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成溪兒扶著腰緩慢起身,風拂過她的臉龐,吹起她的髮絲,帶來一片冰涼。
她看著遠處黑壓壓的墨雲,問:「如今是誰在主持村中戰局?」
薛堰頭皮麻了一下,聲音漸漸低下去:「本來是村長……」
後來村長將事情託付給成溪兒,也是希望成溪兒能保護村子,但相比起村子,薛堰更想要保住沈清朔的血脈,因此才勸著成溪兒離開。
「明白了。」
成溪兒輕輕頷首:「村子裡有多少人,都擅長什麼,能打的有幾個?對面又有多少兵馬,是步兵還是鐵騎,主將除了顧枕眠,還有旁人嗎?」
「還有,村中婦孺幼小可有安排?你說的密道在什麼地方,通向哪裡,再去給我取這一片的輿圖來,我要看。」
薛堰愣一愣,看著她的目光里夾雜著別的東西。
「愣著做什麼?」成溪兒眉眼一沉,「還不快去。」
「……是!」
薛堰定定神應了句,安排人來給成溪兒回話,便親自去取輿圖,順便將村裡的帳房給提到成溪兒面前。
沈檀音和江蘺出來時,成溪兒已經開始有條不紊地做布置,聽著她清晰的話語,沈檀音有片刻的恍惚,仿佛看見了她的祖母在世時的風采。
「……暫且這樣,快去做布置,將長公主和村中婦孺幼小送走,能打的按照我方才的排布來輪替。」
「是!」
馬上有人來請沈檀音,沈檀音愣愣地便跟著走了,都未反應過來,輪到雲錦時,雲錦卻不肯走,道:「我要留在這裡,我不能把你自己放下,你若趕我走,我便搗亂,要你的計劃不安生。」
成溪兒嘆氣:「隨你。」
她將事情安排好了,便命人取來袖箭,向前線走去。
對面只有顧枕眠一個領頭的,人不多,大多是步兵,成溪兒猜測,他應該是跟著自己的行蹤來報仇的。
到村口時,雙方已經打得如火如荼,四處火光。
顧枕眠瞥見成溪兒,眸中擠出極複雜的情緒,占有欲、恨意、惱怒和愛而不得的幽怨,最後都化為毒意,咬牙切齒地吼:「成溪兒!」
成溪兒遙遙看向他,眸光清冷,沒有絲毫變化,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般。
顧枕眠便更恨了,長劍指著她,下令道:「誰能抓住那領頭的女人,賞金千兩!」
重金之下皆是勇士,霎時間,所有人都向成溪兒的方向撲來。
成溪兒並不意外,眸光一凜,道:「殺!」
羅網從四面八方鋪開,將瞬間集中在一起的人給兜住,圈在網裡坑殺,餘下人警覺逃竄,卻留出足夠多的空檔,把他們的主將給暴露了出來。
成溪兒袖箭在手,瞄準顧枕眠,毫不猶豫地接連射出數箭,三支落空,兩支沒入顧枕眠的體內,其中一支,恰恰射入他心口。
衣襟染開一片鮮紅,他垂下眼眸,看向胸膛那支箭,唇角不住溢出鮮血。
一切太突然,他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愣愣抬眸看向不遠處的清瘦身影,少女冷冰冰地翕合著唇瓣,道:「顧枕眠,你太自負了,自負到在我面前不屑於掩飾目的。我既然了解你,知道你是為我而來,又怎麼會沒有布置。」
「我嘗試殺你三次,這一次,你總算是死了。」
「噗……」
顧枕眠噴出一口鮮血,瞪大眼眸看著她,不甘地栽向後。
餘下殘兵見狀,都四散逃離,沒有再對抗的心思。
「不要追。」
成溪兒喊住要出去的熟人,道:「窮寇莫追,先將桃源村的事情料理好。顧枕眠應當是私下行動,暫且不會有人來打擾,但既然他找到了這裡,又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桃源村已經是暴露了。你們趕緊收拾一下要帶的東西,將這裡的痕跡線索都清除,離開這裡。」
不少人流露出傷感:「我們能去哪裡呢?」
「和我進京。」成溪兒眸光堅定,「王爺說過,不會讓平南王做這個皇帝,無論他現在如何,我會幫他將這件事辦到。至於桃源村,來日或有重建的時候,不必傷心。」
眾人聽說還有仗要打,頓時振作起來,一個個面容肅穆。
雲錦緊一緊掌心,在旁道:「溪兒……」
「我明白。」成溪兒道,「我們一起進京,若有機會,報仇。」
「嗯!」
雲錦用力點點頭,幫著桃源村收拾東西。
桃源村里,基本都是生活所需的物品,只需要將幾處地道封鎖,將村長家裡的東西帶走便成了。
至於村長,則已經被送走。
收拾好東西,眾人便向京城進發,如今城門已經沒有守衛,到處都是混亂一片。
他們趕到時,天已經微微亮,成溪兒命他們三三兩兩結伴,扮做普通百姓進城,就說是路上遇到戰火逃荒的。
雲錦又將其中幾個人已經暴露的、包括成溪兒和自己易了容,幾十人分批次進城,在霜兒的飯莊見面。
霜兒看這架勢被嚇到了,但因都是熟人,也穩住了心神,憂心忡忡道:「現在到底是什麼局勢呢,王爺……當真死了嗎?」
成溪兒抿抿唇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你在京城裡,可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霜兒沉沉一嘆:「只聽說,平南王占領了皇宮,將大臣都給抓進去了,還挾持了幾位嬪妃……哦,現在該喚太妃了,要讓他們承認自己。因為手上有人質,我看霍將軍也不敢打進去,現在僵持住了,就看那些大臣肯不肯屈服,認這位新皇帝了。」
成溪兒沉吟片刻,腦海里浮現出皇宮地圖,徐徐道:「薛堰,我寫一封信,你幫我送去給季明先。送過去後,不必回來了,會暴露行蹤。」
「雲錦,你和他一起走。」
雲錦微怔,堅定點了點頭:「好,我都聽你的。」
成溪兒眸中閃過一絲堅定,視線一一掃過眾人,道:「休息一日,入夜後,我們行動。霜兒,麻煩你和吳家老兩口提供飯食了。哦對——」
她看向吳家老夫婦,告訴他們:「顧枕眠已經死了,屍首我丟去亂葬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