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著寒光的兵刃架在成溪兒脖頸上,她雙手一抖,端著的茶水全部都摔在了地上,發出巨大聲響。
「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
成溪兒咽了口唾沫,本能地畏懼兵刃,有些腿軟。
季明先從後走出來,看清楚成溪兒的臉,俊眉微微一蹙:「是你,你在偷聽?」
「我想為王爺解憂。」
也想冒險來聽聽看,是否有什麼晉升的機會。
「我說過,你只要安安分分等著王爺回來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你來參與。」
因是沈清朔的女人,他說話並未太重,揮揮手讓侍衛將兵刃拿開後,便又道:「送她回房間,別傷害她,待王爺回來再處置。」
成溪兒心中焦急。
若被關起來,她便再沒有機會做什麼。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急促道:「季大人,還請您先聽我一言,在這之後若您不滿意,溪兒會老老實實回到房間去,再不出來。」
季明先端詳著她明亮堅定的眼,鬼使神差地點了頭:「……好吧。」
成溪兒道:「季大人,能否請你送我進宮,或許我有辦法阻攔這件事發生,我想您應該也不想看見京城伏屍百萬,何況這樣贏來的勝利,於王爺而言並沒有什麼益處。」
「你有什麼方法?」
「府中有一位會易容術的姑娘,她是我的人,季大人送我入宮,我不僅能將您所說的事情都告知王爺,還能幫忙反將一軍。」
季明先眸光閃爍。
送人入宮這件事,他方才便考慮過,也準備送人進去讓沈清朔小心。
只是他們身處被動,怕防不勝防,這才做最壞的準備。
既然如此,反正都要送人進去,不如便試試。
他最終點下了頭:「儘快做準備,我今日便送你們入宮。」
皇宮。
「咳咳……」
年輕的皇帝倚靠在龍床上,露在被子外的四肢如枯骨般消瘦,臉頰亦是瘦弱不堪,充滿病氣的憔悴。
他擺手揮開太監遞來的帕子,目光複雜地看著沈清朔。
「父皇諸子,所剩不多,每每朕病重,都要勞煩你入宮,朕心裡也實在過意不去,還望皇弟你多多見諒。」
沈清朔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撥著茶盞,聞言淡淡道:「無妨,臣習慣了。」
「咳咳……」皇帝掩唇咳嗽,擠出些許笑容,「聽聞你府上也有女人了,還是你那未婚妻子,顧小姐送去的人?」
沈清朔掀起眼眸。
「真難得,你身側也有佳人相伴,若是來日她誕下一兒半女的……」
「皇兄不要胡思亂想。」
沈清朔冷淡打斷他:「解悶的金絲雀罷了,臣沒打算讓她懷孕,倒是皇兄,早日養好身體,莫讓後宮空等。」
皇帝苦笑著搖搖頭:「朕這身體,哪裡還能有皇嗣,不知哪日便油盡燈枯了。倒是母后,最近時常同朕說起她那侄子,說是品性良好,可過繼到朕膝下。」
太后的侄子,不就是陳國舅的兒子?
沈清朔薄唇銜著淡淡冷意,眸光幽寒。
「其實若當真要傳位,朕知道你是最合適的。」皇帝複雜地看著沈清朔,欲言又止,後半句話最終沒有吐出。
沈清朔卻很清楚。
他在記恨他,恨他曾害死自己心愛的女人,哪怕那是一個敵國細作。
當初沈君凌本不願奪嫡,正是因此事,知曉先帝臨終屬意沈清朔,便陪著太后橫插一腳,將帝位給奪了。
而他自己,也弄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罷了,你出去吧。」皇帝揮揮手,「朕想獨自靜靜,你們誰都不要來打擾朕。」
沈清朔利落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沒有半點停留。
走出殿門時,他撞見了太后。
「你沒氣凌兒吧?」太后警惕地看著他,「哀家告訴你,皇帝近日身體奇差,半點刺激都受不了,若他有什麼差錯,哀家絕不會放過你!」
沈清朔嗤道:「這話老生常談了,太后少費些口舌吧。」
語罷,便大步向外走去。
太后幽怨地瞪他兩眼,端著藥碗進了殿。
像是變臉般,她換上了溫和和藹的笑容,柔聲問:「皇帝身體可還好?可千萬不要被那宣王氣到,他是什麼脾氣,你應當都知道的。」
皇帝咳嗽兩聲,搖頭道:「他沒怎麼說話,都是兒臣在說罷了。」
「你同他有什麼好說的。」太后嗔道,「難道忘了他曾害得你失去摯愛,還成了這副鬼樣子的嗎?」
皇帝不說話。
「來,先喝藥吧。」
太后將藥碗端過去,看著皇帝喝下後,便又道:「關於過繼軒兒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哀家也不是一定要你將皇位傳給他,只是以防萬一,最起碼不能讓宣王占了便宜。」
「等你身體好起來,日後誕下個皇子,自然便沒有其他人的事。」
皇帝咳嗽漸促,臉色憋紅。
太后卻像是渾然不查,繼續道:「哀家這也都是為你好,幫你防著有異心的人罷了,這陳國舅和我們都是一家人,只有他不會害我們。」
是嗎?
皇帝低垂著眼睫,胸膛漸生涼意。
閉閉眼,他啞聲道:「再讓兒臣考慮幾日吧,母后這兩日照顧兒臣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太后眼裡浮現出一抹幽怨氣惱,但面上仍擠出和藹笑容,應一聲後便走了。
皇帝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纏繞著病氣的目光里滿是悲戚。
沈清朔踏入桐花殿,步入他常用的房間。
忽然,他腳步一頓,目光凜冽地望向側旁,佩劍跟著在同一瞬出鞘,帶著殺意掃了過去。
「王爺!」
軟糯的驚呼聲急促響起,沈清朔微一頓,手腕強行向後扯,堪堪將那劍遠離了成溪兒的脖頸。
但鮮血仍是滴出,在成溪兒脖頸劃出淡淡血線。
沈清朔怒火頓生,冷冰冰斥道:「躲在本王房間做什麼,不會出聲?」
成溪兒驚魂未定,一張小臉慘白。
聞言顫顫巍巍道:「我怕外人聽見,想等您進入房間後再同您搭話的……」
她單薄身軀抖成了紙片,惶然無措的模樣,到底是讓沈清朔心頭軟了幾分。
收劍入鞘,他伸手撫過成溪兒的脖頸,夾著幾分無奈道:「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