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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魔女愛上了人間天使

2024-08-10 20:14:01 作者: 顧南西
  下午下過雨,天空很潮濕,沒有雲,天很藍。還沒到六點,太陽的尾巴就開始往地平線里鑽。

  景河東還要回家給老婆做飯,早早收了攤。他給景召打了通電話:「外賣送到了嗎?」

  「嗯,現在回去。」

  景河東推著他的電動小三輪:「不用過來我這裡,我已經收攤了,你直接回家。」

  景召應了聲,等景河東先掛電話。

  天開始黑了,路上行人腳步變得匆忙,景召靠邊停了車,下車來,走到對面路邊。

  路邊有位阿婆在賣紅薯,她用報紙墊著,坐在地面上,籮筐里很滿,紅薯沒怎麼賣掉。

  大城市的人好像不太愛吃。

  「阿婆,」秋風有些蕭瑟,景召的聲音很溫柔,「我來買紅薯。」

  阿婆眼神不太好,看了好幾眼才認出他:「是你啊。」

  這個年輕人經常過來買紅薯。

  阿婆與他閒談:「你有一陣子沒來了,最近工作很忙吧?」

  景召回話說:「上周去了外地。」

  暮色沉沉,風撫不平老人眼角的皺紋。

  阿婆用手撐著地面,動作不太利索地起身:「你要多少?」

  「這些都要了。」

  阿婆每天都會挑兩籮筐紅薯出來賣,運氣好的時候,能賣出去一大半,她開價很低,兩籮筐也不過幾十塊錢。

  塑膠袋都裝在塑膠袋裡,都是用舊的。

  阿婆挑出來兩個最大的:「怎麼每次都買這麼多?」

  景召站在路邊,弓著腰與老人說話:「家裡人愛吃。」

  阿婆搓掉紅薯上的泥土,一個一個撞進袋子裡:「這些都是新挖的,你放幾天會更甜。」

  他應:「嗯。」

  一邊裝著,阿婆一邊問:「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他說得更通俗易懂一點:「給人拍照的,有時候也拍拍山,拍拍水。」

  「拍照啊。」阿婆笑了笑,牙齒已經掉了許多顆,「現在的人都愛拍照,不像我們那輩的人,老家在鄉下,大家都窮,一輩子啊,就拍一次照。」

  阿婆裝好紅薯,把袋子的提手掛在秤桿上,是那種老式的秤桿,要提起來才能用秤砣稱量。

  一籮筐紅薯有十多斤,阿婆提起來有些吃力。

  景召蹲下去:「我來提,您看著稱。」

  阿婆笑著把稱給了他,說教他認稱。

  阿婆的普通話不太標準,景召其實沒怎麼聽懂。

  又說回拍照的事了,阿婆感慨:「我這把年紀,也該拍次照了。」

  這把年紀,該拍遺照了。

  很多地方的老人都是這樣,一輩子就拍一次照,就在他們覺得自己將要和親人告別的時候拍。

  如果是辦身份證的時候拍過了,那就有可能不會再拍了,或者來不及再拍,等到離開人世的時候,從身份證上摳出生前的模樣。

  如果跟他們講有種職業叫攝影師,他們也理解不了。

  兩個大袋子裝不下,剩下的幾個阿婆用小袋子裝著,那一小袋沒有過稱,一起給了景召。

  他把袋子放在地上:「多少錢?」

  三十三塊五毛。

  阿婆說:「三十塊錢。」

  景召只有一百塊的紙幣。

  阿婆的錢都用塑膠袋裝著,一個袋子套一個袋子,套了好幾層,袋子掀開,錢用布包著,沒多少零錢,不夠找零。

  路邊有還在營業的便利店,走幾步還有菜市場。

  「我去換零錢。」阿婆不放心把籮筐留下,打算一起帶過去。

  景召說:「下次再找吧。」

  黃昏下的倒影,不知道為什麼,總有點淒涼。

  風不挑人,誰都吹,把老人的臉吹紅、把背吹彎、把眼睛吹得滄桑。

  阿婆問他:「你在哪裡拍照,有沒有店面?」

  「有店面。」他說話的語速很慢,「在沙塘北,紅柳巷。」

  阿婆把錢塞進了裝滿紅薯的袋子裡:「那這錢你別給了,下次我上你店裡拍照。」


  她快八十了,該拍遺照了,那天她一定要穿新做的衣服,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

  景召答應:「好,我幫你拍。」

  風好大,阿婆抹了一下眼角,佝著背去收拾攤子,沒多少東西,兩個籮筐,一條扁擔,幾張報紙,一袋舊的塑膠袋。

  景召在幫忙的時候,把紙幣壓在了籮筐的底下。

  「忘了問了。」阿婆挑起扁擔,「你拍照貴不貴啊?」

  背靠夕陽的青年笑了笑,眼裡滾燙,裝著一棟棟人間煙火和煙火里的星河。

  「不貴,這些紅薯夠了。」

  他拍照沒有收費標準,有時要天價,有時只要兩袋紅薯。

  「多虧了你,今天可以早點收攤了。」

  阿婆揮揮手,挑著空籮筐走進暮色里,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行色的匆匆路人加快了腳步,腿腳不便的老人步履蹣跚。

  遠處,霓虹忽然亮了,該回家了。

  景召走到車上,拿出相機,拍了一幕即將西下的夕陽,一幕已經垂暮的老人。

  *****

  牆上掛著HelloKitty的掛鍾,時針走到數字六的地方。

  正在玩換裝遊戲的陸常安女士聽見開門聲,立馬拋下平板,跑去了玄關。

  是她家大寶貝回來了。

  「召寶你回來了。」

  景召提著兩袋東西進門。

  「怎麼提這麼多東西?」陸女士撥開袋子看看,「這什麼呀?」

  「紅薯。」

  大寶貝進屋了,陸女士趿著碎花拖鞋,小步跟著:「你又買紅薯了?」

  她家召寶上周也買了好幾次。

  他說:「挺甜的。」

  陸女士很驚訝:「你喜歡吃?」

  「嗯。」

  景召把紅薯提去了廚房,打開柜子,上次買的還沒吃完。

  景河東在做飯,廚房裡煙火味很濃。

  景召把紅薯放進櫥櫃裡:「如果吃不完的話,可以拿去分給租客們。」

  陸女士:「哦。」

  他洗了手,從廚房出來:「我先上樓了。」

  「馬上就要吃晚飯了。」

  「我去送個東西就下來。」

  他又出去了。

  陸女士跑到廚房,辣椒有點嗆人,她捏著鼻子:「老公,咱們召寶怎麼會喜歡紅薯?」

  景河東在做辣椒炒肉,他鍋顛得很溜:「紅薯怎麼了?」

  「你傻啊,召寶沒了嗅覺之後,就不怎麼嘗得出好賴了,都沒聽他說過喜歡吃什麼。」

  景召十九歲的時候受過傷,那之後他就聞不到味道了。雖然嗅覺和味覺是分開的,但人的味蕾只能分辨酸甜苦辣咸,一但嗅覺喪失,會影響味覺的分辨,根本嘗不出精細的味道。

  即便是壞了食物,景召也嘗不出來。

  景河東仔細想了想:「我擺攤的那條街上,有個阿婆在那賣紅薯,一下午也沒賣出去幾個,估計是召寶心軟,就都買了。」

  陸常安女士左手握右手,作禱告狀,一副母愛泛濫成河的表情:「哇,咱們大寶貝是什麼人間天使啊!」

  人間天使去了十九樓。

  他搬著箱子,騰不出手,沒辦法敲門。

  「商領領。」

  ------題外話------

  *****

  顧醬:我宣布,召寶是我新老公,在下一個老公出現之前,我情深不改!

  時瑾:我呢?

  戎黎:所以愛會轉移?

  江織: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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