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長河落日斬太虛
輕車熟路，蕭傑朝著猴兒谷一路飛馳，不到半個小時便來到了猴兒谷的入口處。
看著周圍熟悉的景色，蕭傑深吸了一口氣，跳下馬來，朝著谷中走去。
蕭傑沒有用幻靈珠變身，當日跟白猿離開猴兒谷的時候，他便已經跟猴子們照過面了，因為有白猿好感度的關係，這裡的猴子如今也變成了友善單位。
走進山谷，周圍一切如故，樹上仍然可以看到許多投石猿猴，跳來跳去。
蕭傑一路走進去，忽然聽到一聲招呼，一轉身，卻見一隻小猴子，眨巴著眼睛，好奇的打量著他。
這小猴子蕭傑卻還有些印象，當初第一次進猴兒谷的時候，便是它帶的路。
「小猴子，你還記得我麼？」
「你是——沒毛的大猴子？」
「呵呵，記性倒還不錯，我來找你家大王，你家大王可在？」
「在在在，就在山谷裡面，你快去見見他吧，大王這幾天看起來不太好，很累很累的樣子。」
很累麼……蕭傑心中瞭然，這小猴子大概還不明白什麼是老邁和死亡吧。
「快帶我去吧。」
「跟我來，這邊這邊。」小猴子連跑帶跳的在前面帶路，蕭傑跟著小猴子朝著山谷中走去，去的方向卻不是白猿往日端坐喝茶的那個石台，反而朝著山谷深處的水潭方向走去。
遠遠的，就看到水潭旁邊的一棵大柳樹下，盤腿坐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咦？這是什麼情況？白猿變老頭了？
看了一眼名字，沒錯。
袁白（刀聖）：47級世外高人，生命值3700。
許久不見，竟然還升了一級。
他打開背包看了一眼裡面的幻靈珠，心說這幻靈珠都還給自己了，這袁白是怎麼保持人類外形的？
他看著袁白盤腿坐在水潭邊閉目養神的姿態，哪裡還有猿猴的模樣，心中一動，忽然明白了過來，看來白猿最終還是認同了自己是個人類啊。當初送給自己幻靈珠的李寶兒，也是半人半鮫人的混血，但是由於他對自己的認知是人類，因此最終也變成了一個人類。
這白猿想來也是一般無二了，這種事情著實有點神奇，放到現實中絕對難以想像。
不過在這個世界，似乎人類的認知卻能夠改變一些原本存在的東西，幻假為真，化虛為實。
大概就是所謂的信仰之力吧……
蕭傑默默走到袁白身後，打量著這位老朋友，他看起來異常的蒼老，皮膚枯槁，身體瘦削，一身寬大的額袍子隨風飄蕩，到有幾分隱士風範了。
原本白猿雖然也是白髮蒼蒼，卻精神抖擻，中氣十足，此時盤腿坐在樹下，在秋風中落寞而坐，卻有種時日無多的蕭瑟之感。
就連那腰都變得佝僂了起來。
蕭傑心中一陣感慨，想不到便是這白猿刀聖，山中靈猿，也躲不過這生老病死的束縛啊。
對於這修仙練氣的法門，那些鍊氣士們為何如此痴迷於修仙煉道，其原因也可見一斑了。
是啊，又有幾個人能平靜的步入消亡呢？
「你來了……」袁白忽然說道，頭也不回的淡淡語氣，頗有幾分看破世事的淡然。
「我來了，猿兄，你如今可還好……」
「呵呵，好的很，好的很啊，這段時間裡我行走各地，見了許多人，經歷了許多事，享受了許多過去不曾想過的美食、美酒、美人、美事。
雖然只是短短的數月，卻比我那一生都要快活的多，哪怕是當年我領悟了絕世刀法，也沒有這般痛快。
如今我終於明了了心中的追求，明了了想到的人，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吧。
唉，只是人生苦短，之前忘流川中蹉跎了太多歲月，今日方才理解，人生卻已然走到盡頭，倒是唯一的遺憾了。
不過罷了，這一輩子也算是沒白活了，總好過蹉跎與山野之間，這人世間的繁華故事，我也算是經歷過了啊。」
聲音中既有釋然，又有不甘，同時又帶著幾分回味和懷念。
蕭傑聽得感慨，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勸慰。
這種感慨對他來說也十分陌生，畢竟他只是個三十不到的青年人，認識的朋友也都是這般歲數，這種跟將死老友道別的戲碼，著實讓他心中有些難言的傷感。
他忍不住再次點開背包，一顆仙丹就放在幻靈珠的旁邊。
【延年益壽丹（仙丹）
使用：使一個智慧生命延長十年壽元。
物品介紹：孤雲州仙人煉製的丹藥，可以延長凡人壽命，古時是孤雲州賜予凡人英雄的寶物，隨著孤雲州破碎，眾仙隱遁，從此此類丹藥很少現與世間。】
看著包里那仙丹，蕭傑卻一時間猶豫不決起來。
心中兩個聲音，同時冒了出來。
一個聲音道：「你兄弟都快死了，還不出手救助，只要吃了這仙丹，怎麼也能再活三十年了。」
另一個聲音卻道：「這可是仙丹啊，雖然不好出手，但只要能賣出去，賣個幾千萬，甚至上億都不是問題。
給一個NPC吃了？你特麼傻了吧。」
兩個聲音不斷爭鬥，蕭傑一時間竟也無法做出決定。
理性告訴他，這樣的寶貝斷然不能浪費在一個NPC身上，過去玩過那麼多有著感人劇情的遊戲，為了裝備寶物，為了體驗不同的劇情，就算是劇情里至交好友，紅顏知己，該殺就殺，該砍就砍，不過是些虛擬程序罷了。
哪有那麼多傷春悲秋的臭毛病。
但此時此刻，蕭傑看著蒼老的袁白，心中明知道對方只是有一個NPC，卻還是讓他忍不住想要救上一救。
不過到底還是理性占據了上風。
不過是個NPC而已，都是程序，程序而已……
這仙丹要是賣出去，能買多少裝備寶物啊……
那袁白卻不知道他心中的這些激烈變化，嘆了口氣道：「我找你來，是想和你見上最後一面，我雖然一生苦短，倒也認識了不少人，不少猴子，可若是配得上知己二字的，唯有你一人而已。
能在臨死之前見你一面，也算無憾了。」
蕭傑澀然道：「你怎麼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呢？也許還能再活幾年呢？」
「嗨，我如今雖然已經是人類，可猴子的一些感知能力還是保留了的，這生死之間的微妙變化，我已然能夠感覺到了，最多三五天，便是我這一生落幕之時。」
他伸出手來，看著蒼老的手掌一陣感慨，口中忽然念起詩來：「秋風蕭瑟冬寒近，霜髯白鬢化煙塵——我跟龍華州的一個書生學的作詩，最近幾日頗有些感觸，便胡亂做了幾首，你覺得如何？」
蕭傑心神不安道：「有感而發，卻是好詩。」
袁白繼續道：「這文我學了不少，武我也沒落下，說起來，可能是快死了，我對那忘流川中領悟的刀法，卻又有了一些頓悟，所謂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時間盡頭是虛無，我以往不以為然，如今卻是終於明白了。
我再那幻滅九式之外又悟出一招來，你且看好了，若是能有所感悟，刀法有所增進，也算是我給你的最後一份禮物了。」
說著，顫巍巍的從石頭上爬了起來，隨手將一旁的雁翎刀握在手中。
「這刀還是當初你送給我的呢，看好了——」 袁白猛地將長刀舉起，如臨在淵。
那一瞬間，蕭傑仿佛看到了忘流川的景象，時間長河的憑空再現。
仿佛過去了許久，又仿佛只是一瞬，袁白忽然一刀揮出。
里·奧義——長河落日斬太虛。
這一刀揮的十分隨意，仿佛只是胡亂的一揮，卻又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一刀落下，那時間長河瞬間消失，周圍忽然變得無比寂靜。
蕭傑忽然驚駭的注意到，那棵大柳樹瞬間失去了顏色。
變成了仿佛黑白剪影一般的色調，無比的寂寥，無比的蕭瑟，定格在秋陽之下。
這畫面只存在了一瞬間，下一秒，畫面又恢復了正常，只是那大樹卻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大樹，原本粗壯的樹幹變得乾枯，原本碧綠的樹葉變得枯黃，樹上的葉子紛紛落下，從綠變黃，由黃變黑，化作煙塵，消散與空氣當中。
眨眼間枝繁葉茂的大柳樹變成了一棵光杆枯樹，緊接著那枯樹變得腐朽崩壞，仿佛被無盡的歲月風化了一半，無聲的轟然倒塌，再接著竟然變成了一堆煙塵。
這——我草，這是什麼技能？
蕭傑看的目瞪口呆，這個遊戲裡樹也是有那就度的，這麼一棵大柳樹，耐久度怎麼也得上千吧，竟然一刀秒了。
【系統提示：刀聖袁白向你傳授奧義『長河落日斬太虛』，你的悟性不足，學習失敗。】
「怎麼樣，你可看懂了？」袁白問到。
蕭傑無奈，「恕老弟我愚鈍，看不明白啊。」
「呵呵，倒也不奇怪，你沒有我這般心境，又不曾吃過仙果，悟性上終究差了一些，好在我提前想到了這一點，我已經把這一招的心得寫在帛書之中，你以後留著慢慢參悟吧，若是那天悟性夠了，或許能夠悟出些什麼。」
說著隨手丟給蕭傑一個帛書捲軸。
【系統提示：刀聖袁白向你贈送物品【落日集】。
【落日集（刀聖遺書）
使用：進行一次閱讀理解，有可能從中領悟出一些特殊的能力（使用次數3/3）。
使用要求：幻滅刀法10層、悟性30。
物品介紹：刀聖袁白留下的一本詩集，裡面的詩詞記錄了他對人生無常的感悟，和對時間流逝的恐懼，仔細閱讀的話或許能從中學到些什麼。】
蕭傑心中一松，還好，要是剛才那一下真的就完全錯過了這超強奧義，那可真要哭死了。
如今至少還有三次機會呢。
「多謝了袁兄。」他有些感動。
「哈哈哈，你我兄弟一場，談什麼謝，若是要謝我，那今日你我二人便大醉一場，好送我上路吧。」
看著一臉灑脫的袁白，蕭傑心中卻終於下定了決心。
這兄弟必須要救。
倒不是為這技能書——反正東西已經到手了，就算不給也不影響參悟。
主要是袁白這一聲兄弟，著實讓他吃不住勁了。
能在死前還惦記著給自己留下點什麼，這絕對是真兄弟啊，或許人物是虛擬的，但這感情絕對是真的。
自己若是再斤斤計較，別人不會說自己什麼，但自己怕是也過不了自己那一關了。
「大醉就免了，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
「唉，你還想寬慰我，這又是何必……」
蕭傑笑到：「袁兄你可誤會我了，我是那種空口白牙的人麼？我這麼說自然有我的理由。
這一次我去那蒼林州，殺了許多妖怪，見了許多奇人，甚至還偶遇了一位仙人，得到了一粒仙丹，這仙丹本來我是打算找人賣掉的，如今你既然用得上便給你吃了吧。」
說著右鍵點擊延年益壽丹，選擇贈送。
袁白一臉驚訝，「這是？」
「延年益壽丹，吃下去之後可以增壽十年，雖然不能讓你長生不老，總也可以再瀟灑十年，袁兄不會嫌十年太短了吧？」
那袁白驚喜莫名，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十年……十年……不短不短，我從出生到現在，還沒過上十年嘞，若是能再活十年，此生當真無憾矣。兄弟你當真要將這丹送我？」
「兄弟一場，何必多言。」
袁白聽了，也不再廢話，一口將那仙丹吞了下去。
這仙丹果然神奇。
一瞬間，整個人都支棱了起來，背也不佝僂了，氣色也變得紅潤了，就連枯槁的皮膚，都重新煥發起了生機。
「好仙丹，好寶貝，兄弟你當真是我的兄弟啊。哈哈哈哈！」
那袁白放聲大笑，欣喜若狂，哪還有一絲隱士風采，分明還是那個頑皮跳脫的猴子，就差找棵樹上蹦下跳一番了。
蕭傑看的又是欣慰，又是心痛，一想到那離他而去的一個小目標，就是一陣難言的惋惜。
唉，算了算了，等我將來成了仙人，什麼錢不錢的都不算什麼了。
再說那破玩意想出手也不容易，還容易惹來麻煩，如今也算是物盡其用了吧。
蕭傑只能如此安慰著自己。
「袁兄既然沒事了，兄弟我便告辭了。」
「急什麼急？好久不見，又遇到這般喜事，不如和我在此地好好快活幾日。」
蕭傑心說你又不是美女，快活個毛線啊。
「還是算了，我還有要緊事呢。」
「也是，這鬼地方哪有什麼好吃好喝的，不過是些野果酸酒罷了，走走走，我跟你一起去那落陽鎮，咱們兄弟找一家最好的酒樓，好好大醉一場。」
「袁兄要跟我一起走？」
「有何不可，那刀法你若無我的指點，哪有那麼容易練成，如今我又沒什麼事情，正好指點你一番，若是你有有什麼難處，我也盡可以幫你。」
蕭傑心中一動：「袁兄既然這麼說，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還真有個事情要找你幫忙，有個非常厲害的對頭，早晚要和他斗上一場，到時候兄弟我遍邀豪傑，大哥你也得來幫忙啊。」
「哈哈哈，那是自然，什麼人敢惹我兄弟，我一個人就夠了。」
「怕是不夠啊，那人跟忘流川中的仙人乃是舊交，都是上古的修道之人，雖然沒有成仙，卻也有著超凡入聖的實力。」
袁白吃了一驚，「啊，竟有這般高手？那我一人確實不太夠。」一聽跟仙人有關，袁白立刻就恢復正常起來了。
「不過也不怕，只要不是仙人，以我的刀法好歹也要讓他吃些苦頭，有哥哥在，定不會讓他傷了兄弟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