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鑄陽身
「鬼胎？」
夫婦二人聞言色變。
「世間輪迴有序，生死有命，世間生靈死後皆入輪迴，洗去前世業力，記憶，與前世作別。」
「輪迴之後，便是另一個人，就是道祖來了也如此。」
「可偏生世間有苦，有高低貴賤之分，於是世間有怨念，有執念，亦有人身死而不願入輪迴，化為厲鬼。」
「所謂鬼胎，便是化為厲鬼者，不願與前世作別，強闖輪迴，又不想一生都是鬼物，便強行投胎。」
「一般來說，初生的胎兒乃父母交合而生，自帶一口先天陰陽氣，陰陽二氣交融完美無缺，鬼物自然強占不來，這是天地規則在保護初生的生靈。」
「所以，它們唯有循著執念，尋一個未生育的女子來降生。」
「夫人結親十餘年，未有子嗣，執念自然極深。」
蘇陽自懷中翻出一本泛黃的書冊，書冊封面寫著「桃陽鬼物雜談」，翻到其中某頁，掃了一眼，點點頭，「絲毫不差，正是鬼胎。」
桃花觀的傳承有四。
一是不祥之力，二是【桃木鎖陽功】，三是【桃木斬鬼劍術】，四就是這本【桃陽鬼物雜談】了。
雜談中記載了近千年來，桃花觀歷任觀主遇到的各式各樣的稀奇鬼物以及諸多解決方法。
鬼胎的記載，來源於上上上上上上任觀主。
蘇陽所修【桃陽往生咒】也是源自於此。
「若我夫人懷了鬼胎，怎會重回青春？」張遠急道。
「張居士聽說過嵌合蟻嗎？」
「沒有。」
「世間有一種生靈，名為嵌合蟻，其蟻后最大的使命就是孕育出最強大的蟻王，所以嵌合蟻們會將蟻后養得白白胖胖。」
「直到有一天，蟻王誕生了。」
「等不及的蟻王強行破開蟻后的肚皮，而蟻后的一切，無論血肉還是壽元盡數化為蟻王的養料。」
蘇陽想起前世看過的某個動漫，很是貼切。
「那我夫人.」
張遠聽得脊背發涼，豆大的冷汗自眉間落下。
就是夫人神情也驚慌失措起來。
「不錯，夫人是蟻后，這鬼物是蟻王，鬼物無法吸取陽氣，唯有將一身陰氣盡數反哺夫人，引動夫人透支一身氣血乃至壽元，以此造就他誕生時最好的溫床。」
「待鬼物降生，夫人自會因透支而死。」蘇陽語氣幽幽，不怒反驚。
這種稀罕事都能讓他遇上。
「蘇道長，不，蘇仙師，還請救我夫人性命。」
張遠哪裡還聽不出夫人危險，猛地跪在地上，「蘇仙師，張某當年遭人暗算，差點身死，後來遇上夫人，是夫人將我從鬼門關里拉回來的。」
「我張某可以無子嗣，絕不可無夫人。」張遠把頭磕得噹噹響。
蘇陽點頭。
是個真情漢子。
「且慢！」
不知何時，張夫人已不顧疼痛站起身，朝著蘇陽深深一禮，旋即神情堅決道，「蘇仙師，不知可否保住此胎，除去一身鬼氣和前世記憶？」
「倒也可以。」蘇陽頷首。
對此，桃陽往生咒很有效。
張夫人暗自鬆了一口氣，來到跪地的張遠身旁，含情脈脈，「夫君，妾身想保住這孩子。」
「不！不可！」
「夫君，若無你，妾身早就死在那場滅門慘案里了，又怎會來這桃花鎮，與你結親。」
「夫君或許不知，妾身早就識得夫君了，三十年前，有一女童被人追殺，逃至酒鋪，卻被夫君隨手救下，夫君可還記得。」
「夫君當年正值青春年少，鮮衣怒馬，妾身可是掛念許久。」張夫人眉眼含笑，如玉的臉上儘是幸福。
「夫人！」
張遠恍然大悟，難怪那如玉美人竟會出手救他，還背井離鄉與他來了桃花鎮。
兩人立時抱頭痛苦，互訴衷腸。
蘇陽聽得一陣牙疼。
艹！
被人當面撒狗糧了！
而且劇情還這麼狗血。
他救了幼時的她，她又救了落魄時的他，她以身相許。
不過，狗血中可見真情。
「咳咳。」
蘇陽白了二人一眼，「二位先收收味兒，本道可並未說母子二人只能活一個。」
聲音入耳，兩人立時不哭了。
怔怔地看著蘇陽。
相視一眼，然後猛地朝著蘇陽方向納頭便拜。
「蘇仙師，妾身先前有眼無珠，出言不遜，還請仙師原諒，救我母子二人性命，此生願做牛做馬，以報仙師恩情。」
「蘇仙師，若救得母子平安，張某願奉上全部身家。」
兩人祈願。
「想救母子，本道還需一點東西。」
「何物？」
「兩位的心頭血，兩位放心，只需一滴就好。」蘇陽笑道。
張遠與夫人對視一眼，道，「我等願意。」
取心頭血，對於凡人來說，極為危險，可對兩位武道之人來說，風險就低了很多。
一個時辰後。
張家夫人躺於床上，露出雪白腹部，蘇陽立於床前，手中有兩滴血液起伏升騰。
蘇陽眸中精光一閃，張口吐出無數陽氣，而後他猛然拍擊在胸口，便有一道血液灑在陽氣上，
陽氣立時迎風暴漲，絲絲恐怖氣息四散開來。
「三品！」
張遠心中大驚。
沒想到，蘇陽如此年輕，竟已是命關境三重的修道人。
蘇陽雙手掐訣，陽氣殷紅如血，化為血影，其中隱隱有肉胎凝結。
如今的蘇陽，施展桃陽往生咒，早已不可同而語。
「狗道人，你壞我好事！」
「我有大仇未報，如何能度入輪迴！」
張夫人腹中突然傳出一道悽厲叫聲。
蘇陽冷哼一聲，縷縷鬼氣被吸納而出，連帶著鬼物的魂魄，而後，蘇陽張口一吐，一點靈光落於手中。
桃陽往生咒度化鬼物，此鬼胎的一身鬼氣魂魄早已被蘇陽吸收，記憶也隨之消散，僅留一點真靈。
前塵過往，皆化為泡影。
蘇陽復而掐訣。
「百死尤悔，輪迴不絕，吾以陽血，助汝超脫，斬卻前塵，鑄就陽身！」
蘇陽屈指一彈，將一點真靈以及兩滴心頭血彈入殷紅血影之中。
而後，蘇陽將血影打入張夫人腹中。
這便是【桃陽鬼物雜談】中記載的方法，將鬼胎度化，再以父母精血餵養，度入鬼物真靈，以陽氣滋養其化為神胎。
鬼胎，精血，真靈，陽氣，還有陽氣中那不可或缺的不祥之力。
重重要素，缺一不可。
做完了這一切，蘇陽這才長舒一口氣。
後背冷汗淋漓。
主要是此術消耗極大，對於心神掌控要求極高。
那位前輩觀主，因此耗盡陽氣，還搭上了十年壽元。
好在蘇陽陽氣充足，無需消耗壽元，不過陽氣虧損也是實打實的。
「幸不辱命。」
「夫人好生休養，多服一些有助氣血的靈丹，一個月後，人胎自成。」蘇陽笑吟吟地道。
此時的張夫人，鬼氣不侵，早已不再是先前美人樣貌，也就不會再過度透支血肉壽元了。
「蘇仙師於我夫妻二人，恩同再造！」張遠大喜。
蘇陽搖頭，「二位還是別高興太早，此等人胎，等若後天生靈，與先天生靈相比，有著極大缺陷。」
「其一，夫人不可順產，待懷胎十月，需剖腹。」
「其二，此胎為二位血脈，成年生育能力極差，需刻苦修行，彌補缺陷。」
「其三，此子必將短壽多病。」
「總之，若想平安，需踏上修行路。」
蘇陽仔細叮囑。
「省得，省得。」
張遠滿口答應。
蘇陽努努嘴，兀自離去。
他還有一點未說。
此子若修行，難如登天。
【男鬼劉玄，清河縣人士，其妻遭辱，其子被屠，報仇無門，投河自盡，怨念不覺，身化厲鬼，五日前自鬼門關逃出，落張家夫人腹中，化為鬼胎，為其鑄就陽身，可助其化鬼為人】
【你代人授子，母子平安，得獲二十年壽元】
「原來是這麼個代人授子法」
「又是清河縣人.」
「和白靈一個地方的。」
蘇陽皺眉，或許該找個機會去清河縣看看了，他與女鬼白靈尚還有個約定。
想起方才施術，他依舊後怕。
若差了一步，母子皆亡。
「此術有傷天和，且過於逆天，乃是禁忌之術，以後少使用為妙。」
說實話，蘇陽也不想使用此術。
可若不施展此術，母子二人，必有一人死亡，情勢嚴峻，容不得蘇陽多想。
他看著手中泛黃書冊。
「此等書冊記載，皆為神仙手段。」
同時，他對桃花觀的過往產生了極大好奇。
不似正派道術，所行卻是正派之能，亦正亦邪。
「罷了，不想了。」
蘇陽搖頭驅散腦子雜亂的思緒。
所謂神仙手段，不正是他前世所求道法璀璨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