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西街賭坊
「怪事?」
焦亭長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這些賭坊對自家地窖看守嚴格,不讓我們府衙的官差靠近,我懷疑他們把人藏在了那裡。」
許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你有其他的證據嗎?」
「當然有,掌柜說那些地窖是用來存酒的,可這西市有大名鼎鼎的明玉軒,那坊中所售賣的酒罈都記有軒中的字號,你說他能存什麼酒?」
許清有所明悟。
臨近街市上就有酒水售賣的話,這些賭坊根本無需把地窖騰出來放酒。
不過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這明玉軒內的酒水溢價很高,常常會供不應求。
商家會為了節省成本,在低價的時候大批購入存儲,好賺取更高的利潤差價。
可若是後者,賭坊應該不會攔著官差。
「近日來府上拜會許公子,是想借著您……」
焦亭長的面色有些尷尬,因為接下來的話他有些不好意思說。
許清笑了笑,拍了拍這七尺男兒的肩膀。
「我懂,不就是想仗著我許清家大勢大,做事不講道理,好給你攪局製造機會嘛……伱放心,都是些小問題。」
「那就有勞許公子了。」
「但是這帳咱們得算清楚。」
焦亭長倏地渾身一震,神色凝固,「什……什麼帳?」
「親兄弟也得明算帳呀,更何況你我無親無故的,我憑啥要幫你呢?」
許清自然而然的勾上了焦亭長的肩膀,朝著他搓了搓手指,做出了一個討錢的手勢。
「第一次幫忙,給你優惠打八折,只要這個數。」
焦亭長面色一黑,扭身就要走人。
他一個品級都沒有的胥吏,哪來的錢財請人辦事?既然這許家大少獅子大開口,他再想想辦法算了。
「哎哎哎,別急眼呀……我知道你沒錢,還給你想了條別的出路。」
許清可不能放煮熟的鴨子跑了,他立馬把對方拉了回來,嘿嘿笑道:「咱們這府衙不是還管著雜七雜八的事嘛,以後小弟要是出了事,煩請焦亭長帶著弟兄們多關照關照。」
「就這事?」
焦亭長有些不解的看向許清,摸不清對方的想法。
許家現在如日中天,想搭線認識這許大公子的人數不勝數,即便是他的頂頭上司徐知府,也得笑盈盈的哄著對方。
他這小小的亭長能幫上什麼忙?
可焦亭長不知道的是,許清心裡的算盤打得更加精明。
知府再大,那也是久坐衙內的青天大老爺,平常真鬧出點什麼事,哪有這些小嘍囉出面快呀?
而且經過流民街一事,許清知道這五大三粗的漢子很能打,以後自己搖人打架就有底氣了。
許清拍著胸脯向焦亭長保證道:「殺人放火的我肯定不干,我這人心地善良,奉公守法。」
焦亭長撇了撇嘴,憋出來了一個「行」字,
許清作為素州四害之首,前兩日剛攪得陸府百來口人無家可歸,流離失所。
信他還不如信自己是齊始皇。
焦亭長帶著許清朝前日的巷道走去,一路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喧鬧的聲音幾乎快吵得許清耳朵發聾。
行至一處拐角路口,焦亭長停了下來。
「這些賭坊在巷口布置有專門的眼線,負責拉客和打探消息。我前日又剛查過此地,他們對我印象深刻……一會兒你一個人進去,我從後面的圍牆翻進去。」
「那我怎麼知道你進沒進沒去?」
「我會模仿鳥叫來提示你我已經到了院內,你只需要負責鬧出點動靜,我自然會下到窖底,探查清楚這些賭坊的貓膩。」
「行。」
分工明確後,許清就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他從兩名布衣小廝的身邊走過,一頭鑽進了巷子內。
巷道用的是青色石板鋪成,兩側青瓦紅牆,比想像中的要安靜許多。
直到盡頭的院子處,才會聽到大大小小的吆喝聲。
「你是?」
「瞎了你的狗眼,連老子都認不出來嗎?」
許清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比較含蓄內斂的人,可當他扮演起紈絝子弟的角色後,卻又發現自己能很快的進入狀態。
守門的倆名護院面面相覷,不懂許清在說什麼。
因為這兒的特殊性,所以他們只認一些熟面孔,像許清這樣顯擺的人還真沒遇到過。
「少在那兒發瘋,這裡不接待生人,回去吧。」
「咚」的一聲傳來,那兩名護院完全傻了眼。
因為許清竟當著二人的面把院門踹開了,這明顯就是來砸場子的呀!
正當他們擼起袖子,準備給這不知死活的傢伙一點顏色瞧瞧時,一名身材圓潤的中年男子推門而出,陪著笑臉說道:「哎喲,今日颳得什麼風,竟能把許家大公子吹到我這座小廟。」
兩名護院見到掌柜親自出面,立馬意識到這人的身份地位非凡,忙低頭退到了一邊。
而這名掌柜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的人要是敢碰許清,那許家非得把他這賭坊給砸了。
「你認識我?」
「那當然,許大公子年前在醉鴛閣里一擲千金,小人當時在樓下看了個真真切切。今日得以一睹許公子的容顏,果真是玉樹臨風,貌若潘安呀。」
「咳,過了過了。」
許清輕咳兩聲,臉上洋溢出少許笑意。
不得不說這些人就是會做生意,短短兩句話就能夸的人心花怒放,搞得自己也不好意思鬧事了。
那掌柜的微微躬身,問道:「不知許公子今日前來,是想玩些什麼?」
「我就是好奇,想來看看。」
「既是如此的話,不如許公子跟小的移步他院?那兒有專門為尊貴人士設計的紅柳堂,裡面有花大價錢置辦的美酒佳肴和西域舞姬。」
聽到這些噱頭,許清還真有點心動。
「那這裡是幹啥的?」
「哦,許公子是第一次來,對此地有些不太熟悉,容小的給您介紹一下……咱們這西街上的賭坊貫穿西市內里,表面上有三家,但其實都是一位老闆開的店。我這家名叫同福,是專門給那些常人開放的,賭注壓得也是最小的。」
「那後面兩座呢?」
「第二家的位置在前面那顆椿樹後面,名喚天地,是專門用來進行一些大額賭注的。一般沒有個千八百兩,是禁止入內的。」
許清聽得挑了挑眉毛,心有所動。
早就聽聞賭坊是個暴利的行業,但真沒想到這裡的交易數額竟誇張到了這種地步。
常人的收入一般是按照銅錢進帳,老百姓攢個十年,可能也只有個三四十兩。
即便許清先前拿到了陸氏上百號人的私產,可帳面上也遠遠到不了萬兩,離小說電視劇里揮金如土的場面相差甚遠。
由此說來,揣了一百兩銀子的自己還進不去這第二間的門了?
掌柜輕咳一聲,像是在替許清掩飾尷尬。
「許公子,所以我更推薦您去咱們的招牌,最裡面的紅柳堂。那兒不需要任何的銀錢,由我們來給你發籌碼,裡面的一切服務都可以用籌碼來結算。只要您輸完花完了籌碼,就可以離開。」
「還有這種好事?」
「小的若是有半句作假,那就天打五雷轟……怎麼樣?許公子要不要過去瞧瞧?」
許清表面上詫異,但心裡已經有所察覺,這賭坊的老闆肯定不是個省油的燈。
這傢伙不僅在賺賭徒的錢,還設立了一處高級的娛樂場所,用來結識各個有勢力的人物家族。
這些人脈有時會比紙面上的金錢更有價值,怪不得焦亭長前兩日來西街,奈何不了這賭坊呢。
那賣油郎窮,是不可能去後面兩間賭坊的,自己得想辦法去第一間才行。
「有意思,不過我這人對過家家的遊戲沒什麼興趣,今日就先來這地方試試手氣吧。」
許清拒絕了掌柜的提議,不由分說的跨入房間。
房間內光線昏暗,人影憧憧,每張賭桌前都圍滿了興致勃勃的賭客。
但在冷風的貫入下,眾人還是暫且放下了眼前的事物,俱都回頭看向了這個生面孔。
這些賭徒嗜賭如命,常年累月的混跡於各大賭場,能看出來許清的穿衣打扮很不一般。
而且其身邊有掌柜的跟隨,想來是個出身不凡的大人物。
「許公子,您也看到了,這地方和您的身份地位有些不符,不如咱們換個地方?」
許清聽到一聲微弱的鳥鳴,擺了擺手,朝著正中心的桌子上走去。
眾人在聽到掌柜剛剛的稱呼後,也是愣住了。
「許公子?莫不是素州許氏,姑姑是宮裡……」
「閉嘴,你不要命了!」
許清出現在賭坊並不讓人意外,但這種世家子弟一般都會去些更為高檔的場所,出現在這裡實屬少見。
這讓賭徒們有些好奇,想看看許清要做些什麼文章。
「下注。」
許清走到桌前,將自己的袍服向外一撇,坐在了莊家的正對面。
桌子上擺有不少的錢兩和搖骰子所用的道具,看來進行的玩法也是最為經典的比大小。
許清將袖子裡的百兩銀票取出,放在了大字上面。
「全壓上去,今日我可得玩個盡興。」
頭戴方帽的搖骰人看了眼掌柜,待對方微微點頭後,將骰盅朝天舉起,然後拍在桌上用力一震。
許清看了眼他青筋暴起的手背,笑著說道:「我猜我這把運氣不錯,你們說呢?」
候在身後的掌柜趕忙賠笑,恭維道:「是是是,許公子的手氣哪有不好的時候?」
那些賭徒的注意力倒不在許清身上,而是全神貫注地盯著骰子。
在他們看來,許清的身份再尊貴,也不如賭桌上的輸贏重要。因為這他們不少人都指著賭坊一夜暴富,從此成為人上人。
「大。」
隨著擲骰人將骰盅挪開,大的點數讓周圍的賭客看紅了眼。
「許公子的手氣不錯呀?要不要跟著他下兩把注?」
「再看看吧,新手運氣紅點很正常。」
許清不理會周圍人的討論,將剛剛贏到的錢財又一股腦的推到了大字上,繼續笑道:「我還賭大。」
擲骰人晃完骰子,揭開喊道:「大。」
「又中了?」
「真的假的?」
雖然這第一間賭坊的賠率小,但押對了注,也是按翻倍進行的。
短短兩盤,許清便收攬了桌上其他小戶的錢財,拿到了五百多兩的銀錢。
這使得圍觀的賭徒們心思轉動,都想跟著許清博上一把,發家致富。
果不其然,在第三盤結束後,許清押注的大又贏得了賭桌上的錢。
「我還賭大,全押。」
緊隨而來的,便是一群賭徒跟風而行,全都跟在了他的屁股後面押注。
「我也跟著許公子押!」
「對,都押大!許公子押什麼我們押什麼!」
「……」
短短一瞬之間,賭桌上就迭起了高高的錢山。
那掌柜的站在許清身後摸了摸下巴,被正對面的投骰人看在了眼裡。
他馬上改變了手法,將蠱筒輕輕震在了桌上。
骰筒剛剛落地,許清就突然伸手,抓住了投骰人的手腕,驚得對方渾身一顫。
「這次不是大,是小。」
「啊?」
此話聽得賭徒們全都慌了神。
這可是他們不少人的家底,就等著跟許大公子撈點油水翻身了。
「許公子,你可不能瞎說呀。」
「對呀,許大公子,烏鴉嘴可是賭場大忌。」
許清笑意不減,抓著對方的小臂向上移開。
眾人在看到筒里的點數時,目瞪口呆,紛紛傻眼。
整個屋內,響起了鬼哭狼嚎的慘叫聲。
「真的是小!」
「完了!全輸沒了!」
人群之中,有人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他提出疑問,「等等,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許大公子會清楚這點數的大小?」
「對呀?他說的四次全都對了,莫不是這賭桌上另有玄機?」
這兩句話讓眾賭徒們瞬間清醒,接連蒙對數次答案的可能性實在太低,而且這許大公子的自信,很難讓人相信他是僅憑運氣確定結果的。
「大家別急!我家在這西街巷子裡開了一年,什麼時候誆騙過大家,莫要血口噴人呀!」
掌柜見坊內的形勢不對,急忙站出來為自己辯解。
「許家大少也就是運氣好些,才能猜中輸贏……再說了,他不是也輸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