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大舅?大舅!
我國現在的大學制度是仿照毛熊老大哥的,並且原本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再進一步的意思。
毛熊的大學五年制,我國一開始便打算統一為五到六年。後來發現這樣的成本太高,不適合我們這樣百廢待興的國家,經商討後,改為三到五年。
張沈飛一九五九年考上大學,中文系大學四年畢業,算起來畢業應該是在一九六三年六月左右畢業。
這之後是個敏感的時期,也是個關鍵的時期,決定著未來十幾年能不能平安度過。
畢業之後的去向張沈飛已經想好,但這些當然沒辦法告訴小舅,於是面對對方的疑問,他只能說不清楚,不明白。
到時候一切都按照組織的安排。
「是不是還會回到軋鋼廠?還是會調任到其他地方?」錢老森不放棄地追問,「你當時離開廠子的時候就已經是副廠長了吧,這要是再回去,再進一步似乎也不太合適。」
之前的張沈飛只是初中畢業,能在軋鋼廠成為專管食堂的副廠長主要是跟楊廠長有關。說白了,他是楊廠長那一脈的。
學成歸來之後,他就成了大學畢業。
要是還在原位沒有挪動肯定是不合適的,可是如果再進一步的話也得有位置不是??
軋鋼廠那樣的大國營,連普通工人都一向是一個蘿蔔一個坑。
更何況江湖傳言軋鋼廠那個楊廠長可是個有勢力的,以前大飛在人背後站隊,屬於對方那一派,自然兩人能相安無事。
可如果大飛大學畢業再回去,位置發生了改變,成了威脅,楊廠長未必不會把他當做眼中釘,肉中刺。
雖然一直在農村工作,但是錢老森也明白,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話。
張沈飛根基薄弱,當上副廠長不久就又去上大學,跟樹大根深的楊廠長怎麼比???
「小舅覺得回軋鋼廠對你來說未必是一個好的選擇。」錢老森跟張沈飛分析著其中的厲害。
張沈飛爹娘去世的早,他哥哥張沈亮又是一個老實人。
兩邊的長輩又只剩下他自己一個,所以錢老森覺得自己肩上有責任,在為張沈飛的前途擔憂。
張沈飛又何嘗不知道小舅舅所說的這些事情?
而且小舅所考慮的這些,從一般人的思維角度來講,完全是合理推斷,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過……
只不過小舅他沒有前後眼,不知道等他畢業再過幾年,風起四九城。
到了那個時候,
別說老楊自己,就是他背後的那些如同龐然大物一般的根基,恐怕也會被連根拔起。
張沈飛本人甚至根本不需要出面做什麼,只要他想,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時代就是這樣啊,不管多麼厲害的人,在時代的巨浪前,也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張沈飛所擔憂的根本不是老楊,而是自己在以後的十幾年怎麼帶領全家安穩度過。
還好,還好他已經有了想法。
雖然心裡已經有了打算,但是也不妨礙詐小舅一下。
想到這裡,
張沈飛嘴角帶著一絲淺笑,看著錢老森調侃道:「所以小舅你按照您的想法,我是應該挪挪地方嗎?」
「能挪當然最好。」錢老森吧唧一下嘴說道。
張沈飛無奈的攤了攤手:「可我不是一般大學生,你也知道我是先參加工作後上的大學,一直還領著軋鋼廠的工資。按照規定,畢業之後是要重新回到軋鋼廠的。」
這些事情錢老森當然也知道。
錢老森深深吸一口煙,惡狠狠的吐出去之後,似乎下定了決心看向張沈飛:「如果你真的不想再回到軋鋼廠那個龍潭虎穴跟人鬥智鬥勇去,小舅豁出這張老臉也要給你謀個去處。」
幫忙謀個去除???張沈飛詫異的看向自個兒小舅。
他小舅從中年開始便擔任錢家莊的村長,後來進了公社,成了基層幹部,但也主要負責錢家莊這一片。
不是他小瞧自個兒的小舅,只是就事論事。這樣一個農村幹部,能給已經是處級幹部的自己想什麼樣的出路呢?
「小舅,難道您在四九城裡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人脈嗎????」張沈飛好奇的問,「是今天咱們見到的那個領導嗎??」
他本是隨口一問,沒指望著對方回答,誰料錢老森居然認真的點了點頭。
「算是他的關係吧。」
嘶!!
他小舅居然真的跟那個大領導有關係,張沈飛這下真的覺得有點匪夷所思了。
今天在靶場的時候,他就感覺到那位領導對他小舅的態度跟對別人不太一樣。似乎帶著一些熟稔,本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現在看來,「難道那個領導以前也是錢家莊的嗎???」
張沈飛覺得自己的猜測很合理。
小說里不都是這樣寫的嗎?
從小到大一起長大,一起裝貓打狗撒尿和泥發小,長大之後漸行漸遠。
一個在農村鋤大地,為地球做美容,另一個則是努力上學,亦或者是投身革命。
最後兩人的身份地位差異巨大,但各自的腦海中卻還沒忘記小時候一起撒尿和泥的交情……
上位者當然願意拉下位者一把。
而現在,
因為自擔心自己這個外甥的前途,小舅就要豁出這張臉面去向對方討人情。
張沈飛信馬由韁的胡扯,從兒時說到小舅去求對方的時候是如何的憋屈,就跟親眼見到似的。
錢老森頗為無語的看了張沈飛一眼,跟瞅傻子似的:「你是電影看多了還是戲劇看多了??還是說寫小說把腦子寫壞了??」
「啊,不是這樣的嗎??」張沈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那當我沒說,小舅您接著前面的往下說。」
錢老森又是一陣沉默,不想再跟張沈飛扯淡,良久之後才說道,「你大舅其實沒死……」
「我大舅沒死??」張沈飛詫異的驚叫,「難道說,難道說那個人……他是我的大舅嗎??!!!」
仔細想想,
大舅三幾年就離家去打腳盆雞,屬於實打實的老革命。
解放之後,當上部級幹部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這麼一算,自個兒也能算是紅二代了吧???
驀然,
張沈飛腦海中就回想起幾個詞語,周曉白,鍾躍民,黎援朝,小混蛋,大院子弟,老兵……
所以他的故事要從四合院跳轉進大院了嗎???
可下一刻,
錢老森就再次潑了他的冷水:「想什麼呢?你那個人跟你沒有一毛錢血緣關係。」
張沈飛:「……」
抱歉,激動早了。不過,小舅說話老是只說一半,似乎也不能怨他老多想???
他再也受不了小舅擠牙膏似的,一點一點往外擠的樣子。
忍不住吐槽:「小舅,您能一次性把話說完嗎??就您這說話的方式是跟說書的學的吧???」
「怎麼不來一個欲聽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要不是小舅在這一步一步的賣關子,下鉤子,他又豈能自個兒在這胡亂想。
「你還怨我,要不是你在這打岔,我早就說明白了。」錢老森振振有詞,「從現在開始,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准再廢話。」
得,您有理……
張沈飛做了個用拉鏈把嘴拉上的姿勢,緊緊閉上雙唇。
錢老森這才接著前面的話題說的:「你大舅確實沒死,一直在潛伏,這個消息我也是剛知道的。」
就在今天,
那個來青年公社視察的領導專門找到他,告訴他,他的大哥錢大森其實一直沒死。
之所以參加革命幾年之後,就跟家裡斷了聯繫,是因為他在參加抗腳盆雞戰爭後,就奉命潛伏在了敵方,成了一名特工。
幾番輾轉,光頭潛逃到台灣的時候,他也跟著一起逃了過去。
後來任務完成,又到了港城,在那邊開始新一輪的任務,直到現在依然在為祖國工作。
把情況說明白,那位領導還遞過來一封信。
「吶,這就是你大舅寫給家裡的信。」錢老森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遞給張沈飛。
張沈飛還在震驚於剛才的信息,接過信之後,醞釀了一會兒情緒後才打開這封已經被拆開過一次的信件。
大意翻看了一下,裡頭內容跟小舅告訴自己的差不多,主要就是告訴家裡人自己還活著,以及不跟他們聯繫是不得已。
以及表達了知道父母,小妹去世,自己不在身邊的愧疚之情。
最後還提到張沈飛的二舅,錢二森確實死於抗腳盆雞戰爭。
但因為一些不可說的原因,去世原因秘而不宣。
張沈飛看完信之後沉默良久,雖然跟二舅素未謀面,但他知道二舅只比媽媽大一歲,當時去參軍的時候,不過也只有十六歲。
十六歲是什麼年紀呢???
初中剛畢業,未成年,甚至可能身高還在發育。
在後世這樣的孩子甚至還在承歡父母膝下,每天煩惱的也只是情竇初開,或者是作業太多。
可是在戰爭年代,就像花骨朵年紀一樣的人,卻在祖國受到侵犯的時候,義無反顧的放下鋤頭扛起槍,只為保衛祖國和人民。
張沈飛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瘦小,不高,皮膚黢黑的少年。
他站在錢家莊的小橋上,朝著身後的家人和鄰居,朋友們揮揮手道別,用力往上拖了一下身後的行囊,便義無反顧的離開。
他知道自己會一去不回嗎??!!
也許是的知道吧????
但他卻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一想到二舅為革命獻出的生命,最後卻連個墓碑都沒有,張沈飛還是忍不住的難過。
有機會吧,等改革開放之後,有機會尋找一下二舅的葬身之處……讓他落葉歸根……讓沈飛在心中堅定了信念。
談起二哥,錢老森的雙眼也濕潤了,握著二哥唯一的遺物,那枚紅五星,他的手在微微的顫抖。
一旁的趙桂花也抹著眼淚:「明兒咱們去一趟老墳,把二哥的這個,這個遺物埋進去……讓他陪著爸媽。大飛,你也去。」
「嗯。」張沈飛悶聲答道。
錢老森畢竟在上午已經得到這個消息,情緒上緩衝了很多,安撫著張沈飛和趙桂花。
過了一會兒,張沈飛忽然想起想起了什麼,看向小舅:
「大舅一直都不跟家裡聯繫,就怕走漏了風聲,怎麼這次忽然又想起跟您聯繫了???」
雖然現實中沒遇到過,但是張沈飛前世看過很多小說。
明白這些特工所做的事情都是瞞著家裡人的。
現在大舅莫名其妙的突然跳出來,實在是說不過去。
難道說是有什麼變故,他不禁心中忐忑起來?
錢老森這才告訴張沈飛,其實是因為他大舅在港島那邊已經穩定下來,形勢沒有以前那麼緊急。
「這麼多年不跟家裡聯繫,大哥心裡也著實惦記著咱們……再加上這幾年國內的行情不好,很多人吃都吃不飽……
所以在得到上面批准可以聯繫家人之後,你大舅舅第一時間寫了信,委託人給帶過來……」錢老森說著,停下來喝了一口茶水,咽下去之後才繼續說的。
「今天那個領導還告訴我,你大舅現在在港島是個非常知名的商人,還有什麼社團背景,我也不知道什麼是社團,估摸著就跟地痞流差不多吧。
我這可不是說你大舅是地痞流氓,他只是用這些身份,幫著咱們國家做一些很重要的事。」
嘶??!!!
六十年代初的港城社團大佬???白紙扇,雙花紅棍???
現在的港城是什麼樣子?雷洛??四大探長???紙醉金迷,酒池肉林??遍地黃金??
能在那樣的地方混得開左右逢源,還能幫國家做事。大舅牛逼呀!!!
張沈飛腦海中又開始展開新的想像。
他大舅梳著大背頭,穿著黑風衣,用美鈔點菸吊炸天……
錢老森看出他的思緒又開始飄忽,無奈的伸出蒲扇的大手在他頭上拍了一下:「說正事呢,你這又在賣什麼眼?????」
張沈飛委屈巴巴地揉了揉頭:「有事說事,你打我幹嘛呢??
我這眼瞅著都二十八了,您還把我當孩子,動不動的就給幾個爆栗……」
「還二十八,你就是八十八,我也照樣是你舅,照樣打你。」錢老森理不直,氣也壯。
看著張沈飛被打紅的額頭,心中暗道這小子明明是個大小伙子,怎麼這皮膚比女孩子還要嫩,跟那剝了殼的雞蛋似的,輕輕一打就一道紅印子。
不成下次打的時候還是要再輕一點……
錢老深思緒紛飛,張沈飛卻是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事的瞪大雙眼:「大舅現在在港城那裡,是不是還在實行著大辮子國法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