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也戰了，躺也躺了。
接下來顯然要進入重要話題。
只是兩人之間的氛圍從入場會面時，就已經立起來了，那麼交談方式也不能太過世俗。
率先開口的辰雲璃就找到了一個很符合其形象的切入點。
「剛剛的奪命十五劍，應該是你從鬼市中的那位無冕殺皇手中學到的吧。」
【混世魔王】淡定的點了點頭，但又說道。
「那還不算是奪命十五劍。」
「還不算？」
「嗯，你的最後一招用了武道真意的加成，否則無法凝現出遠超當前境界的巨龍之勢，我的情況也是一樣，在十四劍到十五劍的蛻變過程中，我僅掌握了一點雛形。
只是因為我的武道真意，才能摹擬出那股動靜衝突帶來的扭曲感，從而模糊了你的時間認知。」
「扭曲感。」
辰雲璃靜靜地觀察【混世魔王】，在其收劍之後，確實也讓他察覺到些異樣的地方。
比如其存在仿佛似有似無，稍不留神，他就會忽略了身旁還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無有之極的衝突，演變成動靜結合的扭曲？」
「拋卻玩家身份，單論武道的悟性和資質，你就已經很厲害了。」【混世魔王】直接給出了高度讚賞，他確實利用了自己的稱號效果，才掌握領會了這極其特殊的武道真意。
當然這一點還是來源於教導他奪命十三劍的黑十三，給其帶來的啟發。
關於稱號，其實鬼市高層對其研究更加透徹，若說武道真意是規則之種，那麼稱號便是由數種規則融合而成的概念技。
就像掌握天相法身的秦凡，能夠從那種特殊狀態降維捕捉到突破不朽境的關鍵訣竅，卻非尋常天衍境要想把握到不朽之意，需要經過多次歷練和領悟。
由此凡是具有稱號的玩家，實際也更容易比普通玩家儘快領會武道真意。
而沒有稱號，卻能察覺到這點的辰雲璃，也確實當得起對方的誇讚。
只是辰雲璃卻搖了搖頭。
剛剛自己可是被毫不留情的打敗了，甚至其自身最後還心態失衡到直接將技的比拼，上升到了力的對抗。
但【混世魔王】的那一劍雖加持了武道真意，卻並沒有用出超出過自己境界的殺傷力。
當然了，這近乎達到時間靜止下的死亡一劍，也沒什麼必要來加強劍力。
「你才是真正的武道天才。」辰雲璃能說出這句話已經心服口服。
武道真意之間亦有差距，況且之前單是在技的比拼上，他便察覺到了自己的不足。
降龍神腿的品階可不低，其在風雲中，初期可是對比雄霸三絕中的風神腿，而風神腿是什麼概念，能強到後期第三部去踢BOSS級的強者。
即便有著聶風的特殊命格加強了此踢技的關係。
但只是困在古系江湖的奪命十三劍，卻難以有更廣闊的舞台能任其施為。
所以，辰雲璃自覺其失敗，不是武技的品階差距，而是個人的距離。
還有同為武道加持下的殺招對比，他能被無聲無息間擊潰，也是讓其深深認識到了【混世魔王】的全方位實力，就是已經遠遠超過了他。
而【混世魔王】在聽到對方的評價，卻有幾分苦笑敷衍。
「天才？或許吧。」
辰雲璃好似對這種評價，亦或是打敗他的【混世魔王】的態度格外在意，認真說道。
「大部分玩家不對，是九成九的玩家都是堆砌經驗值的工具，他們不懂武，更難以領會武道真意，即便給其講述這種意的好處，他們也會覺得太麻煩，寧願多做兩個任務。
而一些願意相信的，又不具備這個資質。
我曾經走遍三州之地進行歷練，見識到了部分玩家也是痴迷於武道，他們卻難以有所成就，最終還是臣服於經驗值帶來的便利好處。
與這無數庸才相比，你難道算不上天才嗎！」
【混世魔王】沉默了半響，隨即其將牛牛給他的邀請函塞入辰雲璃手中，然後起身頗為感慨的看向那輪明月。
辰雲璃拿到邀請函後，自然就查看到了其中的界面信息。
這讓他神情有些驚訝。
他是武痴，不是白痴。
再作為蒼生道十二天護之一，這表明其現實中也是有所背景，只是這背景已經被首測和二測大佬們給聯手廢掉，如今只能算小有家財的維持一份體面。
他不像其他天護一樣仇恨著對方的所作所為。
因為他是武者，更明白作為挑戰者，就必須要承負其失敗帶來的代價。
但要說心中毫無怨意，那也不可能。
在其猜測中，從他光明正大的暴露實力開始，就必然會面對首測和二測大佬這邊明里暗裡的手段，包括這次與【混世魔王】的會面，在享用這頓美味大餐之後。
他也設想過對方會提出什麼要求。
比如，讓其在決勝戰自覺認輸。
再比如，直接用一些好處來換取他不參加最後的總決賽。
當然也包括一些威脅。
只是這反手就要將自己招募，這著實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之外。
同時，他心中也有一種隱隱的憋屈。
因為非是合作拉攏，亦或威逼要挾，卻是正面打碎其最引以為傲的部分，接著一紙勸降書扔了過來，這已經表明給予【混世魔王】邀請函的那位大佬，從一開始就未將其放在平等的地位看待。
這是高位者對低位者的手段，也可視作俯視憐憫！
「你的心中還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嗎？」【混世魔王】沒有去看辰雲璃的表情變化，他一直負手望著天空，但從對方的沉默，就能推斷出一些問題。
「剛才你對這天才的評價，好似格外在意，對嗎？」
【混世魔王】不容對方發話，又是話音一轉道。
辰雲璃起身，走到【混世魔王】身旁，其聲音再次變得低沉起來。
「我見識過很多玩家，包括你們口中的那些大佬級，其中我自覺比他們差的只是時間。」
「鬼市的那些你也見過嗎？」
辰雲璃沉默了。
作為蒼生道十二天護之一，他自然清楚那些大佬級玩家中，最抱團也最有凝聚力，且最難對付的都是出自鬼市。
在其沒有暴露自己之前，他不可能明晃晃的去跳臉。
而對這些人的了解，他便只能藉助論壇視頻和一些不確切的傳聞。
「對他們，我心中是有些懷疑的。」
「懷疑什麼？」
「個別人的強大表現，有些不像人了，我還記得觀看到的有關他們的第一則視頻，那好像是為了剷除一個小山寨，幾個淬體境的傢伙在打鬥之時，於特效加成直逼御空境強者。
從那時候起，我就不再完全相信視頻里暴露的信息。」
「那如果我說，視頻中的表現還有些收斂了呢。」
「啊？」
【混世魔王】歪過頭，認真的看向辰雲璃道。
「能夠領悟一個武道真意，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辰雲璃沒有開口，他認同作為失敗者，既要承擔的一切，但他也不會因為只輸給對方，就覺得天下間的玩家都是這類強者，因為那是在貶低自己，否認自己的天賦！
見此，【混世魔王】低聲一笑道。
「剛才你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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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
「嗯，就像我曾經看某個人，然後他對我的評價是，在你剛踏入這個圈子，你見識到了我，就如井中蛙觀天上月。」
「很確切的評價。」辰雲璃頓了頓，突然覺得有些不妥，然後找補道，「我說的是我，儘管我推測出你如何利用武道真意，施展出了那門奪命十五劍。
可想要將設想落入實際，並且真正以無有極致的扭曲感充當動靜相合，之後更能讓我感到時間如剎那停止的絕對死亡。
能達成這一步的你，我確實就似井中蛙觀天上月。」
「那是你沒有去鬼市，沒有加入進去，沒有真正見識到其中的恐怖。」【混世魔王】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他指著自己頭頂的稱號，「看看這個，你應該對我的稱號效果有所猜測。」
辰雲璃點了點頭。
【混世魔王】繼續說道。
「因為它，我能觀察到許多尋常玩家見識不到的神奇之處，其中既有關於那些真正強者的，也有身為一些大佬級玩家的隱秘，那你知道我的感受是什麼嗎？」
辰雲璃搖了搖頭。
他承認自己的情緒已經被調動起來，從之前對這邀請函的排斥，到如今出於對武道的熱忱，和對鬼市的好奇，開始切切實實考慮是否要跳出困住自己的井口。
【混世魔王】先是沉默了一陣才說道。
「井中蛙觀天上月」
「還是井中蛙？」辰雲璃微微皺眉。
「不。」【混世魔王】向前走出幾步，辰雲璃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腳步很沉重，很沉重，就猶如其沉下的心。
而此刻【混世魔王】卻話音一轉道。
「你是不是覺得在三測組你已經贏定了？」
辰雲璃沒有開口。
他有失敗者的自覺，也有失敗者的倔強，他不會因為一次認輸就否定自己的實力，一貫如此。
【混世魔王】卻突然開懷大笑，他的身形就在辰雲璃的眼中變得愈發模糊，好似即將與那片竹林融入一體，成為其中一棵不起眼的翠竹。
而他的耳畔，又清晰的聽到對方的最後留言。
「如今你深陷世人普遍認知的江湖，眼界還窄，便見我如井底之蛙抬頭見月，以為像我這種人就能稱之為天才。
等你下定決心加入鬼市，跳出井口的剎那，眼前的景色會讓你有全新的感受，就如曾經的我，如一粒蜉蝣見青天！」
辰雲璃呆呆的怔在原地。
他停留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回過神來。
而僅是這一炷香內，他對於【混世魔王】的印象愈發模糊，若非其刻意在那片沙地上寫下對方的名字，他可能都快要忘卻了自己為何在這裡。
但唯有一件事他卻記得刻骨銘心。
那便是他手中的這封鬼市邀請函。
因為看到它，自己的心中就會浮現出一段充滿豪情的壯志宣言。
【井底之蛙見明月，一粒蜉蝣見青天。】
前半句是其此時此刻的處境，後半句則是要加入鬼市才能領會。
看起來蛙到蜉蝣的變化，好似讓其加快退化一樣，只是眼界見識的認知，加上對武道的執著和熱忱，他寧願選擇後者，卻非只是活在世人已知的那猶如信息繭房裡的玩家江湖之中。
同時，他還記著【混世魔王】以大笑對其自以為穩贏三測組第一名的回應。
那笑聲顯然表明，他絕對不會勝。
可是為什麼？
還有對方扔下這邀請函，連條件都不談的灑脫作風，更讓其心生好奇。
是確認自己絕對不會加入，還是要逼迫著其主動找上門。
「被遺忘的劍客如果不加入鬼市，可能再也無法親自去問一問他了吧。」辰雲璃小心仔細的收下邀請函，他沒有立即使用，而是先回到城內。
當然在其遠遠看到被炸翻了的院子，以及剛被貼在大街上有關【血刀狂魔】相貌暱稱的通緝懸賞令後。
他果斷掉頭就走。
——
而另一邊，【混世魔王】連夜乘坐飛艇又回到了道域。
因為不近距離以殺氣相激，只是遠程通信的話，他百分百確認牛牛會直接把他的回覆將垃圾信息無視掉。
隨即在其講述了經過後。
牛牛的神情有些怪異，顯然是沒想到對方能裝的這麼無瑕無垢。
「我感覺，你都快要說服他了。」
「嗯。」【混世魔王】點了點頭。
「那你這就回來了？」
「因為沒必要，其實他不可能贏的。」
牛牛耷拉著一張臉，眼中寫滿不善。
「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之前可沒說他百分百三測組第一，只是想見一見他，也不希望他的天賦浪費在外面，但實際上三測組的頭名已經鎖死了，辰雲璃他，不行。」【混世魔王】神色認真的說道。
這讓牛牛皺緊了眉頭。
「他不行的話還有誰，按照你所講的，他那凝聚了武道真意的一腿，都能觸及威脅御空境的門檻了，開始學獨孤九劍的太子爺可以？還是老刀特別開小灶的那個【吉祥財子】？」
「都不是。還有一個玩家，他上場的話，即便我作為對手，也是必輸無疑。」
「啊？」
看著【混世魔王】這麼凝重的表情，牛牛是徹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