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破關
自己可沒別人想的那麼偉大，他只是單純的走到了這一步，想不到其他可以活命的方法。
只有驚擾到那怪物，自己才能有一線生機。
「公子，小伍腿腳利索，您放心……肯定能把您安全的帶出去。」
在鼉神劇烈的怒吼和狂躁不安的行動中，二人上方的碎石磚瓦頻頻飛濺，如暴雨般灑下。
許清感到有什麼東西砸到了自己的背部，但整副身軀已在先前的爆炸中傷痕累累，除了有些灼熱感外，就沒有其他太多的感受了。
他勉強回望那巨大的怪物，只見這東西與之前的行動判若兩物，兩隻瞳仁緊緊的鎖死自己，在後方不斷追逐。
瞅到這一幕，許清就知道自己日子過到頭了。
剛剛的爆炸不僅沒有嚇退這傢伙，反而將它的凶性激發，讓它不顧一切的想將自己弄死。
……
空蕩蕩的街道上沒有任何聲響，只有微風輕輕吹過，帶來些許寂寥之感。
往常熱鬧繁忙的是市井街道已在鼉神的入侵後變了樣子，無數篁嶺關的百姓被迫遠離家鄉，被楊家送往相對安全的其他城鎮。
不過這裡也並不是沒有他人，還有縱馬奔騰的楊家軍。
只見距離那鼉神的兩條街道外，一名女子身著紅衣，揮舞著長鞭，飛速疾馳。
迎面而來的風吹落她的發箍，讓她原本長長的馬尾變成飄逸的長髮。
「將軍！等等我們！前面危險！」
楊纖凝並不是獨行，楊家軍正在想方設法除去這隻龐大到令人害怕的怪物，但現在找尋不到對方的弱點，所以楊纖凝就帶了幾名貼身親衛抵近調查對方。
原本一切進展還算正常，但在城中某處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後，事態就逐漸失控了。
這帶有厚重鱗甲的怪物開始發狂，不分青紅皂白的破壞房屋，向著百姓們疏散的方向奔去。
人腿怎麼可能跑贏這東西？
楊纖凝對身後傳來的呼喊充耳不聞，她提著一柄從親衛身上要來的鐵槍，與不遠處的鼉神保持齊頭並進。
她現在已經無法保持冷靜，因為再不阻攔這怪物的腳程，那些篁嶺關留存下來的百姓也會迎來滅頂之災，光看其在城中的舉動，就能想到這傢伙的破壞力有多麼強勁。
前面，好像有人？
楊纖凝縱馬疾馳的半途，忽然在鼉神的前方看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在仔細觀望了一會兒才發現，這並不是自己的錯覺，而是實實在在的人。
而且一人身上的衣服樣式十分熟悉，她好像在哪裡見過。
「難道是他……」
這個想法剛剛湧現，楊纖凝就猜到了一個人名。
即便沒有看到正臉確認，但楊纖凝就已經將許清的身份認得八九不離十。
因為前不久傳來的爆炸剛好成了佐證，除了她見過的白蓮教星君，還從沒有人能對引爆火藥的流程如此熟悉。
那動靜八成是對方搞出來，針對這怪物的對策。
不行，絕不能讓許清出事！
頃刻間，楊纖凝就在心中下定注意，緊提了一下韁繩，讓身下的戰馬向左側偏移，拐入了旁側的巷道里。
後方的親衛們見狀大驚，因為楊纖凝的舉動與自殺無異，那方向可是正衝著鼉神而去！
她們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就想著拐入將軍的路線，試圖把將軍帶回來，但……所有親衛的戰馬都像是面臨什麼巨大的恐懼一般，任憑她們努力吆喝拽扯，也不願靠近那東西的身邊。
楊纖凝自然無暇顧及身後的情況，因為那鼉神的速度極快，每一次腳爪落地，幾乎都快要將許清兩人踩成肉泥。
「白雲，帶我過去！」
多年的陪伴，已讓楊纖凝的坐騎有了自己的靈性，與她的心意相通。
聽到主人的命令，這匹白馬也是毅然決然的靠向了鼉神的所在地。
楊纖凝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直接踩住空中飛來的一塊巨石，借力登上了鼉神延伸下來的腳掌。
而後她催動內力，提升速度，用難以置信的平衡力沿著鼉神的肢體攀上對方的背部。
站在鼉神的背部，如同身處群山之巔，四處的景象都被縮小到極致。
剛剛站穩身形，楊纖凝就試圖用手上的長槍穿透鼉神厚重的鱗甲，但顯而易見，這是在做無用之功。
而且這異常的舉動明顯刺激到了鼉神，讓其感受到了不適，所以它也在追擊中停下了腳步，抖了抖自己的身子。
對鼉神來說，這或許只是尋常的抖動。
但在常人眼裡，鼉神的行為和遊樂園裡的過山車無異，楊纖凝不由得一悚，趕忙收攝心神。
平緩片刻過後，楊纖凝想到了什麼，眉眼低垂，平舉長槍，槍尖指地。
隨後她掌心微張，雙足足尖分為前後，呈現出了一種特殊的步法。
「破！」
在楊家歷經數百年的風雨中，他們向來以霸王槍的勇猛和破壞力著稱，聞名於天下。
軍陣面前將帥交鋒，楊字開頭的武將通常就是死神的代名詞，斬殺了無數囂張跋扈的他國將領。
然而在楊家一門人才凋零，沒有男丁的現在，諸多族中老人都覺得霸王槍將失去自己的特色，被楊纖凝等人耍成花架子的門面武學。
但在某次的族中考核里，楊纖凝卻用絕對的實力打破了各方面的質疑。
槍尖觸及鼉神的鱗甲，發生了劇烈而又刺眼的火花。
伴隨而來的，是「簌」的一聲輕響，只見那槍尖周圍的鱗甲猛然爆開，讓整柄長槍刺入了鼉神的體內。
鼉神的反應比上次的更為猛烈，但楊纖凝手握長槍，頓如淵渟岳立，傲岸挺拔，渾身散發出懾人的氣勢。
而後她藉助整柄長槍揮發內力，漸漸地，鼉神整副龐大的身軀開始隱隱現出奇特的顏色，像是內里被某種奇怪的染料塗抹，散發出了幽幽光澤。
這一幕，顯得既詭異又壯麗。
小伍不顧一切的跑了一段路，回頭望的這一眼，就看到了鼉神背上的楊纖凝。
再度親眼見到偶像的他兩眼放光，腳下的步伐也漸漸停住了。
「是楊將軍！」
許清順著小伍指示的方向看去，也見到了這副此生難忘的景象。
但他馬上就聽到了其他不合時宜的怪異聲響，因為在鼉神停下腳步的時候，周圍的空氣中竟傳來了咔咔咔的聲音。
這些聲音異常清晰，像是某種牆壁斷裂，但這周圍的建築大多已經遭到了鼉神的毒手，哪還有什麼像樣的牆壁？
反倒是鼉神身上，鱗甲各處開始出現一種不規則的細紋，像極了正在毀塌的前兆。
「快走！」
許清意識到了什麼，馬上對身下的小伍喊道：「有多遠跑多遠，它可能要爆炸了！」
學過簡單生物學的人都知道，史前文明之所以有大量體型龐大的生物出現，是因為奇特的氧氣含量和多方面因素組成。
在高氧環境下，巨型生物的血壓能勉強保持在一種相對平衡的狀態。
如果血壓失控，自然會引起整具身體走向崩塌。
許清也不知道楊纖凝做了什麼會引起這樣的現象，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是好事。
小伍聽後再也不敢停足觀賞，全力向著遠處狂奔。
但鼉神的下場比許清想像的還要更快一些，只見對方的身體在發出龜紋斷裂後就開始急速崩塌。
身處絕境的鼉神貌似並沒有忘卻先前許清的所作所為，它幾乎是在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著許清飛撲而來。
面對這即將被踩成肉泥的結局，許清在衣襟的一側，看到了露出了半個手把的手槍。
這把槍，是楊家小妹在家中搜尋，留下來的古物。
當初在看到槍時，許清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但在簡單拆卸了槍械的零部件後，他驚然發現這玩意與前世記憶里的東西沒什麼不同。
唯一的缺點是子彈有點少，遺傳下來的彈夾里空了一發，只餘下了六枚子彈。
他幾乎是當機立斷，把手槍從衣服中掏了出來，直接拉栓上膛，對準了那巨大的黑影。
在許清做好射擊的準備瞬間，鼉神的腳掌已經近在面前。
「砰！」
一場曠世持久的大爆炸發生了。
這聲巨響，即便是駐紮在篁嶺關下的遼軍都能聽到，更別提許清的遭遇如何了。
他感覺自己的耳朵失去了知覺，而後渾身被不知名的黏稠腥臭血液澆了個透心涼。
……
「報！」
遼軍的行軍大帳內，悠然自得，灑脫不凡的蕭崇成為了矚目的焦點。
遼軍所有將領坐在兩側，全都忐忑不安的等待著消息。
不知為何，蕭崇突然命三軍將領來帳內會面，完全沒為攻破篁嶺關做任何的戰前部署，連一個像樣的計劃都未提出。
帳內，長長的桌凳上擺放著精緻的菜餚，如藝術品般精緻。
他們幾乎不敢想像，向來行事穩重的蕭崇竟會在大敵當前犒賞己方將領，還完全不擔心齊軍奇襲，召來了八十萬大軍的所有將帥。
眾人都在參戰後了解過後勤輜重，清楚若是遼國戰敗，未來將一片灰暗。
所以沒人敢動筷子，都筆直的坐在蒲團上，直視前方。
全程只有蕭崇的面龐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不斷的夾著飯菜。
千等萬等，終於有戰場上的消息傳到了大帳內，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豎起了耳朵，聚精會神的注意著軍情。
「篁嶺關破，齊軍已向京城方向潰逃。」
「什麼？」
此言一出，帳內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都在驚疑了一陣後望向了主位上的親王蕭崇。
沒人能想到，蕭崇竟然不動用八十萬大軍出陣，就能將建國至今的難題攻破。
這是被足以劃歸史冊的豐功偉績！
頃刻間，即便是遼軍內部最嚴肅的將領，也不由得面露喜色，歡呼雀躍起來。
「急什麼？」
蕭崇對破關之事完全不覺得意外，因為在出動了鼉神那種怪物後，破城已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畢竟那東西可不是凡間的東西。
鼉神所代表的，是夏長使和蕭家隱藏至深的隱秘，無限接近於白蓮教信奉的教義本身。
聽到正主的發言，行軍大帳內的氣氛頓時凝結，所有人的都收斂起了笑容，進入了正襟危坐的狀態。
一名壯碩的遼軍將領率先行禮，用標準正式的契丹語自薦道：「親王殿下，既然篁嶺關破，屬下願為遼國大業鞍前馬後，做第一個攻入齊國的軍隊。」
「不用急。」
蕭崇看似隨意的擺了擺手，但臉上的笑容卻已經藏抑不住。
「知道為什麼，這次攻城，我只派了那個怪物上場嗎？」
眾位將領大多沒有見過鼉神的樣貌，但他們都見過那龐大無比的車輛，知曉蕭崇為了攻破篁嶺關，特地準備了一個秘密武器。
一個知道內情，軍銜頗高的將領答道：「因為鼉神容易失控，派出的軍隊極容易被其誤傷，失去戰力。」
「區區人命罷了，我蕭崇為成大業，還看不上幾萬條白骨。」
蕭崇淡淡說道：「鼉神性子暴戾，而且不通人性，不可能歸順一人或是一方，只會在吃飽的時候陷入沉睡……因此，本王在將此物派出去的時候，就沒有做任何回收它的打算。」
一人接話道：「親王的意思是，想讓鼉神在關內肆虐，儘可能的給楊家帶來損壞？」
「鼉神的用處極其有限，除了破城，沒有其他的用處……它即便能給楊家造成困擾，恐怕也會阻攔我們行軍，拿不下齊國富庶的領土，這傢伙也會成為遼國的敵人。」
蕭崇從一開始，就清晰明確了鼉神的用處。
其實也正是因為種種缺陷，才導致鼉神在遼國歷史上從未出現過，只存在於少數掌權家家族，口口相傳的秘密里。
「鼉神不能遠離水源，否則它會面臨身軀垮塌崩裂的窘境，不過聽先前那聲聲響，似乎已經離世了……看來楊家做了什麼舉動，加速了鼉神走向末途。」
蕭崇似笑非笑道：「不過無所謂，結果都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