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黃家小妹
「對了,怎麼沒見小環來大堂開會?」
許清突然發現,在剛剛這場大堂會議里,少了自己的貼身丫鬟。
以小環這丫頭的脾性,就算沒有出府迎接自己,也會在府中的某處候著,等他出現時道一聲少爺好。
可今日有些奇怪,許清看遍了前院四周,都沒有尋覓到那抹嬌俏可人的倩影。
「小環呀。」
下人裡面,就屬楊柳翠兒和小環的關係最好,因為幾人都曾在素州許家共事。
因此,小環也時常去四院裡串門。
楊柳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她一個月前就回素州老家了……聽三少奶奶說,她在素州老家裡遺漏了一個寶貝,想讓小環儘快拿回來,說不定能趕上侯爺的誕辰。」
「是嗎?」
當許清聽到,又是陸晚禾留給自己的驚喜時,心頭一暖。
楊柳見許清的面色微微泛紅,也是心領神會的笑出了聲,悄咪咪的問道:「侯爺,您是心動了嗎?」
「去去去,少在我面前蛐蛐。」
許清擺了擺手,卻引來了楊柳的掩嘴偷笑,後者用曖昧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就趕忙朝四院的方向趕去了。
若是讓自家小姐知道多嘴的事情,肯定會狠狠地教訓她。
……
黃家的藥材生意,盤踞在京城東市。
這處地契原本是瀘州州牧送給公主府的賀禮,後來被丹陽郡主轉贈給黃家,讓其在京城有了立足之地。
得到京城商鋪地契的黃家,立馬在此處投入了大量銀錢,將其打造成了售賣山藥山珍的寶庫,用低廉划算的價格搶占了四成左右的生意。
自此,黃家也成了京城中有頭有臉的商戶。
「不要推搡!不要擁擠!人參與松茸限購,今日特價是狸唇,猴腦,熊掌……」
天剛剛亮,黃家字號的門前就聚攏了一大批商販,他們起早貪黑守在這裡,就是為了能早些入店,搶購火熱的山藥山珍。
總有不差錢,亦或是大量需求此類藥物的主,從他們手中收購。
倒賣黃家的東西,也能令他們賺上一筆。
站在總字號門前的黃家掌柜,對此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能把雲滇本家運來的藥材庫存清完,賣給誰都無妨。
因此,他穿著豹紋馬甲在門前站了會兒,晃頭晃腦的把商品念完,就合起了帳簿,用眼神示意旁邊的小二開門接客。
那些店員心領神會,用身軀將下方嘈雜的人群分開,嚷嚷著開始營業。
有些等候多時的人,很快就發現了這其中的貓膩,因為這些黃氏店員在分開人群的時候,有意將一些人放進了圈內,改變了原本排隊的順序。
「明明是我先來的,憑什麼讓這些人擠進去?」
被擠出原本位置的人里,有一個頭戴方巾的學士露出不忿之色,在抗議不滿。
有些身旁人用古怪的眼神望了他一眼,覺得這傻小子笨的可憐,那些二道商販早給掌柜的掏過小費,每次都能早別人半個時辰進店。
這人一定是新來的,連墨守成規的事情都不知道。
「小生給母親採購藥材,聽說黃家的藥材物美價廉才排了一夜……你們這樣不公平!」
黃家掌柜充耳不聞,只是轉了轉手上的扳指,頓時有下人們領會了他的意思,上前將那不識好歹的小子架走。
被拖走的書生臉色發青,雙手在拼命舞動,試圖掙扎脫身。
他變賣的家財並不多,只夠在黃氏藥鋪里買藥,買不起二道販子的高價藥,所以才會在門口徹夜等候。
那些聽命的店員,自然不會管這麼多,為了將這書生拖走,青筋暴起,都使出了吃奶得勁。
「好大的排場呀!」
兩名店員拖到一半,忽然感覺前方人群里,有一人沒有讓開通路,還直直的杵在那裡。
一人皺著眉眼問道:「你是何人呀?再多嘴,你連隊都別想排!」
雖然擋路的人穿著富貴,但看其的年歲並不大,又是個生面孔。
因此,兩名店員都沒有把其放在心上。
「趕巧了,我真想看看這黃家的架子有多麼大,是不是比我的還大。」
聽到這麼招搖的話語,店員們心中腹誹,覺得這傢伙腦子有些不正常。
這裡是哪兒?
是京城!在天子腳下!
任憑你是多麼大的來頭,能抵得過天子名號嗎?誰當街說出這類話,都是些目無尊長的狂徒紈絝,上不得台面。
「這人……好像是廣平侯吧?」
「是他,昨日我去富貴街圍觀過,和他的長相一模一樣。」
昨日侯府門前發生的事情,可謂是京城的奇談,成了人飯後茶餘的話題。
很多到場的人都對許清的面相有印象,七嘴八舌的認出了他的身份。
原本還有些不以為意的二人,在聽到了許清的名頭後,全都傻愣在了原地,不知該如何面對。
黃家的掌柜更是諂笑著推開眾人,彎身朝許清靠攏。
「侯爺大駕光臨!真是令小店蓬蓽生輝,生輝呀……」
在京城做生意,得清楚這些達官貴人的品階。
許清要論爵位和官級,得排在許多人之後。但他可是當今的聖人親侄,前些日子六部有三部參他,御史院罵斷了筆,也只換來這位侯爺捐獻家財,在宮中禁足一個月的懲罰。
要知道,那可是未遵聖命,私自調動軍隊的砍頭重罪,行徑和謀反叛逆無異。
可聖人就是輕描淡寫的帶過了。
這足以說明,許清最大的仰仗和靠山是當今聖人,對方寵他寵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滾一邊去,讓你們管事的出來接客。」
黃家掌柜挨了罵,卻不敢有一絲不悅和怒色,只能賠足了笑臉,吩咐身後人去尋黃家的人。
待那人趕到樓上報了信,才有一位女子款款下樓,在黃家下仆們的簇擁下來到店門前。
對方雲髻輕挽,穿著一身綠色百褶裙,如珠翠環繞,嬌艷欲滴。
「這位是……黃家的那位千金小姐?」
「看她身邊跟著的人,都是店裡的帳簿先生和主事,肯定是那位黃小姐沒錯了。」
「來這兒買藥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到她,真稀奇。」
「稀奇個屁啊,誰惹得起這位京城公子爺呀!」
周圍人對女子的出現,議論紛紛。
許清也沒想到黃升那傢伙有這麼一位宗親,就用欣賞美的眼光,多看了兩眼。
女子忽視了許清有些的目光,走到面前斂衽行禮,眉眼之中極為恭敬,像是面見某位長輩老者。
「小女名叫黃鸝,見過許侯爺。」
「剛剛的事,你都知道了?」
「原來不知,但是家裡的下人來尋我時,已經在路上告知了。」
聽到二人對話的矛頭轉向自己,那名黃家掌柜頓時急紅了眼,他忙碌了大半輩子才辛苦爬上的位子,怎麼就因為兩個不長眼的下人,要砸了自己的飯碗?
「小姐!小姐饒命呀!」
喚作黃鸝的年輕女子沒有多言,只是側身對著身後的下仆吩咐道:「從今日起,宋掌柜移除名冊,將其所做之事寫成繳文,貼到衙門的告示欄上,報官處置。」
似是擔心這樣還不解氣,她又說道:「那位書生需要的藥材,給他三倍,再加罰所有的二道販子……」
「咳咳,夠了。」
許清確實想為那名書生出頭,因為那人的儒袍上縫有補丁,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錢的人家。
但這黃鸝也太狠了點,把這件事有關聯的人,都處理了一遍。
「侯爺滿意了就好。」
黃鸝像是謹遵許清的命令一般,應聲點頭,搞得後者都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麼了,只能和這黃家小姐進入高樓,探討那尼龍絲的事情。
黃家明顯是在藥材生意上賺足了錢,亦或是原本家底就很是殷實,將總字號打造的極為華貴。
且不提高樓上的凋梁畫棟,金牌玉戶,就連房屋內的布置與擺設,都清澹嫻雅,別有說法。
若不提這裡是藥鋪,是一處裝修規格極為高雅的青樓,恐怕也沒人不信。
許清進屋之後,黃鸝也帶著一眾家僕,緊隨他身後步入。
「你和黃升是什麼關係呀?」
「回侯爺的話,黃升是小女的親哥,年長小女三歲。」
怪不得這黃鸝看著一臉稚嫩,膚白貌美,原來是剛剛成年的小丫頭片子。
只不過辦事的手法,卻頗為老成。
許清坐到安排好的客座上,就看到黃鸝的家僕將一些膳食和名貴藥材的盒子端呈到桌上,每個都用黃綢包裹,置放在紅木盒子裡。
顯然,這些東西的價值不菲。
「這是什麼意思?」
黃鸝並未進入主座,而是帶著家僕站在門旁牆邊,恭敬且謙卑的說道:「這是小女擅自做主,孝敬給侯爺的東西,那百年人參和藏紅花都是黃家壓箱底的東西,望侯爺收納。」
最大的兩個盒子,規格尺寸和其他盒子也有不同,上面還雕刻了繁複的圖樣。
看來,這黃家為了討自己的歡心,真是下足了血本。
許清頭一次感到作威作福的滋味。
「侯爺不滿意嗎?」
黃鸝看著默默不語的許清,還當他心中並不滿意,但這些東西已是黃家幾代的珍藏,原本是準備當成賀禮,送到宮中的。
但她怕廣平侯因為今天的事情心生不滿,就將這些貢品拿了出來,試圖平息其的怒火。
做生意的人,最怕惹到這種喜怒無常,行事不講道理的大佛。
「咳咳,我今日前來,主要是為了另一件事。」
「侯爺請講。」
黃鸝擺出側耳傾聽的姿態,這副極盡謙卑的姿態,反倒讓許清不太好意思了。
但為了那神奇的絲質長襪,他只得硬著頭皮說道:「你應該知道,前些日子,廣平侯府出了些事情……因為府中的資金周轉不開,需要開源節流。」
「侯爺,小女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就好。」
許清看著如此聰慧的女子,臉上露出了笑意。
然而這抹笑容不過三秒,就僵在了面上,再難消退。
「侯爺,黃氏占了京城藥材生意的半數,除去採藥製藥的工人開銷,沿途聘請的鏢師護衛等,能拿到手上的效益只有三成。若侯爺不嫌棄,黃家願拿出兩成的收益孝敬侯爺,供廣平侯府開銷。」
「哈?」
許清聽完,就知道壞了事,這妮子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他奔著合作的目的前來,怎麼談著談著,就變成了搶人錢財的惡棍了?
廣平侯府雖然缺錢,但也不至於靠這種法子來生財呀。
黃鸝見許清的面色沒有改動,覺得這兩成的收益仍沒有達到廣平侯的條件,便咬著櫻唇,眼神簌簌的說道:「黃氏願讓利兩成半,只賺那剩下的半成。」
跟在黃鸝身後的黃家家僕,將這一幕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誰都知道這廣平侯在素州的時候就行事浪蕩,經常流連於花街柳巷。
可誰又能想到,他靠著姑姑當上了侯爺,斂財的方式也如此狠辣,幾乎不給普通商戶活路。
「侯爺,還不夠嗎?」
黃鸝心中微痛,但齊國的統治非一朝一夕,若只在乎眼前的利益,恐怕會將家族拖入無盡的深淵。
能穩穩拿到皇商的名頭,再依靠各地分號給黃家輸血,也能將這生意做下去。
「那黃家……將總字號的三成利潤都讓給侯爺好了。」
許清見這小妮子越說越誇張,趕忙擺了擺手,示意道:「你把我許某人看成哪種人了?我是那種貪財之輩嗎?我不要你們總字號的利潤。」
他起早貪黑摸起來,可不是為了打家劫舍。
那絲襪的生意,鐵定能發大財,而且這東西玩的就是壟斷,許清可瞧不上黃家的藥材生意,更看不起這爭搶的手段。
「不是為了利潤?」
黃鸝微微一怔,跟在她身後的家僕也都傻了眼。
許清的名頭人盡皆知,怎麼突然轉了性子,對收斂錢財不感興趣了?
那他看上了黃家的什麼東西?
許清煞有其事的正色道:「咳,能讓這些家僕都先出去嗎?接下來的事情,我只能跟你一個人說。」
黃鸝聞言,臉容煞白,嬌軀微顫,其餘的家僕也都面色僵硬,臉龐抽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