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徐壽輝的苦惱
等包毓也領了差事離開後,魯錦這邊也開始了搬家的準備,他先派張溫和秦昭去巢縣秦家收拾準備,騰出院落,自己這邊也開始在廬州收拾家裡的東西,尤其是他那輛車。
又讓人去巢湖,把留下的那艘樓船靠上碼頭,並派士卒在旁邊守衛,等到夜裡全城宵禁的時候,才讓朱壽派人,用八匹馬拉著他的越野車往巢湖走,趁夜趕到巢湖碼頭,把越野車裝在了樓船上。
把車裝上後,樓船就先停在巢湖深處藏著,等什麼時候渡江站住腳了,再把車運過去。
就在魯錦開會搬家的時候,上次來廬州出使的徐宋使者陳普文,也終於鑽山溝回到了徐宋現在的臨時駐地黃陂。
徐壽輝現在為江西和湖廣的戰局焦慮不已,自今年三月份以來,徐宋先是丟了都城武昌,繼而丟了漢陽,後來連徐宋元老的老家黃岡也丟了,再接下來丟江州,丟岳州,丟荊州,丟袁州,丟峽州,可以說是失地千里,再丟下去,他這個宋國皇帝就要退到大別山里打游擊去了
現在徐宋僅剩的地盤,基本被元軍分割成了三個部分,一部分在江西,一部分在安陸,一部分在徽州,如果再不能打出像樣的反擊,把地盤連成一片,那他們可能就要被分割包圍,逐個殲滅了。
因此當聽到陳普文出使回來的消息時,徐壽輝十分興奮,如果這個時候能夠得到魯錦十萬大軍的強援,那徐宋就翻盤有望了。
「陛下,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若不是親自去了一趟,真不知那廬州竟如此富庶。」
「哦?怎麼講,你在廬州看到什麼了,上次楊普雄去了一趟,也不曾說廬州有多富庶啊。」徐壽輝好奇道。
陳普文連忙說道,「陛下有所不知,臣這次去廬州,剛到六安的霍山縣時,就看到那裡的士卒全部換裝新式的甲冑,全是廬州自己製作的暗甲,外用棉布,內襯鐵甲片,用鉚釘綴於布甲內側,整個六安和霍山,大概有五千這樣的甲士。
「就這還不止,在從六安去廬州的路上,那魯錦還讓其麾下騎兵護送,那些騎兵也都穿著這樣的布面暗甲,只是布樣顏色有所不同而已,臣在六安見到甲士,多用紅布甲,少用靛藍甲,那隊接我的騎兵則全著白色甲,到了廬州城,又見大多數兵卒著黃色甲冑,亦有紅色,黑色,藍色,青色等甲冑,用以區分不同兵種和歸屬。
「臣大致算了下,僅在六安和廬州,臣所見到的披甲步騎全加起來,就有將近四萬之數,而且六安和廬州還處於他們的後方,後方披甲如此之多,可見他前線的甲士又有多少,那廬州的披甲兵之多,簡直恐怖。」
徐壽輝和彭瑩玉聞言頓時皺眉重視了起來,十萬大軍是一回事,十萬甲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徐宋現在就是缺少兵甲,不,應該說整個紅巾軍群體,就是因為缺少兵甲,不然剛開始也不可能被打的這麼慘。
彭瑩玉立刻問道,「他從哪弄來那麼多盔甲?莫不是從江南或是徐州走私的鐵料?」
陳普文連忙道,「不,臣向廬州官員打聽過情況,他們倒是也沒瞞著臣,他們說廬江縣就有鐵礦,而且他們早在剛打下廬江的時候就開始採礦煉鐵,如今不僅甲冑能自產,且產量不低,臣還問他們的產量,這次他們就沒說了,只說是夠用。
「不僅如此,聽說那魯錦還是春秋時的公輸之後,有家傳秘法,會堪輿之術,竟在定遠鑿出了如巴蜀那般的鹽井,聽說產量也不低,如今廬州食鹽已能自給自足,這才能不被元廷卡脖子,還能反過來壓低江淮的私鹽價格,現在他們還控制了安慶,截斷了長江航運,整個江西的私鹽竟也全是廬州在倒賣。
「那魯錦僅以數百里之地,竟集齊了鹽鐵之富,還做起了江西的私鹽生意,這才是臣說其富庶的原因。
「不僅如此,別家義軍都將鐵甲視作珍寶,可這次臣過去,那魯錦竟直接進獻給一千副鐵甲給陛下,只可惜我這次只帶了五百士卒,走的又是山路,即便是一千副甲冑,也很難帶回來,於是只能自作主張,讓士卒披甲而還,只帶了五百副回來,剩下的五百副下次過去再拿。
「來人,把鐵甲送上來。」
看著士卒堆在面前的甲冑,徐宋和彭瑩玉對視一眼,都忍不住有些驚嘆,一是震驚於魯錦的出手大方,二是驚訝於魯錦的經營能力,就他那兩三個路的地方,居然能自產鹽鐵,湊出近十萬甲士,這如何不讓人驚訝,僅這個軍事實力而言,甚至比整個徐宋還要強。
「那他這次到底同意歸附了沒有?」彭瑩玉追問道。
「這個.」陳普文立刻踟躕起來。
「說啊,吞吞吐吐的幹什麼。」
「暫時還沒有,但他已有歸附之意,只是還有些擔心,另外就是,他雖然沒有明說,但可能還是嫌條件不夠高。」陳普文連忙道。
「什麼擔憂?」徐壽輝一聽魯錦有好幾萬甲士,還有鹽鐵之富,就更加著急了,如今徐宋內憂外患,正是需要強援的時候,可招撫魯錦的事卻始終談不成,讓他不禁有些焦急。
陳普文沒有說話,而是目光偷偷瞥了眼旁邊的彭瑩玉,徐壽輝立刻反應過來,心中不禁暗罵一聲,要不是這彭瑩玉壞事,估計這事早就談成了,於是就暫時揭過了這個話題,又問道。
「你這次除了打探到那魯錦有幾萬甲士,自產鹽鐵,除了這些還有什麼?」
陳普文這才道,「那魯錦自稱公輸之後,十分擅長機關器械,還命工匠造出了一種新式織機,名為飛梭織機,不需雙手投梭就可織布,還能織出五六尺的寬布,每日織布產量也是以前的十倍不止。」
「這怎麼可能,我亦是販布出身,布怎麼織難道我還不知道嗎?」徐壽輝有些不相信道。
「是真的,臣親眼所見,那魯錦還在廬州辦了一座紡織廠,將捉到的敵將妻女關在裡面日夜織布,還稱其為勞改,那紡織廠中所用便是飛梭織機,他也說了聽聞陛下販布出身,而他是匠戶之後,這造出的新式織機正該獻給陛下,於是便讓工匠拆了一台一樣的,讓臣帶了回來,稱只要陛下推行此物,定能讓我宋國布匹產量大增,百姓富庶起來。」
陳普文說的滔滔不絕,但彭瑩玉卻聽的眉頭越皺越深,終於忍不住打斷道。
「現在說這些織布的女人活計做什麼,你去出使是談軍國大事的,還是說說那魯錦歸附的事吧,既然他暫時不願歸附,那出兵呢,他可願出兵與我軍一起夾擊江州?」
陳普文又搖了搖頭,「他沒答應,他說新占安慶不久,那裡城池破敗,如今正在修築城池,安慶守軍也多是新募之兵,缺乏訓練,在城池築好,士卒訓練精悍之前,他是不會從安慶出兵的,不然後方空虛,恐為元軍所破,一旦江左元軍攻占安慶,那他的大軍就會被元軍切成兩節。
「所以他說,咱們要是打江州,他暫時不能出兵幫忙,但願意獻上一千副鐵甲,就是我這次帶回來的這些,另外如果一定要他出兵,恐怕最少也得等到十月份左右。」
徐壽輝聞言頓時無奈道,「那這次出使的目的,歸附和出兵,豈不是一件事也沒談成?」
陳普文連忙躬身道,「是臣無能,不過依臣觀察的態度,那魯錦還是有意歸附的,只是他實力如此強大,手中有城有兵,還有水師,又能自產鹽鐵,自恃強大,有點待價而沽的意思,估計是想趁機索要更多好處吧。
「再說歷來談這種歸附之事,本就不是這麼容易談成的,咱們才出使了兩次,我看再去個一兩次,定能說其歸附。」
「哼。」彭瑩玉這時哼的一甩袖子,冷冷道,「我看那人就根本沒想過要歸順,不過是在戲耍咱們罷了,看來收降此人是不能指望了,咱們還是要靠自己,先收復江州,到時直接從江州打去宿松,兵臨城下,他就老實了。」
言罷便直接轉身離開,絲毫沒給徐壽輝面子,徐壽輝氣的暗暗咬牙,但又忍住沒有發作,等彭瑩玉走了之後,他這才連忙問起了那封親筆信,魯錦是怎麼答覆的。
陳普文也是見彭瑩玉走了,這才敢說魯錦希望他能說和的事情。
等他把魯錦自述和趙普勝的過往說了一遍,徐壽輝這才皺眉道。
「這麼說,趙普勝的死,這魯錦還真有嫌疑,可他既然敢將事情全盤托出,並且趙普勝確實死於元廷的淮西宣慰使手中,他全軍這麼多人看著,應該不會有假,只能說他有心,但沒做,元廷替他把這個事做了,現在康茂才也已經被殺,死無對證?」
陳普文當即湊近了小聲道,「陛下若想說服這魯錦歸附,那就必須信他說的那些話,他現在給出的解釋就是最合理,也是最合適的,哪怕是假的,陛下也得相信他是真的,若是陛下不同意這個說法,那他歸附之後,到時要是有人再翻舊帳怎辦,他自然害怕,當然不肯歸附。」
「嗯,普文言之有理,只是這件事的癥結所在,並非在我,而是在軍師啊,是軍師心念他那兩個徒弟,不肯善罷甘休。」徐壽輝頓時為難道。
「所以剛才軍師在時,臣才沒有說,要想說和軍師跟那魯錦,只有陛下親自去找軍師談才行。」陳普文當即建議道。
徐壽輝沉默半晌,「說服軍師不再計較此事,他就能歸附了嗎?」
「恐怕還不能。」陳普文又道。
「陛下,請恕臣失言之罪,說句難聽的,以那魯錦現在的實力,並不比我宋國弱上多少,沒有咱們宋國,他絲毫沒有損失,可他歸附了咱們,又有什麼好處?陛下不僅沒有東西可以賞賜他,反而需要他來接濟咱們。
「陛下頂多只能給他一個官身和虛名,可即便是爵位這樣的虛名,暫時也給不了他,這怎能讓他爽快答應。」
「那該怎麼辦?」
「想要那魯錦歸附,恐怕公爵還不夠」陳普文話只說了一半,但徐壽輝能明白那意思。
公爵不夠,那就是要王位唄,這,前宋倒也不是沒有先例,宋朝是有異姓王的,但大多數都是死後追封,活著拿到王位的,好像只有幾位,一個巴掌都能數過來,比如魏王符彥卿,廣陽郡王童貫,太原郡王王景,同安郡王楊存中,清河郡王張俊,這幾位都是實打實的軍功封王。
徐宋的政治口號是復宋,那在有前宋先例的情況下,依軍功封王的舊制,給魯錦封個王也不是不行。
「你的意思是,給他封王?倒不是我不願意給他,可即便我現在答應他,但還是那句話,別的元從之臣都還未封,我若先給他封爵,其他人怎肯服氣?」徐壽輝糾結道。
陳普文見狀又提醒道,「陛下,那魯錦這次還說了,若是現在不能實封,陛下只給一封信作為許諾,恐怕還是不妥,臣有一策,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這裡只有我們兩個,有什麼不能說的,便是說錯了我也恕你無罪。」
「是,臣這次過去親眼見了那魯錦,此人生的身姿長壯,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倒也一表人才,關鍵其今年才二十有三,又只有一房正妻,且過門還不足一年。
「陛下家裡若有年齡合適的公主,與那魯錦聯姻,即便現在不能兌現爵位,那姻親關係,怎也比一紙書信要更加牢靠啊。」
「對啊,可以聯姻!」
徐壽輝聞言眼前一亮,他今年32歲,自己是肯定拿不出那麼大的女兒嫁給魯錦的,但旁支家的姐妹,肯定能找到合適的,到時候挑個合適人選,封個公主嫁過去,不也一樣,只是他想了想又糾結道。
「可他已有正妻,我若嫁公主過去,豈不是只能做妾?」
陳普文頓時開導道,「尋常人家的那才叫妾,可若是有了王爵,那便是側妃,而且他那正妻也才過門不足一年,還未有子嗣,若是側妃先有了子嗣,將來側妃扶正,也未嘗不可。
「實在不行,還可以照漢唐舊例,讓公主嫁為平妻嘛,平妻所出也算嫡子,將來即便是襲爵,陛下也可點公主之子繼承爵位。」
徐壽輝聞言糾結不已,「你讓我再想想,再想想,即便是許諾王爵,再與他結為姻親,幫他說和了軍師,他若還不答應呢?」
「那陛下也不必一味的讓著他,讓他以為陛下軟弱可欺,咱們宋國離了他便要亡國一般,就依軍師剛才所言,等咱們收復了江州,拿下整個江西行省,到時直接兵臨宿松,軟硬兼施,就不信他不就範。」陳普文當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