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棄城而逃
和郭子興不同,張德勝的震驚,是驚在魯錦居然下定了決心,讓自己去攻占太湖縣,要知道前兩天魯錦可還在猶豫呢。
「大帥要打太湖縣,做好決定了?」
魯錦搖搖頭,「沒有,太湖縣是守是棄我也沒有想好,但總歸是要先占下來,你帶著俘虜先去詐個試試,若是詐不開就算了,直接退回潛山縣。
「若是詐開了,就先守著,注意警戒南邊的宿松之敵,另外搜查一下太湖縣的府庫,看看都有什麼好東西,糧食,兵器甲冑,還有縣衙的錢財,若是真的要棄城,這些東西也要給我弄回來。」
「我明白了。」張德勝當即點了點頭,反正就是先占著,能守就守,守不住也要搶點東西回來的意思,反正肉就擺在那裡,不吃白不吃。
郭子興和張德勝領到命令之後,立刻準備出發,郭子興去跟自己兒子交代一番,這才帶著兵上路。
張德勝則是去俘虜堆里挑選熟悉地形的太湖降兵去了,很快這傢伙就把太湖來的立卺叫上了,又跑來跟魯錦報備了一聲。
同時魯錦也向立卺承諾,若是他能詐開太湖縣城,就算他立一小功,可以立刻給他一個千戶營官職位,雖然還是和元軍的軍職差不多,但剛投過來就能有這樣的待遇就已經很不錯了,立卺也答應下來。
三人這才啟程前往太湖方向。
見八團離開,留在這的趙庸向魯錦問道,「大帥難道要帶著這上萬俘虜一起去打懷寧?」
「不行嗎?」魯錦看著他反問道。
趙庸卻道,「咱們這邊三團,十一團,十二團,三個團加起來一萬三千人,跟眼下這些俘虜的數量幾乎一樣,還要帶著他們一起進軍,這能看的住他們嗎?萬一攻城的時候.」
魯錦早就有所考慮,當即說道,「把他們的兵器甲冑都收繳了,集中看管,讓三個團的輔兵去看著就行,再說還有兩個營的騎兵呢,有騎兵看著,他們想跑也跑不了多遠。
「至於你擔心他們跳反,如今潛山已經被我們拿下,太湖也沒多大的意外,望江又一個兵沒有,桐城也已經被咱們占領,宿松雖然還有兵,但他們遠在兩百多里外,而且自身難保,我們不去打宿松他們就該燒高香了。
「如今整個安慶路,可以說除了宿松,只剩懷寧一座孤城,元軍處於絕對劣勢,那些降兵還能做得了什麼?
「再說他們現在指揮全無,所有軍官都被集中看管,士卒要是沒了領頭的,那就是一群羔羊,你要實在不放心,還可以將他們按原來的隊伍打亂,讓他們互相不認識,就更做不了什麼了。」
趙庸聞言抓了抓頭,既然魯錦都不擔心,而且他該提醒的都提醒了,那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於是就又問道,「那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幾天?什麼時候向懷寧進兵?」
「等廖永安的三團來了,我們就出發,先到懷寧城下等著,馮國用把彈藥補給送來,咱們就攻城。」
趙庸握了握拳,「那就快了,按照路程來算,廖大哥最多一天就能到這,就是他的三團損失了些兵力。」
「損失兵力不怕,這裡俘虜那麼多,給他補上就是,而且過兩天還可以去南岸招一些兵,現在不愁沒有兵力補充。」
魯錦所說的去南岸招兵,便是被元軍禍害的那兩個村莊,自己押著那些罪魁禍首過去,給百姓做主報了仇,順便從這些跟元軍有血海深仇的青壯里招一批兵,肯定沒問題吧?
於是接下來的一天,他們就在這裡耐心的等著廖永安,順便組織俘虜砍伐木材,把被炸爛的木橋又修復了一下。
他們在這裡等的安心,但是懷寧城裡的韃子們可就坐不住了。
此次南下作戰,郭子興的八團於二月二十一日出發,廖永安晚一天,廿二日出發,八團和十二團於廿四日抵達沙河北岸的預定地點,廿九日打援之戰爆發,安慶援兵全滅。
安慶首府懷寧城裡,雖然短時間內他們還沒發現情況不對勁,但等到三月初二,繆大亨占領樅陽鎮,並渡河至南岸,做出一副逼近懷寧的架勢後,城裡那群韃子們就算再遲鈍,也該知道事情不妙了。
繆大亨的十二團主力,此時就駐紮在樅陽,距離懷寧城只有五十里,甚至就連繆大亨派出的哨騎,都已經到了懷寧城下,懷寧城裡那群人立刻就慌了。
紅巾軍這是什麼意思?他們派出去的上萬大軍呢?難道是紅巾軍為了讓他們派出去的援軍退兵,所以打算來個圍魏救趙?
搞不清楚狀況的安慶路高層,立刻派出哨騎四處哨探,只用兩天就陸續報回了一個個不好的消息。
「報總管,敵軍有數千騎兵,已經抵達沙河以南,橫亘數十里,我們無法北上,桐城也聯繫不上了。」
安慶路總管韓建,達魯花赤阿爾長普等人大驚,照磨楊恆更是驚得站了起來,不等兩位長官問話,他就率先扯著那斥候的衣領問道,「你說什麼?敵軍已經打過沙河了?」
「正是。」那小兵被扯的驚慌,但還是忐忑的點了點頭。
楊恆又追問道,「那可有看到我軍的蹤跡?」
小兵這次搖了搖頭,「敵軍哨騎太多,我等人少,如何沖得過去,因此未能探明敵情,也找不到我軍蹤跡,倒是有百姓說,說」
「說什麼?」韓建不耐煩的問道。
斥候聲音極低的嘟囔道,「說見到我軍向沙河上遊行軍,路上還搶掠了幾個村莊,有兩個村莊更是被大軍淫掠了數百女子,之後大軍在渡河的時候,遇到了紅巾的伏兵,有百姓說,我軍已經全軍覆沒了。」
「這怎麼可能?!」韓建聞言也驚得站起身子,莫倫赤那些貨搶劫百姓,他管不了,就算有心想管,也只能給皇帝上奏參他們一本,但是大軍全軍覆沒的話,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怎麼會全軍覆沒呢,那可是一萬五千兵馬啊,就算是打輸一兩場,也不至於輸的那麼快,輸的那麼乾淨吧?」韓建還在驚愕的嘟囔著。
楊恆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他想了想才推測道,「若百姓所言是真,那就該是我軍行至沙河,正在渡河之時,遭遇了賊軍的伏兵,賊軍打了個半渡而擊,使我軍相隔兩岸,首尾不能相顧,倒是真有可能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阿爾長普聞言疑惑道,「可賊兵又是怎麼知道我軍要在哪裡渡河,何時渡河的呢?」
楊恆又猜測道,「或許他們攻桐城是假,誘我軍來援是真,我聽聞那廬州紅巾賊首,慣用圍點打援之計,當初六安義兵元帥朱亮祖,便是這樣被他生俘的,敵軍若有心打援,提前設伏,再多派斥候仔細偵察,未必抓不到我軍渡河時機。」
「那你之前怎麼不早說?害的大軍全軍覆沒。」已經被嚇得慌了神的錄事黃啚倫台突然質問道。
楊恆瞥了這個韃子一眼,自辯道,「沙河可以渡河的地方又不止一處,大軍行軍更是要沿途派出前鋒斥候,這樣都能中了敵軍埋伏,說了又有何用?就算敵軍想要圍點打援,那也得能判斷我軍從哪渡河才行,這是輸在了敵軍的斥候上,與我何干?」
韓建眼看兩人吵了起來,當即一揮大袖,怒斥道,「好了,現在說這些有何用,關鍵是要探明真相,我軍到底有沒有敗,若是敗了,是否真的全軍覆沒,若沒全軍覆沒,現在那些殘兵藏在何處?
「還有敵軍的動向,兵力,我等現在一概不知,在這裡吵有什麼用,距離大軍出征已有數日,再這麼吵下去,恐怕很快敵軍就要兵臨城下了!」
楊恆聞言也不再搭理黃啚倫台,而是向韓建繼續分析道。
「我軍若敗,即便只敗一小場,敵軍便可押著俘虜和首級繳獲,去桐城招降,桐城守軍被敵軍隔斷聯繫,不明真相,多半會相信賊兵的鬼話,桐城八成已經沒了,沙河至樅陽一線以北,已全在敵軍掌控之下,再探查也沒什麼用。」
阿爾長普和韓建聞言都點了點頭,十分認同楊恆的推演,阿爾長普更是催促道,「楊照磨繼續,幫咱想想敵軍接下來的動向。」
於是楊恆又繼續分析道,「之前有斥候來報,說敵軍第12團已經占領樅陽,並於樅陽渡河南下,現在前軍騎哨已在北城外徘徊,說明我之前的判斷大概率是真的。
「安慶路最緊要之處,當然是首府懷寧縣,敵軍既然已經控制了沙河以北,東西兩個方向又已經渡過沙河,就絕對不會停下腳步,必然會繼續掃掠潛山,懷寧,太湖,望江等縣,尤其是太湖和望江,這兩縣如今兵力全無,敵軍取二城如探囊取物。
「潛山雖還有兩千守軍,但都是新募之兵,主力既敗,新軍又如何守城,再加上敵軍攜大勝之勢,有諸將俘虜首級旗幟在手,怕是潛山也不敢抵抗,如此一來,接下來就只剩咱們這裡了。」
眾人聞言俱是臉色一變,因為按楊恆的分析,這些還真有可能,前提是己方大軍確實已經慘敗的情況下。
但之前就已經有從樅陽逃過來的百姓,說從樅陽上游飄下許多元軍的浮屍,那恐怕楊恆說的就是真的了。
只是此事過於驚悚,之前阿爾長普沒讓人往外傳而已,消息被他壓下去了。
韓建卻還在詢問,「若真如此,安慶六城已喪四城,只余懷寧與宿松尚存,宿松還有兵六千,可否從宿松調兵過來,合兩城之兵守懷寧,再想辦法調江東兵來支援?」
楊恆搖了搖頭,「恐怕來不及了,宿松距此地有三百里,等我們傳信過去,就算他們馬上出發,這一來一回,也要行軍七八日,到時敵軍早已兵臨城下了。」
在場的韃子大官一聽眼前這個形勢,頓時就沒了戰心,外圍城池全部陷落,援軍一個也沒有,本城只剩五千守軍,而且城牆還是破損的,只有三面,這還守個屁,眾人紛紛起了逃走的打算。
開玩笑,此時不走,難不成留下來等死嗎?聽說那賊首魯錦剛打下廬州的時候,就敢殺韃子王爺,跟韃子王爺一比,他們這些達魯花赤,錄事參軍又能算個屁,真被魯錦逮到了還不當雞宰?恐怕一刀就給剁了
正在此時,外面又有斥候來報。
「報,總管大人,吾等去潛山探查,發現潛山城頭已然易幟,插上了賊兵紅旗,小人還想靠近問問,剛進一箭之地,便遭到城頭射擊,潛山已經失陷於敵手了。
「我們還看到有數千兵馬朝著太湖而去,吾等人少,未敢靠近。」
眾人聞言,腦子都是嗡的一聲,完啦,這次是真的完啦,看來楊恆分析的不錯,敵軍果然正在橫掃周圍數城,怕是用不了幾日,敵軍就會兵臨城下了吧。
韓建連忙又沖楊恆問道,「楊照磨,依你之見,敵軍兩路大軍既然已經渡過沙河,為何還不來攻打懷寧,我們還有幾日準備時間?」
楊恆想了想才道,「敵軍若真是圍點打援的計策,那原本應該就是兩路,一路圍城,一路打援,現在援軍已滅,他們必然要等圍城的那一路過來匯合,等敵軍合兵數萬,就該朝著懷寧進兵了。
「依我看,最少還有一天,最多也不過三天,敵軍必然兵臨城下。」
韓建聽完此時也不慌了,情況已經到了最壞的地步,再壞還能壞到哪去?
他略微思考片刻,當即對眾人說道。
「為今之計,只有奮死守城,另外還請達魯花赤寫信向陛下求援,向江浙行省平章求援,向池州路總管求援,只要我們能守住懷寧不失,待援兵一至,定然能收復失地,達魯花赤以為如何?」
「韓總管所言正是,為今之計,吾等更應該眾志成城,堅守城池,以待朝廷派出援軍收復失地,若還能給安慶路留一首府,吾等尚可開罪,若是連首府都丟了,恐怕你我都要治罪,值此危難之時,還請諸君多多盡力。」
阿爾長普站起身來,朝在場之人拱了拱手,眾人連忙回禮連說不敢,至於他們心裡怎麼想的,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韓建當即開始制定守城計劃,調來水師戰船,劃入城南的護城河,用戰船首尾相連,充作南城牆,翌日又檢閱軍隊,打開府庫,給將士們播發賞賜,以此激勵守軍。
誰知派人去府庫一看,頓時氣的韓建渾身發抖,府庫的金銀錢鈔,竟然早已被人領走,再一問是誰開的府庫,立刻被庫兵告知,是城裡的幾位韃子老爺。
阿爾長普說此時寫求援信怕是不管用了,只有他親自去求援,才有可能要來援兵,於是就出城乘船渡江去了池州。
阿爾長普這好歹還算是個藉口,可剩下的懷寧縣達魯花赤禹蘇福,安慶路錄事參軍黃啚倫台,錄事判官燮理桀錫,這仨貨卻一聲不響的卷了金銀直接開溜,走就算了,連城裡府庫的金銀財貨竟也被這幾個韃子給捲走了。
等韓建搞清楚狀況,再清點懷寧城裡剩下的官員時,就只剩下他這個安慶路總管,還有照磨楊恆,萬戶府經歷郝瑞,和懷寧縣令紀澤洋四個漢人了,那些蒙古韃子居然跑的一個不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