身，努力讓背靠著牆壁，似乎想對眼前的閣老說些什麼，卻被壅塞在喉嚨里的血液噎得一句也說不出來。
隨著空間在背後逐漸湮滅，李嵩明滿意地看著他。
而楊老，無力地依靠在牆壁上，他試圖挺直脊背，回應李嵩明的目光，然而身體卻已不聽使喚。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仿佛有一層無形的迷霧遮擋住了他的雙眼；他的臉皮沉重得如同萬斤巨石壓在上面，讓他無法做出任何表情。漸漸地，他的面部肌肉變得僵硬，一切的表情都凍結在了那一刻。
李嵩明也退出了這片空間。他知道，楊老已經做出了他能做出的最正確的選擇。
至於自己，下一個目標也早已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