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離別
他比田小棗小倆月，兩人從小就老比著，你讓我管你叫哥哥，我讓你管我叫姐姐爭吵不休。
一般情況下，張沈飛只有在沒理的時候，才會主動服軟，裝可憐。叫上一聲姐姐哄她開心。
田小棗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偏偏這個自認為雄鷹般的女人就吃這一套。
她嘆了口氣，再也板不了臉：「你亂來也該有個度，不管怎麼說，陳雪茹養著你的孩子……你怎麼能？哎……」
這個世道，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雖然明面兒上說是收養的，但依舊少不得惹人非議。
她能夠想到，陳雪茹這些年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而且隨著年歲漸長，一直不結婚，少不得也有各種難聽的風言風語。
雖然張雪飛是自個兒領了證的男人，但站在女人的立場上，
從這件事上，她覺得作為男人的張沈飛並不厚道。
張沈飛依舊伏低做小：「我對他們母子不差的，好幾年前我都想好了要送他們出去，這些年我一直在結交跟這方面有關的人，也是在給他們離開鋪路。」
田小棗：「你幾年前就打算讓他們走了？去的是哪裡？一定安全嗎？」
察覺到張沈飛回來之後的異常之後，她背地裡只打聽到一點信息，從而推論出陳雪茹和那孩子打算離開。
但具體是去哪裡，走了之後還回不回來，她卻是一點也沒打聽到。
到了這一步，張沈飛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他把陳雪茹母子去港城，要做生意的計劃和盤托出。只隱藏了張奮進也跟著去的信息。
「上次去粵省出差的時候，我已經去過港城，在那裡置辦了房子和地皮，該安排的都給他們母子安排好了。媳婦兒，你男人可不是個薄情寡義的人。」張沈飛著重強調。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陳雪茹在C分上不好，現在的形勢越來越緊，她要是繼續留下，只怕有無法預料的後果……」
田小棗沒想到他居然瞞著自己這麼多：「伱，你到底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張沈飛眼神閃躲：「只要能告訴你的，我都說了。」
「那不能說的那？」田小棗追問。
張沈飛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媳婦兒，你別問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不能說。我，我有任務的。」
田小棗眼神閃動，雖然張沈飛沒有明說，但她作為一名街道幹部，已然明白什麼。
是了，
張沈飛大學畢業後進入削皮器廠本就不合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
再加上他能自由往返港城，甚至還能將陳雪茹母子帶過去。
所有信息加起來，即便對方不說，她也能猜得到什麼。
「你，你跟陳雪茹他們一定要注意安全。」心中縱有千言萬語，最後她也只說了這麼一句。
「恩恩。」張沈飛點頭，「我已經想好了，等雪茹和捍東在那邊站穩腳跟，我就想辦法帶衛國也過去。」
如果這幾年再生了老三，也帶過去。
他跟小棗自然是不能離開這邊，但是，孩子們能有更好的生活總是要爭取的。
「這件事以後再說，時候不走了，你去的時候把炕上的東西帶過去，那是我送給捍東的禮物。」田小棗說完，繼續開始切菜。
她不是沒有敏覺性，只是如果要跟自個兒的親生骨肉分開，總還是心中多有不舍。
「說這些事情都太遙遠了，你還是先把眼前陳雪茹和張悍東的事情處理好。」田小棗想了想，再次強調。
張沈飛知道，自己跟陳雪茹的事情對田小棗的傷害並不小，她能做到今天這樣，已經是不容易。
就這樣吧，剩下的，就交給時間。
……
離別的日子總是傷感的，張沈飛到了前門大街，特意從空間裡拿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韭菜和豬肉，大蝦。
四九城有句老話，上車的餃子，下車的面。
雖說陳雪茹帶著倆孩子這一上車，便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才能下車，但餃子還是要安排上的。
原本徐慧珍也要來送別的，但張沈飛顧忌著對方街道幹部的身份，總覺得還是要謹慎一些，就婉拒了。
進廚房後，他沒讓人幫忙，自己親手和面，剁肉，調餡兒，每個餃子裡頭都包了一個大蝦仁，餃子整整齊齊的排列好，就像是一個個德勝歸來的大肚子將軍。
四人最後吃了一頓團圓飯，張沈飛叮囑的話說不完，陳雪茹眼淚止不住的流。
畢竟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啊！！這一走，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遠離故土，總是讓人傷心的。
眼看著歡送宴要變了味兒，張沈飛拍拍她的肩膀：「別哭，過了今天，你就要帶著兩個孩子去往更自由的地方，在那裡，你可以展翅翱翔，捍東也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
分別只是暫時的，現在的分別是為了以後能夠少受苦……我很快就會去港城看你們。
你和孩子們，也總會有重回故土的那一天。」
陳雪茹抽泣著：「我，知道的，我只是忍不住……那啥，大飛你替我帶話給徐慧珍，等我回來之後，我還要繼續跟她比的。
還要，我徐慧珍說話算話，說了給她占個位置，就一定會給她占的！！保證讓她以後到了港城，不能還當外室……」
啊，這個，沒想到小富婆思路這麼跳脫，張沈飛有些尷尬。
倒是一旁正在埋頭吃餃子的張奮進，聞言臉色突然一變。
他怎麼聽著這話不太對呢？難不成，二叔在外頭還有人？？那不就是二嬸兒3.0了嗎？？
嘶！！！二叔這是有一副鐵腰子啊！！！
張沈飛哄完陳雪茹，一扭頭就看到小伙子擠眉弄眼地看著自己，二話不說就給了他一個爆栗子：「吃你的餃子，賣什麼眼啊？？」
小伙子捂著腦袋，身殘志堅：「二叔，剛二嬸說的那個徐慧珍是……」
話沒說完，又挨了一下，這下徹底老實了：「我不問了，不問了還不成嗎？」
大不了等離開之後可以問捍東弟弟，他們倆處的可好了。只要是弟弟知道的，只要自己問，他一定會告訴自己的！！
一家人吃過飯，已經很晚，但沒一個人提出休息一下，哪怕是不說話，也一直是靜靜地坐在一起。
桌上的碗筷是沒人收拾的，這個時候，能多待在一起哪怕一刻鐘，也是賺到了。
夜裡十一點，
在這個年代已經是絕對的深夜，再加上天降大雨，整個前門大街再找不到一個人影。
一輛大卡車停在陳雪茹的四合院門口，大腹便便的司機下了車，敲門。很快，門被從裡面打開。
「大飛，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老四，把東西都搬到車上去。」張沈飛朝著胖子點頭，又指揮張奮進。
胖子也不含糊，帶著李油餅穿上雨衣就開始幫忙。
這次運輸公司派他們往津門去的，本來一個正駕駛員該帶著一個副駕駛員，但保險起見，他找了個理由，讓李油餅隨車同行。
東西都是提前收拾好了的，只需要放在車上的隱蔽位置就行。
一切弄好，胖子催著上路。
張沈飛抱著張捍東，親了又親，貼著臉蹭著，小伙子眼淚嘩嘩地流：「爸爸，爸爸啊。」
「兒子，堅強一點，等到了地方，你就是個男子漢了，以後得靠你保護媽媽，拿出你男子漢的氣勢來！！
爸爸知道，你是個有腦子的孩子，要不是你，爸爸也找不到你四哥，你做得很好。以後凡事多動腦，遇到應付不來的情況時候，保存實力不丟人……」
叮囑的話怎麼也說不盡，小伙子一邊流淚，一邊點頭：「爸爸，我知道，我知道的……」
放下張捍東，張沈飛又拍拍張奮進的肩膀：「港城不比四九城，在南鑼鼓巷和學校你有十來個兄弟，可以光著腳橫著走。
到了港城，你們人少又是初來乍到，別太牛B，該低頭時候就低頭，收起你那副小流氓的做派。你二嬸一個女流之輩，弟弟又還小。老二老三老大不在，你跟大哥是一樣的，一定要發揮出大哥的作用。
二叔不指望你在短時間內飛黃騰達，但你一定不能惹是生非。」
對這個從小就慣會惹事的侄子，張沈飛有著不少擔憂。
張奮進雖然一直嚷嚷著要離開四九城，可真到了離別的時候，也免不了抹著眼淚：「二叔，您放心。」
「你帶著弟弟先上車。」張沈飛說道。
張奮進答應一聲，拉著張捍東上車。他看到二叔走到二嬸2.0面前，兩人嘀嘀咕咕說著什麼，二叔還親了親對方的臉龐，最後，雪茹二嬸也上了車。
張沈飛跟胖子，李油餅說了兩句話之後，便讓他們趕緊走。
雖是大雨之夜，但多呆一會兒，也會增加一些不必要的風險。
胖子和李油餅一前一後上了車，大卡車發出轟鳴聲，朝著雨幕中的前方奔去。
倆孩子和陳雪茹扒著車後擋板，朝著他揮手，嘴裡說著再見。
離開，是為了更好的相見。
張沈飛在後面追著，一開始還能追上，後來就越拉越遠。
他停下，彎著腰大口呼吸，眼看著車子越來越遠，直到消失。
「奇了怪了，以前總覺得這年代的汽車慢，貨車更是堪比龜速，怎麼今兒，這車倒是這麼快呢?」大雨中，他的臉上滿是水漬，已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張沈飛緩緩起身抹了一把臉，有些納悶地說道。
他轉身，卻也沒有回到畫家的那所房子，而是朝著南鑼鼓巷而去。
自行車是一直放在空間的，但今天的張沈飛也不知道怎麼了，居然忘了把車子取出來，就這麼一路走著回到了南鑼鼓巷。
到了四合院附近，看到那寬寬展展的屋檐下，站著一抹略顯單薄的人影。
是田小棗！！
田小棗顯然也發現了他，見他淋的全身濕透，忙撐開手中的傘，快步走過來。
張沈太高，她只能墊著腳努力把雨傘舉高：「大飛，人都送走了？沒出什麼岔子吧？」
「沒有。」張沈飛悶聲道。
田小棗嘆了口氣：「那就行，走吧，回家吧。好好睡一覺，明兒又是新的一天。不管怎麼樣，我跟衛國，還有奶奶總會一直陪著你的。」
張沈飛看著髮妻，大半夜的，其實也看不清楚，但他依然痴痴地看著這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女人。
接下來的幾天，張沈飛心情始終不太好，但他還是抽空幫丁秋楠辦了入職，又去了一趟畫家的四合院和陳雪茹的小洋樓，把裡頭的東西全都挪到了空間。
……
因為走之前跟綢緞莊請了假，一開始陳雪茹帶著孩子出逃並沒有被人發現。
一直到五天之後，該上班的日子她卻沒有出現。
綢緞莊的公方經理去找，發現那座四合院早已經人去樓空，連裡頭的家具，擺設也全都不翼而飛。這才確定這個前門大街最能耐的女掌柜，已經出逃。
陳雪茹帶著孩子離開四九城的消息，很快就如同插上翅膀一般傳遍了四九城。
有人說她帶走了資本家老陳家的所有積蓄，有人說她走之後，上面開始查帳，順藤摸瓜，這才發現綢緞莊有很多貨物的進價有問題。
當年陳雪茹最後一批加入公私合營上，她的十家綢緞莊都囤積了大量的貨物。
那些進貨時候的價格跟她做帳的金額差了好幾倍，甚至十幾倍。
這些都由G家接手當了接盤俠，再回想起陳雪茹在公私合營前期死活不加入合營，還瘋狂的擴張，開分店。
所有人這才恍然大悟，這個女人是靠著這些店鋪和存貨增加股份，在這幾年間，狠狠薅了G家一把羊毛。
如此一來，便能證明她今日出逃其實是早就計劃好了的。
一時間，四九城滿是陳雪茹蛇蠍美人，機關算盡的傳言。
但這些都已經與陳雪茹無關，她帶著張捍東和張奮進，早已經登上前往南洋的貨輪，漂浮在汪洋大海上。
至於張奮進？
整個南鑼鼓巷都知道，這孩子早就丟了。他的離開沒有引起任何波折，甚至根本沒有人知道他也去了港城。
唐大妞和張沈亮有時間就會繼續在四九城尋找，張沈亮甚至請假，背著老太太去了鄉下找，但卻始終一無所獲。
四合院的鄰居們背地裡都在討論著，說這年頭越來越亂，大街上待業青年也多，張奮進許久不出現，說不定已經……
但這話也只敢在背地裡說，從不敢當著張家人面兒說。
畢竟，唐大妞打人可疼了，那幾個孩子也長大了，如狼似虎的，真要惹毛了他們，只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