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朔深眸凝視著她,仿佛要望進她心底,將她整個人都看穿。
裹挾著雨後涼意的手撫上她的臉頰,緩慢到她的眉眼,他一遍遍描摹,似乎這樣便能徹底看清她的心思。
其實也並非看不清,他明白她是想要靠山,但除此之外,他又想看到些別的東西。
具體是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
半晌,他才徐徐翹起唇角,淡聲說了句:「看你表現。」
雨後初霽,空氣都清新許多,周圍林木青青,都是洗刷過的清亮碧色。
於他們而言,還有另一樁好處。
雨水刷掉了腳印,殺手更難追蹤。
沈清朔攜成溪兒在林中前行,他的腳步輕鬆許多,眉眼也疏闊,仿佛只是尋常來此賞景的人般。
至暮色四合時分,他們走出了樹林,不遠處是一片小村莊。
此刻正是炊煙裊裊,人間煙火的好時辰。
沈清朔低垂眉眼看身側人,微勾著唇角道:「你想要的市井生活,這幾日倒是能體會體會。」
頓一下,他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調侃道:「莫不是為回應你的心愿,那些殺手才出現,逼我們至此。」
本意是玩笑,少女清水般的眸子裡卻浮現出誠惶誠恐的神情。
她擺動著雙手,連連道:「我、我沒有,我沒想招惹殺手……」
沈清朔無奈,拉下她的手:「本王沒怪你。罷了,且先過去安頓。」
安頓……安頓在小村莊裡嗎?
成溪兒眼裡閃過詫異。
她這樣的人也便罷了,無論住在哪裡,只要沒有那些折磨痛苦,便是天堂,可沈清朔金尊玉貴,也不知他是否習慣。
胡思亂想間,已經至村口。
村口石頭上刻著斑駁的字,滿是時光雕琢過的痕跡,上書「桃源」二字。
桃源村?
成溪兒微微歪一下腦袋,從未聽聞過。
她遠遠眺望,村中有老有少,笑聲朗朗,安靜祥和,確如「桃源」般。
可在沈清朔踏入村子的一步,氣氛陡然變化,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此處,流露出不屬於普通百姓的凌厲之色。
成溪兒眼皮一跳,下意識便擋在他的身前。
下一瞬,卻見所有人齊刷刷單膝跪地,齊喊:「主子。」
成溪兒:……主子?
她愣愣回頭,對上沈清朔戲謔的眼。
修長手指搭上她的肩,沈清朔走前一步:「這裡是我的地盤。」
「都起身吧。」
村中男女老少這才起了身,恭敬地立在各自屋宇前。
「本王要在此秘密小住幾日,派人聯繫洛寒,盯住京中情況,無論風吹草動,事無巨細,都報給本王。」
「是!」
「王爺這邊請。」
村中最好的一處院落,便是給沈清朔留的。
不大不小的農家小院,栽種瓜果、花草,煙囪炊煙冉冉而升,屋門前鞦韆墜在果樹下,被黃昏落日一照,格外溫馨安寧。
成溪兒開心地打量著小院,小心翼翼地推門。
裡面立著一個青年,正恭敬跪地,靜迎宣王,而在他身後,是擺放整齊的木製家具,木材隨處可見,並不昂貴,卻勝在乾淨明暖。
而青花瓷的粗布帘子後,傳來陣陣農家菜香。
成溪兒一整日水米未進,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聲。
「吃飯吧。」
沈清朔踱進房中,在桌前端正坐下,便揮手令青年離開。
成溪兒自覺去端飯菜。
外面再度恢復生機勃勃,滿是質樸的歡聲笑語。
雖然是沈清朔的地盤,但所有人的生活,卻都是真實的,他們的笑音里,也都是真切的歡欣。
小幅度地翹起唇角,成溪兒腳步輕快地端出飯菜,放在桌上。
將筷子遞給沈清朔,她輕聲道:「王爺若是吃不慣,我可以試著做幾道。」
「沒什麼吃不慣。」沈清朔淡淡道,「快吃,吃完有事做。」
他神色如常地夾菜吃飯,並無什麼特別情緒。
成溪兒觀察片刻,便放下心,安心吃自己的。
飯後,成溪兒清理乾淨桌面,又依照吩咐取來紙筆。
沈清朔分別寫下兩份信,喚來此前在房中的青年,交給了他:「一份季明先,一份霍昀。」
都是他的心腹,一文一武。
青年恭謹接信,垂眸退出。
見他已無旁事要做,成溪兒便將筆墨紙硯全部收起,輕聲道:「熱水已經備好,王爺且先沐浴,片刻後溪兒為您重新包紮傷口。」
沐浴……
沈清朔腦海里浮現出昨夜香艷景象,指腹不自覺摩挲。
他掀起眼眸看成溪兒,意味不明地道:「好。」
如今無旁人,成溪兒便近身伺候他,衣帶一點點從他身上褪去,露出他寬肩窄腰的緊緻身材。
成溪兒臉頰微紅,但目光觸及他肩膀傷時,仍有憂色。
指尖輕輕撫上,她擔憂問:「王爺不疼嗎?」
「你以為本王王府的藥,都是擺設?」沈清朔拉下成溪兒的手,她指尖繃帶已經去除,傷口已近癒合。
「可傷還是很深……」
「那怎麼辦?」
沈清朔眸光幽深地望著她,唇角些微上揚,並無任何憂色。
他附在她耳畔低聲道:「你不就是治病的良藥?」
成溪兒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雖覺羞恥,仍舊抬起素手,鬆了松領口衣襟,含羞道:「若能為王爺所用,溪兒願意。」
衣裳半解,露出她雪白肩頸,少女明眸含羞,如盈盈秋水般,望著他的眸中真誠炙熱,皆是蜷蜷真意。
沈清朔喉嚨滾動,慾火澆燒。
再難隱忍,他扣住成溪兒的後頸,將她用力揉進懷抱,瘋狂索取。
夜色漫長,春蟬鳴泣,屋內悄然升起一片夏色,旖旎無限。
……
國舅府。
「……沈清朔失蹤了?!」
陳國舅纏綿榻上,聞言掙扎著起身,憤怒捶床:「那群鎩羽樓的廢物,號稱任務完成率百分百,卻連綁架宣王都做不到,白瞎我那萬兩黃金!」
「父親,請息怒。」
二公子陳明逸小心翼翼地在旁伺候,小聲勸慰:「這天下間能綁宣王的,本來就沒幾人,也不能全怪鎩羽樓。」
陳國舅怒瞪他一眼:「閉嘴,沒用的東西,你懂什麼!那宣王一失蹤,朝堂之事何人來做,一日兩日的,若是查出來是我所為……你當謀害親王是小罪嗎!」
陳明逸囁嚅著唇瓣,說不出話,那雙眼瞳木訥呆笨,看得陳國舅又是一陣氣。
他抓起床頭茶盞摔下,咬牙怒吼:「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找!!」
「是、是。」
陳明逸連連應聲,逃也似的跑了。
都是兒子,怎麼這般不同。
陳國舅恨鐵不成鋼,想到牢獄裡的大兒子,愈發心焦。
如今皇帝尚臥病在床,沒時間處置,等他再好幾分,就徹底沒機會了。
陳國舅眸中狠光浮動,漸起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