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蕭元現在一聽衛公公這三個字,腦子就嗡嗡的。
今日早朝剛散時,他就看到那衛離匆匆往外跑,有人還好信兒問了一嘴,說衛公公這著急忙慌的是要上哪兒啊?
衛離就說:「哎喲李大人,您可別攔著咱家,太耽誤工夫。咱家急著去取一樣好東西。」
他當時還想,能讓衛離急成這樣,下了朝就跑的,那得是什麼好東西啊?
卻沒想到,竟是他們家的那株九曲回陽草。
只是草藥搶都搶走了,衛離這會兒又到陸家來,是為了什麼?
難不成……
他心下一慌,下意識地與雲氏對視了一下,立即在雲氏眼裡看出了與他一樣的擔憂。
「老爺,若真是那草藥有問題,害了十一殿下,只怕這事兒咱們全家都脫不了干係。」
陸蕭元如何不知這個道理,此刻已經在心裡把陸辭秋給罵了一百八十回。
再多也來不及罵了,眼下他必須得想想,若真是十一殿下用草藥出了事,他該如何替陸家脫罪。只要能把其他人摘出來,他願意只送陸辭秋一人……不,或許還可以加上個陸榮軒。
他願意把裴卿生的兩個孩子,全都送上斷頭台!
陸蕭元心裡想著這些事,腳步也未停,很快就帶著雲氏一起到了明月堂。
此時,皇宮大內的總管太監衛離,正端端坐在明月堂內,邊上的小桌上擱著下人給上的茶點。
二房母女已經先他們一步到了,正在堂內陪著衛離說話。
幾人時不時地發出一陣笑聲,他甚至還聽到衛離說:「四小姐說話真是有趣。」
陸蕭元覺得這事兒似乎跟自己想的有些出入,於是小聲問站在堂外的下人:「衛公公可有說過為何而來?」
下人也壓低了聲音說:「回老爺的話,奴婢方才聽到了幾句,好像說是帶著聖旨來的。」
「聖旨?」陸蕭元皺起眉頭,「可有說讓誰接旨?」
下人再答:「聽說是讓二小姐接旨。」
陸蕭元迷惑了,讓陸辭秋接旨?陸辭秋她憑什麼能得一份聖旨?
再瞅瞅衛離那個談笑風生的樣,顯然這聖旨不會是找陸辭秋算帳的,甚至都不能是壞事。
可若是好事,又能是什麼好事?
他來不及多想,堂內的衛離已經看到他了,還開口問了句:「相爺站在外頭做什麼呢?快進來坐呀!」
陸蕭元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
這話說的,就好像那衛離是主人,他陸蕭元才是客人一樣。
但是他也沒辦法就這個事兒跟衛離爭辯,就只好應了一聲,帶著雲氏走了進來。
「衛公公到府,本相有失遠迎,還望見諒。卻不知衛公公今日為何事而來?」
不等衛離回答,二夫人羅氏卻呵呵地笑了兩聲,主動道:「大哥呀,衛公公是來給阿秋送聖旨的,咱們家阿秋可真是有福。」
陸蕭元很不喜歡羅氏,但他作為大哥,也不好給弟媳臉色看。就只好全當沒聽見羅氏說話,只管跟衛離問:「公公可否告知,這聖旨……」
「哎!相爺也太心急了。給誰的聖旨就是給誰的聖旨,等一會兒二小姐來了,你們一起跟著跪聽不就知道了,哪有說正主兒還沒接旨,別人就先問內容的,你當皇上是什麼了?」
陸蕭元趕緊躬身,「是本相唐突了。」
衛離輕哼了一聲,「的確唐突。不過今兒大好的日子,咱家也不同相爺計較,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吧!」
陸蕭元心說,多大個事兒啊,我不就說錯了一句話麼,這怎麼整的像是還要領他多大個人情一樣?
正想著,明月堂外,陸家的人陸陸續續全都來了。
羅氏和陸芳華起身,迎了老夫人進來。
跟在老夫人身後的,便是陸辭秋和陸榮軒,再往後是三小姐陸惜玉,以及陸惜玉的生母蘇姨娘。
陸傾城也來了,眼睛還有些紅,默默地走到了雲氏身邊,向雲氏投去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雲氏卻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也弄不清楚眼下的情況。
這時,就聽羅氏又道:「是不是得所有人都來接旨啊?那快叫人把康氏和五姑娘從柴房裡請出來吧!」
陸老夫人剛跟衛離寒暄兩句,就聽到了這個話,一時間有些發懵,「衛公公,不知究竟是何事啊?」
衛離笑呵呵地說:「自然是大事,而且是大喜事!不過也不至於把關著的人放出來,何況還只是姨娘和庶女,那就更不用了。」
說完,轉身看向陸辭秋,臉上笑容堆得都快溢出來了。
十七八歲的年紀,硬是給自己笑出一臉的褶子。
陸辭秋隱隱不安,下意識地往後挪了兩步,還踩了站在後頭的霜華一腳。
衛離趕緊提醒:「二小姐,千萬當心啊!您千金貴體,摔了可不得了。」
陸辭秋實在忍不住了,壓低聲音問衛離:「到底什麼事?」
衛離也學著她的樣子,頭往前伸了伸,小聲答:「喜事。」
「哪來的喜事?」
衛離指指手裡的聖旨,「皇上那兒來的。」
說完,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然後自顧地走到明月堂主位之前。
老夫人趕緊把位置給他讓了出來,衛離也沒坐,只將手中聖旨往前一托。
陸家人明白了,這是要宣旨了。
於是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就連陸辭秋都被不知道什麼時候擠到她身邊的陸芳華,給拉著跪了下來,還聽到陸芳華俯在她耳邊小聲說:「二姐姐,恭喜啊!」
陸辭秋當時就被這一聲恭喜,給恭得打了個激靈。
該不會是……老皇帝看上她了吧?
瞧這架式,的確像是要納她入後宮啊!
這特麼的,也太扯蛋了。
此刻,衛離已經將托在手中的聖旨打開,面上依然掛著可疑的笑——
「聖旨到!陸家嫡女陸辭秋,接旨!」
陸辭秋心裡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嘴上卻不得不說:「臣女陸辭秋,接旨。」
然後就聽衛離對著那張聖旨,大聲唱讀起來——
「左相府陸蕭元之女陸辭秋,品貌出眾,溫婉端儀,朕與皇后心甚悅之……」
才聽到這兒,陸辭秋差點兒沒站起來罵人。
南嶽國的皇帝有病吧?
納小妾,還整個你跟皇后都心甚悅。
你悅也就罷了,皇后悅個屁!
敢不敢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