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投名狀
「逆賊!叛徒!你也知道自己吃的是朝廷俸祿,居然膽敢投賊?!」韓建跪在一旁,聞言頓時對楊恆怒罵道。
楊恆卻根本不理他,只緊緊盯著魯錦。
魯錦聞言好奇問道,「他還有家眷在這裡嗎?一起抓到了?」
繆大亨點點頭,「抓到了,確實如他所說那般。」
魯錦這時又看向楊恆道,「你說要投效於我,可我這裡也不是什麼廢物都收的,你若真有本事,為何如今成了我的階下囚?」
「哈哈哈哈,逆賊,看到了吧,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此時便是向敵寇乞降,人家也瞧不起你,哈哈哈哈」韓建在旁聞言立刻仰天大笑起來,聽的魯錦直皺眉頭。
「聒噪!」
魯錦二話不說,從腰間掏出燧發槍來,壓下擊錘,嘭一聲,正中韓建胸口,這貨終於倒在地上不吭聲了。
一陣白色的硝煙飄過,場中頓時寂靜無聲,魯錦一邊掏出彈藥重新裝填,一邊對親兵指示道。
「把他的首級割下來,別弄破了相。」
「是。」
咕嚕——
楊恆咽了口唾沫,緊盯著魯錦裝彈的動作,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於是他趕忙說道。
「只要大帥饒我一命,我願做使者,為大帥招降宿松。」
魯錦聞言裝彈的手停頓了一下,笑著反問道,「我要宿松做什麼,此戰拿下懷寧、潛山、桐城,我的目的已達成,為何要去宿松尋不痛快,那邊可是威脅江州,虎視徐宋的地方,我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楊恆詫異的看了魯錦一眼,心中有些懷疑,但看到魯錦身邊的降將,還是堅定自己的想法說道。
「大帥騙不了在下,以大帥的謀略才智,又豈是短視之輩,絕不會看不到全據安慶的好處,又怎麼會怕區區徐宋和江西元兵?
「安慶上控洞庭、彭蠡,下扼石城、京口,分疆則鎖鑰南北,坐鎮則呼吸東西,大帥今年不渡江進攻建康,又不北上與劉福通、徐州之輩合流,偏偏此時來攻伐安慶,必然知道安慶的重要之處。」
魯錦此時已經裝好了彈藥,拎著手中的燧發槍在剩下三人面前比來比去,同時又問道。
「我自然知道安慶重要,可我已經拿了最關鍵的懷寧城,只要在這裡修補城牆,編練水師,便可截斷長江,為何要多此一舉去攻宿松?難道你以為我會在此時圖謀江西?」
楊恆聞言頓時心情一緩,他也大致看出了魯錦的意思,這哪是詰問,分明是有考校的意思,若是自己答對了,說不定真能保住一條命,於是當即分析道。
「大帥此時雄踞廬州路全境,安豐路一部,揚州路一部,大別山以北,長江以西,淮河以南,盡歸大帥所有,此時若攻西北,則與劉福通所部衝突,劉部與大帥同為義軍,義軍之間互相攻伐,於大帥名聲不利,若北上,則又與芝麻李所部衝突,同劉部一樣,估計大帥也不會做。
「此時大帥又占了安慶一部,若繼續南下江西,則疆域過於狹長,一旦安慶有失,則南北天各一方,日久必然生變,以大帥的謀略,絕不會在此時謀圖江西。
「但宿松則不同,若占據宿松,南可虎視江州,隨時可以此為跳板,進兵江西全省,西可擋住徐宋,不讓他們東出,江浙之地即可盡入大帥版圖,大勢一成,便是改朝換代也非不可。
「若徐宋主動攻擊大帥,則名聲盡毀,必然為天下義軍所不齒,到時即便大帥反擊也亦無不可。」
楊恆這段話說完,在場眾人無不訝然的看著他,馮國用看著此人,覺得這貨分析的還是不錯的,起碼當今天下大勢看的還挺明白。
廖永安看了看楊恆,又看了看魯錦,心中也十分驚訝,因為暫不對江西動手,以防戰線拉得過長,這是魯錦昨天親口跟他說的,沒想到今天卻被眼前這個小小照磨一口道出。
楊恆卻不管不顧的繼續說道。
「於當下而言,安慶六城,如今大帥已據北面三城,但太湖、望江二縣兵力空虛,大帥又招降了萬戶府舊部,兵力不缺,二城又無守軍,白撿的城池,大帥怎麼會不要?
「可得瞭望江和太湖二縣,二城相距過遠,南邊又有雷池在側,不拿下宿松,則二城不保,以大帥之眼光,不會看不到這一點。
「今日大帥攜諸將來此,分明是有開拔的準備,二城遣偏師可得,何勞大帥親自督陣?又殺吾等於此,言稱割取首級,不要破相,分明是要用首級威懾他人。
「如今二城必定已在大帥掌握之中,安慶僅剩宿松一城未下,大帥割取吾等首級,除了宿松,我實在想不出還能用來威懾誰?
「大帥若欲取宿松,不如留下我這顆頭顱,讓我為大帥去說降一番,還能為大軍省些力氣,讓將士們少流些血,還能讓宿松的六千守軍盡歸大帥,如何?」
魯錦聞言挑了挑眉,終於認真起來,上下打量起了這個楊恆,約摸三十出頭的年齡,應該比廖永安大一些,留著兩寸長的山羊鬍子,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面相還算忠厚,一副期待的目光盯著魯錦。
魯錦打量了他一會,終於說話了,「你說的雖不全對,但也算有些機智,既然是為了老娘妻兒求饒,也還算有些孝心,我便給你一個機會,來人,給他鬆綁。」
「是。」
當即有親兵給楊恆解開繩子,這貨連忙跪下磕頭道,「多謝大帥活命之恩,今後楊恆必為主公效死。」
「誒,慢著,我可還沒說要收你呢。」
「嗯?」楊恆不解的抬起頭。
噹啷一聲。
只見魯錦從旁邊的親衛那裡抽出一把刀,丟在他面前道,「你把他們兩人殺了,帶著這些頭顱去宿松招降,若能招降宿松,我便算你立了一功,元帥府必虛位以待,若是騙我,帶著宿松守軍死守不降,那你也不用回來了,等著為你家眷收屍即可。」
「.」楊恆一陣無語,覺得魯錦這人有些過于謹慎,自己都答應幫他招降宿鬆了,還要拿自己家眷為質,扣人質還不算,還要自己先交投名狀。
一旦自己親手殺了郝瑞和也先帖木兒,魯錦必然會將此事傳出去,到時就算自己想叛回元廷,恐怕也不可能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魯錦手裡還拿著那支奇怪的火銃呢,他還能說不不成?
楊恆二話不說,從地上爬起來,活動一下四肢,撿起那把刀,便一步一步朝著郝瑞走了過去。
郝瑞嚇得尿都快出來了,連忙喊道,「大帥,我也願降,我也願降啊,我家裡也有老母妻兒」
楊恆此時已經拎著刀來到郝瑞面前,拱手作揖道,「郝兄,某也是逼不得已,對不住了。」
郝瑞汗毛都炸了起來,連忙喊道,「楊恆,你不能殺我,你得幫我求求情啊,往日我可是沒有為難過你。」
楊恆嘴角抽搐,心道你是沒有為難過我,可你也對蒙古韃子最是恭敬,魯錦一看就是對韃子嫉惡如仇的態度,不殺了你,我怎麼活?
當下他再也不猶豫,一刀平刺,便捅進郝瑞的胸口,郝瑞頓時渾身一僵,緩緩倒了下去,鮮血噴濺,濺了楊恆這個書生一身。
楊恆手臂發抖,再接再厲,又一刀捅死了也先帖木兒,隨即便傻愣愣的站在那裡發呆。
魯錦好奇道,「怎麼不將他們的首級斬下來?」
「我,我不會」楊恆踟躕了下說道。
「.」
在場之人都是一陣無語,讓這書生親手殺了兩人,也是夠難為他了。
魯錦也不再故意刁難他,揮了揮手,便有親衛上前將兩人首級斬下,裝在箱子裡。
魯錦這時又道,「去換身衣服,現在就出發,我的大軍就跟在後面,若是不能招降宿松,你就留在城裡幫他們守城吧。」
「是。」楊恆聞言終於回過神來。
當日晌午,廖永安帶著三團留守安慶,魯錦則是帶著炮隊和騎兵,還有繆大亨和趙庸的兩個主力團,向著宿松方向行軍。
楊恆騎著馬在前面開路,身邊跟著一個班的騎兵做護衛,並且帶著那些人頭。
從安慶到宿松足有210里,魯錦是按著一天五十里的速度行軍的,但楊恆可不敢走那麼慢,這個傢伙一天跑了上百里,兩天就到了宿松。
宿松一共六千守軍,將領構成和桐城那邊差不多,也是由當地義兵元帥和官軍將領組成,義兵首領是當地大族夏氏,一共三千兵力,由夏興侯和夏興祖兩兄弟共同帶領,官軍也是三千人,由陳士達、張宏晁、周文三人分別帶領。
此時五人見到面前擺著的一堆首級,臉色都不太好看。
這裡面有安慶總管韓建,萬戶府經歷郝瑞,千戶趙伯彥,也先帖木兒,桐城的縣令寧淳,達魯花赤別列怯不華,懷寧縣令紀澤洋等人,還有面前站著的安慶路照磨楊恆,無一不證明了北面數城已經全部淪陷的事實。
如今整個安慶路只剩他們宿松一城,敵軍又馬上要打過來,如何不讓他們擔心。
「所以楊照磨是來替那廬州魯大帥來說降的?」張宏晁在幾人中資格最老,率先開口問道。
「正是,我家眷也被扣在懷寧,我也是身不由己啊,魯帥就帶著大軍在後面,距此已經不足百里,最多再有兩日便到,幾位要不要降,還請速速做出決定。」楊恆當即說道。
「北面五座城池,守軍兩萬有餘,敵軍到底出兵多少,竟然這麼快就全部陷落?楊照磨可知究竟是怎麼敗的?」陳士達還是覺得想不通,當即問道。
楊恆也不隱瞞,就大概講述了魯錦那邊圍點打援,半渡而擊,將安慶路機動主力一舉殲滅的過程,主力一殲滅,那後續的事情就簡單了,一路橫掃,就到了這裡。
周文則反問道,「他只用八九千人,就擊敗了安慶一萬五的援軍?」
「是半渡而擊,過河交戰的援軍又不比對面兵力多多少,而且對方早有準備,不僅騎兵多於我軍,還廣布斥候。
「反觀安慶我軍,輕敵冒進,連斥候都沒仔細搜索,以至於未能提前發現敵軍主力隱藏在河對岸,以為對方只有兩百騎兵,若能提前哨探到敵軍主力位置,雙方隔河對峙,還不一定能輸的這麼快。」楊恆解釋道。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敵軍最多還有兩日路程,是打是降總要拿個主意,我們有六千守軍,宿松城池也不算大,真要打起來,也並非不能守,若是要降,也得有個章程。」作為本地勢力的夏興侯當即打斷幾人的糾結,對楊恆反問道。
「那魯大帥既然派你來招降咱們,他能給什麼條件?」
楊恆當即介紹起魯錦開出的條件,「五位若降,仍是千戶官職,往事既往不咎,今後升遷全憑軍功。
「魯大帥麾下聖武軍,十二人設班,四個班五十人設排,四個排二百人設連,四個連900人設一營,營官便是千戶,上面還有團指揮使,轄四個戰兵營,一個輔兵營,共計四千五百人,再往上還有督師,管四五個團,掌兵兩萬餘,這次來打宿松的,少說也有三個團以上。
「幾位若降,便要接受改編,一律按照聖武軍編制整編,裁汰老弱,每營只保留900人,你們自己想想吧。」
「才給個千戶,而且這千戶也沒一千人啊?」陳士達當即有些不滿道。
楊恆卻說,「給個萬戶虛名又如何?你又沒那麼多兵,再說就算給你個萬戶,你能拿出那麼多兵卒,那麼多兵器和甲冑?
「你拿不拿得出我不知道,但只要接受整編,今後兵器甲冑糧食,一律由元帥府統一播發,人家既然敢許你做千戶,就是能拿出這些東西的。
「幾位還不知道吧?魯帥已經在廬江開礦煉鐵,如今能月產數千副甲冑,兵器火器更是不缺,反觀你們這裡,你們能有什麼?」
夏興祖聞言當即道,「他們我不管,可我兄弟二人有兵三千,只給我二人各一個千戶,恐怕有些不妥吧?」
楊恆繼續反駁道,「兩位夏將軍應該明白,你們麾下那三千兵力才剛招募了多久,有多少是有甲冑的?兵器能湊得齊嗎?真的跟魯帥的披甲大軍對上,你們又能有多少勝算?
「魯帥曾言,若有自覺兵多官小的,可以打過一場再說,看你能剩下多少兵,便讓你做多大的官,夏將軍自己覺得,能在魯帥麾下剩多少兵卒呢?」
「欺人太甚,他就如此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張宏晁拍著桌子怒道。
楊恆卻說,「你們可知魯帥如今有多少兵?步卒16個團,加起來足有七萬多大軍,這還不算兩個騎兵團,加起來近萬驍騎,還有江防水師,巢湖水師,雷池水師,三個團的水師加起來,又是一兩萬人,麾下近十萬大軍,淮河以南,長江以西,數路州府盡歸其有,城池數十座,地廣千里,你們一座城池,幾千兵力,與之相比又能算得了什麼?」
幾人紛紛震驚於魯錦的實力,他們在安慶路的最南邊,對北方消息不是特別敏感,相比起來,他們離徐宋倒是比較近,可這怎麼聽起來,魯錦的實力似乎比徐宋還要強一些?!
徐宋屁大點地方便已稱帝,魯錦為何還只稱個元帥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