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音眸中浮現出幾分憐惜。
這幾日前朝之事沸沸揚揚，她已經聽說了顧枕眠的事情，也同雲錦驚嘆竟有這般可惡的人，視人命為草芥。
若是雲錦在這件事情說，她說不定還要好奇一下是那伙人，是不是村子做了什麼，但聽說過顧枕眠的事情後，她便明白了，惡人做事，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
因此雲錦說朝中權貴殺屠戮村莊，她是相信的。
她又看向成溪兒，輕聲道：「聽聞你們是一樣的仇人，你們是同村人嗎？」
成溪兒撩起衣袍筆挺地跪在地上，面容清冷平靜，道：「我自小無父無母，被人買賣交易，淪落到奸人之手，當時便是那位雲錦的同鄉照顧我，給了我些許溫暖。她是我的恩人，我想為恩人報仇。」
她死守著最後一道防線，不肯說是她的母親。
在這件事沒有定論前，她不敢說任何身世相關，免得受人把柄。
沈檀音又是一嘆，眸中憐惜更重：「難為你有此心，你們既然有打算，那我帶著你們出席各宴會，倒是也不礙事。」
江蘺在旁補充道：「帶你們可以，不過，若是尋到了仇人，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殿下，莫要讓殿下稀里糊塗地沾上官司。」
成溪兒叩首道：「殿下放心，殿下是良善之人，您肯幫助我們，便是有恩於我們，我們怎麼可能會做出出賣殿下的事情來？必定會和殿下商量後，再做後面的事情。」
「好。」
沈檀音輕輕頷首，抬手道：「起身吧，不必動不動就跪地。那接下來雲錦就還是留在我這裡，可好？」
成溪兒和雲錦對視一眼，應了聲「是」：「不過，殿下能否讓我和雲錦單獨聊幾句？此前雲錦給我做的藥都用完了，我想再討一些來。」
「不能在這裡說嗎？」沈檀音好奇道，「為何要單獨問？」
成溪兒不好意思道：「殿下，是我的隱疾，實在不好當面講。」
沈檀音善解人意地點點頭，讓她們自行找地方說話，又命江蘺去喊幾個人，一會兒幫成溪兒將東西都抬回去。
走出大殿，雲錦熟門熟路地扯著她到自己暫居的房間，開口道：「需要我做之前的藥粉嗎？王爺那……」
「不是。」成溪兒打斷她的話，臉頰微微發紅，「我是想請你做些胭脂水粉花露一類，儘可能新鮮些，和京中其他地方的都不同，要討巧好用，可以嗎？」
雲錦眸中浮現出疑惑：「王府的胭脂水粉不好嗎？」
她知道，成溪兒那邊是有沈清朔給的上好胭脂地。
成溪兒含糊道：「我有些用處，你能儘快做嗎，等事情有眉目，我再和你細說。」
「好。」雲錦點頭應下來，「我相信你的判斷，此次若是沒有你，我也不能得長公主青睞，我想想……七日吧，七日後你再來，我給你稍微做一些。」
這兩日她應當是空閒的，倒是有時間做這些東西。
「那便謝謝了。」成溪兒笑著道，「需要我出成本費嗎？」
「你我何須說這個。」雲錦嗔道，「我日後需要你幫忙的事情，只多不少，若是我們彼此互相計較，不是沒完沒了？別說你沒什麼用處，就算只是給自己用的，我也都會用最好的料做。」
「好。」
成溪兒綻出笑來，不再同她客氣。
回到王府，她將沈檀音的賞賜都歸置了一下，一些明顯有皇家標誌的東西，她都留下了，布匹之類也留下來，她現在在沈清朔身邊，顏面還是有的。
除此之外的東西，她打算都賣了換錢，給她的鋪子多攢些錢。
想著，她便去尋了童羅，詢問相關的事情。
童羅聽了後道：「哪裡需要這樣麻煩，姑娘若是信得過，直接將東西歸了王府的庫房，讓王府給姑娘結錢就是了，也比外頭公道些。往後王爺要送禮，也能有東西，是雙方都有好處的事情。」
這樣一說，成溪兒便道：「皇室里的東西，也能換嗎？」
「自然能。」童羅笑著道，「我們王爺便是皇室的人，不怕這些，就是需要將東西都編冊，等帳房估算出來，我再送去給王爺，讓他簽了字就行了。」
「還要麻煩王爺？」成溪兒有些猶豫了。
「王爺會答應的。」童羅道，「最近案子這麼大，王爺是要打點的，也省了我們去搜羅，能直接用姑娘這邊的做人情。」
他拍拍胸脯道：「這件事便包在我身上吧，成姑娘不必憂心。」
因此前的事，他對成溪兒有愧，現在有事能幫上她，很是積極。
成溪兒便沒有拒絕，能和王府換，當然是好的，她將布匹和部分首飾拿出來後，又取出些首飾珠寶給童羅，道：「不敢白白讓你忙，這些便給童小哥吧。」
「誒這不行……」
「你若不收，我也不敢再讓你幫忙了，這對王爺來說不算大事，可對我來說是。」
童羅便沒有推辭，只在心裡暗暗想著，大不了多給成溪兒算點錢，手上的嘛……留一兩樣給夫人，剩下的也都入庫就是了，沒必要明面上推辭。
他帶著帳房點了帳，登記在冊又算了錢，就趁著傍晚給沈清朔送衣物的時候，將冊子給他看了。
連日審案，沈清朔憔悴許多，人都瘦了一圈。
聽說是成溪兒的事，倒是打起些精神，將冊子翻了翻，道：「檀音這麼大方？」
「聽說是臉治好了。」童羅笑著道，「成姑娘用不到這麼多東西，想要換銀票存起來，問我哪家鋪子好，我尋思著外面的都不妥當，加上這都是時興的東西，正方便送禮，便自己做了主張，您看……？」
沈清朔乾脆了簽了字，道：「就這麼辦吧。」
他不在意這些錢財的事情，有了陳家產業後，就更不在乎了。
童羅捧著冊子，很是替成溪兒高興。
在他要離開時，沈清朔冷不丁說了句：「晚上時候，我要回去，讓她做點糕點送去聽雪院。」
「是。」
童羅笑意深深，行禮後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