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世界那麼大
「數千年前的九黎遺族?!」
汪大淵做夢也想不到,魯錦大老遠的,煞費苦心把他找來,結果見了面居然跟他說的卻是如此『天方夜譚』的事情。
數千年前的事情,早已無法考證,現在說這個又有什麼用?
魯錦見他那副驚訝的樣子,這才道,「先生且先別急,容我給你細細道來,不過一個羊也是趕,兩個羊也是放,我這人懶得講兩遍,索性再叫兩個人一起聽吧。
「來人。」
門外立刻有侍衛進來,「大帥。」
「去把俞通淵和孟智方找來,讓他們去王府的炮兵教室等我,我要給他們上課。」
「是。」
見侍衛出去找人了,魯錦這才看向汪大淵道,「先生也先隨我移步吧。」
汪大淵也跟著起身道,「那今日汪某定要從大帥這裡長長見識,看大帥究竟所託何事。」
「先生稍後便知,我敢保證先生一定會留下來幫我。」
見魯錦如此信誓旦旦的樣子,汪大淵更加好奇,便跟著魯錦一起去了王府的炮兵教室。
孟智方和俞通淵也被叫了過來,這二人中,俞通淵原本正在跟著炮兵訓練學習,孟智方則是在教導營中教書,替魯錦教導數學方面的知識。
這傢伙目前是公輸秘典學的最深的一個,平常都是魯錦想到了什麼東西,先讓張芸繡和馬秀英整理成冊,再交給孟智方重新整理一遍,這傢伙有什麼不會的,魯錦再教給他,然後需要對外傳授什麼知識的時候,再由孟智方這個首席大弟子替魯錦去教課。
這次講地理也不例外,反正教幾個都是教,那不如把需要的人一起都叫過來。
兩人受到傳喚,急匆匆的趕過來,聽說魯錦是要教課,身旁又帶著個中年男子,都有些不明所以。
「見過大帥。」
魯錦點點頭,當即給雙方介紹道。
「嗯,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江西南昌的汪大淵汪先生,汪先生19歲從泉州出海,兩次遠渡重洋,歷經十數載,行程不下十萬餘里,曾到過占城,天竺,波斯,泰西等地,歸國後又著『島夷志略』一書,將沿途見聞記錄成冊,如今當是我中國出海最遠之人。
「這位孟智方,是我弟子,如今替我傳授秘典,這位俞通淵,是我麾下水師千戶將領。」
孟智方和俞通淵一聽,頓時對眼前這個中年人升起敬意,弱冠之年出海,遠渡重洋十餘萬里,去過那麼多地方,還被魯錦冠以中國出海最遠的頭銜,這得是什麼見識,於是連忙拱手道,「見過汪先生。」
汪大淵也回禮道,「汪某少年出海不過心性使然而已,並無什麼大本領,兩位小友不必如此,今日我被你家大帥找來,也是一同聽課的,且先聽大帥如何說吧。」
「好。」
兩人也不矯情,他們對這裡熟門熟路,當即找了靠前的桌子坐下,汪大淵見狀也找個地方坐下,前方則是一面魯錦找工匠定做的大黑板,平時給炮兵們上課便是在這裡講的。
魯錦拿起白灰做的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世界地理四字,這才轉身對三人道。
「今日我給你們上一堂地理課,非是我中國地理,而是世界地理,另外還有一些基礎的天文知識,你們一起聽,不過要記住,今日我所講之事,未經我的允許,一個字也不許對外透露。」
「是。」
孟智方和俞通淵聞言,當下神情一凜,魯錦平時可是很少有這麼要求的時候,既然魯錦現在這麼說了,那定然是極為機密的事情。
汪大淵看了兩人一眼,他現在還沒決定效忠魯錦,那自然不會跟人宣揚自己和反賊頭目的關係,這不是傻嗎,於是也跟著點了點頭。
魯錦這才轉身面向黑板,一邊講述,一邊徒手繪製世界地圖.
「這裡是廬州,這裡是長江,太平路,建康路,揚州路,高郵府,濠州,淮河,京杭大運河,徐州,濟南,直沽,元大都,這邊是山東半島,遼東半島,高麗半島,濟州島,對馬島,日本九州島,本州島,四國島,澄州島,庫頁島,唐時的流鬼國,以及唐書中的使犬部和使鹿部。」
台下的三個人,見魯錦隨手畫出大半個中國的地圖,都面露驚訝之色。
孟智方和俞通淵自然知道魯錦的博學,可他們這還是平生第一次如此直觀的看到大地的形狀,要知道地圖這玩意本就不是普通人能看到的,在古代必然是皇帝的收藏之物,而魯錦卻能輕易徒手畫出,可見他對世界地理的熟悉程度。
汪大淵也是越看越驚訝,他兩次出海,都是往南邊去,往西邊去,魯錦現在畫的東北方的地圖,他還真沒見過,也不了解,即便是他去過的那些地方,你讓他畫出魯錦這樣的地圖,他也是畫不出來的。
魯錦卻還在繼續,將北方的重要山脈和河流,還有大陸輪廓畫完之後,開始轉向南方。
「福建八閩之地,兩廣,貴州,雲南,大理,昆明,瓊州島,安南國,高棉,這裡現在叫高棉還是吳哥王朝?」魯錦畫著畫著突然轉身看向汪大淵。
汪大淵也激動的站起來,「我曾在這裡見過吳哥窟,不過是什麼王朝卻不曾打聽,只在更南邊的暹羅待過一段時間。」
魯錦點點頭,「那就先寫高棉吧,高棉,暹羅,緬甸,麓川王朝,烏斯藏,印度,斯里蘭卡島,這邊是呂宋群島,棉蘭老島,加里曼丹島,蘇門答臘島,馬六甲海峽,爪哇島,伊里安島,南澳洲。」
魯錦畫出澳洲大陸的輪廓,又轉身問汪大淵,「你第二次出海回來的時候,應該是路過過這裡吧,就是你書里所記都是懸崖和礁石的地方。」
「這裡竟是南澳洲,此島竟如此之大?」汪大淵也有些不太確定,但他從魯錦畫的地圖裡,卻能輕易看出澳洲大陸與中國大陸的比較,這麼看起來對比還是挺直觀的。
「確實非常大,像是這麼大片的陸地,我公輸氏一般稱其為大陸,而不是島,伱上次應該只是看到了它的北邊,未曾深入陸地看過而已。」
魯錦繼續往西畫,很快就將亞歐非三塊大陸全都畫了出來,又畫了幾條航線道,「你之前便是從泉州這裡出海,南下占城,過馬六甲,又北上去的波斯,走地中海,換船去的埃及等地是吧?」
汪大淵頓時激動幾步來到講台上,手指沿著魯錦畫出的航線連連點頭。
「對,正是如此,想不到大帥竟對汪某出海的航線如此了如指掌,在下雖是兩次出海十數萬里,卻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直觀的輿圖,壯哉,真是壯哉啊,公輸氏究竟藏了多久,踏足多少地方,才能繪製出如此細緻的輿圖。」
汪大淵看著地圖久久挪不開眼睛,眼中滿是驚嘆,他出海兩次雖也知道路線,知道自己去了哪些地方,但都未深入內陸,對這些地方的具體情況也不了解,哪有魯錦知道的這麼多,而魯錦卻能隨手畫出這些地方的輪廓和主要山脈水系,怎能不讓他震驚。
魯錦這時卻笑問道,「先生兩次都是向南向西而去,可知東海深處卻有什麼嗎?」
汪大淵聞言頓時迷茫的搖了搖頭,而孟智方卻想起了魯錦收他為徒那天,和他講起的話。
「大帥之前曾與臣說過黎洲之事,稱是數千年前,黃帝炎帝與蚩尤大戰於逐鹿,蚩尤戰敗身死,其九黎諸部有一支遷往了東海深處,謂之黎洲,其地廣數萬里,不比我中國神州小上幾分,大帥說的可是這黎洲嗎?」
汪大淵聞言更加驚訝,看了看孟智方,又看向魯錦,「真有此事?」
魯錦點點頭,「自然是真的,我騙你們有何用,更何況,我要你做的事情,便與這東海深處的黎洲有關。」
聽到他這麼說,三人都是精神一振,中國歷史上一直有傳聞,說什麼東海有仙山,山上有神仙之類的,俞通淵這個十來歲的少年更是好奇問道。
「大帥,我小時候便聽人說東海深處有甚蓬萊仙島,上面住著神仙,真有這仙島嗎?」
「有個屁的神仙,這世上若真有神仙,那便是我公輸氏,而我肯定是不信的,而且東海深處也沒什麼蓬萊仙山,倒是有個檀州島,島上有山,遍生檀木,謂之檀香山,又有數十萬野人,與我中國之人長相類似,相傳是七八千年的百越先民,乘船出海來到此地,已繁衍數千載。」魯錦隨手畫出夏威夷的位置說道。
汪大淵則是伸手比劃了一下問道,「敢問大帥,這個檀州島與我中國相距多遠?」
「從東海直往東去的話,大約有三萬里。」
「這麼遠?!!」三人齊聲震驚道。
魯錦則是伸手指向最上面的白令海峽處,在黑板上敲了敲。
「你們可聽說過我先祖公輸般的故事?」
孟智方和俞通淵都點了點頭,他們看過公輸子,整本公輸子除了後面的科學世界觀和方法論,幾乎就是寫的公輸般生平,他們當然知道。
魯錦卻道,「汪先生應該不知道,而且公輸子那本書其實也沒寫全,有一段關於我先祖公輸般晚年之事,被族內視為秘辛,因此不曾記於書上。」
魯錦突然轉頭看向三人,「儒家推崇的春秋,禮記等經典,多有記載我先祖公輸般的事跡,可卻從未提及他晚年的下落,你們可知後來如何?」
三人聞言皺了皺眉,貌似還真沒提過,於是都搖了搖頭。
魯錦這才道,「春秋之時,列國紛爭不止,百姓民不聊生,諸子百家爭鳴,列國賢者都想盡辦法,希望列國能停止爭鬥,當是時,儒墨皆為顯學,有非儒即墨之稱,儒家高呼仁義守禮,墨家呼籲兼愛非攻,只有我先祖公輸般對此嗤之以鼻,認為只有列國一統才能真正停止爭鬥。
「當時恰逢楚王徵辟先祖,先祖看出楚王有爭霸天下之志,便助楚王練水師,制鉤強,與越人戰於江,為楚國平百越,擴地千里,使楚國版圖東及東海,後又助楚伐宋,首創雲梯衝車等物,誰知卻被宋國大夫,墨家巨子墨翟所阻。
「墨子以衣帶為城,九設守城之械,公輸般九設攻城之器,皆一一被墨子所破,遂罷兵不再伐宋,你們聽說的應該都是這個版本吧?」
三人又都點了點頭,汪大淵更是疑惑道,「難道不對嗎?」
魯錦頓時嗤笑一聲,「但凡懂一點軍事兵法的人,都不會信這麼扯淡的說法,我就敢說一句,這世上沒有攻不破的城池,無非是能堅守多久而已,然否?」
汪大淵想要反駁,但仔細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魯錦又道,「這個說法,無非是墨家墨者吹噓自家領袖而已,我先祖公輸般又怎會沒有破城之法,無非是他當時已看出楚王失了爭霸之志而已,楚王都不欲再打了,先祖他又有何辦法,之後先祖便心灰意冷,決心隱居,潛心研究學問去了。
「要說起來,這事還是和墨翟有關,你們應該也聽說過,先祖與墨翟鬥法那次,還說自己制的木鳶,能游空三日不墜,墨子卻道不如一車轄,車轄裝在車上,尚能承重數石,木鳶巧則巧爾,卻無一用處,先祖自然不服,就反譏墨經天志篇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誤人子弟爾
「兩人不打不相識,又互相傳授了各自本領,我先祖習得墨經天志篇,墨翟學去了我公輸家的機關術,二人亦敵亦師亦友,之後墨子說服楚王,不再伐宋,便回了宋國,而我先祖則隱居潛心治學。
「孫子兵法有雲,『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此句何解?我先祖九設攻城之器皆為墨子所破,又譏諷能飛三日的木鳶為無用之物,心中憤懣,然你守城再厲害,難道還能給城池加蓋穹頂不成?我若從九天之上攻城,你又當如何守城呢?」
三人聞言都驚得目瞪口呆,俞通淵更是驚訝道,「公輸先祖晚年竟想飛天,從天上攻城?」
魯錦點點頭,「然也。」
汪大淵難以置信道,「這如何可能,歷朝歷代,欲求飛升者幾何,然豈有一人成功乎?」
魯錦卻表情嚴肅的看著他,「你覺得不可能?」
汪大淵下意識的想說是,魯錦卻不等他回答,「可我先祖公輸般何許人也,他本就會制木鳶,能飛三日不墜,墨翟不是譏諷木鳶不能載物嗎,那我將木鳶做到戰車那麼大,豈不是就能載著甲士從九天之上攻城了嗎?」
汪大淵咽了口唾沫,覺得這個想法實在太過異想天開,俞通淵則是興奮的追問道,「那公輸先祖後來製成了嗎?」
魯錦搖搖頭,又點點頭,「正如汪先生所言,自古欲求飛升者多少人,有幾人成功?
「但我先祖畢竟是不一樣的,別人飛升是欲成仙長生,而他只是想做一架能載人飛天的舟車而已,兩者相去甚遠,既然木鳶能飛,誰說人就一定不能飛呢?
「先祖隱居潛心治學,歷時七載,一朝參悟大道,乃知氣為有形之物,人居於氣中,如魚居於水中,水動成流,氣動生風,若欲飛天,非要效法鴻鵠燕雀,而應效法水中之魚,乃效魚形制飛機,又三載,飛機始成。」
這回三人更加驚訝,「真製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