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偉失望了。
彭偉的失望如同秋日裡的一片落葉,緩緩飄落,他本以為,陳楚的到來會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攪動翰林大學這潭看似平靜的湖水。
在彭偉的經驗之中,這位傳說中的「紈絝子弟」會以一種囂張跋扈的姿態,迅速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成為他口中批判與教訓的對象,然而,現實卻充滿了戲劇性 。
陳楚進入翰林大學後,仿佛一夜之間融入了這片廣袤的海洋,無聲無息,無影無蹤,他就像是一滴清澈的水珠,悄然落入了浩瀚無垠的大海,瞬間被深邃與廣闊所吞噬,再也找不到絲毫的痕跡。
如果不是彭偉刻意地留心觀察,他絕對不會注意到這個存在感極低的新生。
陳楚的公寓,位於校園一隅,遠離了繁華與喧囂,仿佛是一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這裡沒有車水馬龍的喧囂,沒有人群簇擁的熱鬧,只有一片寧靜與孤獨相伴。陳楚選擇這裡,或許正是為了那份難得的清靜,讓他能夠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世界中,不被外界的紛擾所打擾。
每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灑在翰林大學的每一個角落時,陳楚已經悄然起身,開始了他的日常。
陳楚所居住的地方離教室很遠,但他並沒有選擇懸浮車和飛行滑板,而是徒步數個小時穿過空曠的校園,走進那間對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教室。
陳楚總是選擇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那裡仿佛是他的專屬領地。
彭偉發現,上課時,陳楚總是靜靜地聽著老師的講解,他從不主動發言,也不參與課堂討論,但他的眼神卻從未離開過黑板與老師,仿佛要將每一個知識點都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下課鈴聲響起時,陳楚總是第一個離開教室,動作迅速而敏捷,仿佛是在逃避什麼似的。
在校園裡,陳楚就像是一個幽靈般的存在。他從不與人主動交談,也不參與任何社團活動或聚會。他的生活軌跡簡單而規律,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這樣的他,在翰林大學這個充滿活力與激情的地方,顯得格外格格不入。然而,正是這種格格不入,讓他更加顯得神秘莫測,引人遐想。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
這一個月里,陳楚仿佛成了班級里的隱形人,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沒有人了解他的過去,更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陳楚的生活,仿佛是一幅簡約至極的水墨畫,沒有繁複的色彩,沒有華麗的裝飾,只有最純粹的黑白灰。他穿著樸素,衣物雖不名貴,卻乾淨整潔,透露出一種不張揚的品味,生活用品亦是如此,簡單實用,沒有絲毫炫耀之意。在這個物質充裕、追求時尚的校園裡,他如同一股清流,靜靜地流淌在自己的世界裡。
更令彭偉驚訝的是,這一個月里,陳楚仿佛與世隔絕,與一切喧囂和誘惑保持著距離。
陳楚沒有揮金如土,沒有沉迷於任何聲色犬馬之中,仿佛對這個世界上的物質享受毫無興趣,在這個充滿誘惑的年紀,他選擇了另一種生活方式,一種更加純粹、更加自律的生活。
更令人費解的是,陳楚在這一個月里,竟然從未與女性說過一句話。
這在一個男女比例相對均衡的校園裡,無疑是一個異常的現象,他就像是一個生活在自己世界裡的苦行僧,對周圍的一切保持著一種淡淡的疏離感。
當然,陳楚的生活並非只有單調的上課和回公寓,每天清晨,他便開始徒步前往校區,這段路的距離在三個小時左右,而且,他每天都不會重複同一條路。
第三十二天。
陳楚已經來翰林大學三十二天了。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斑駁地灑在陳楚的書桌上,為這靜謐的午後增添了幾分溫暖與生機,陳楚輕輕瞥了一眼時間,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淡淡的感慨——他已經在翰林大學三十二天,這段日子,對他而言,既是一場心靈的洗禮,也是一段自我探索與成長的旅程。
儘管在外人眼中,陳楚的生活似乎單調而乏味,每天不過是往返於教室、公寓與各個俱樂部之間,但實則不然,他的世界要比暗中觀察的彭偉所見的要豐富多彩得多。
每天下課後,當大多數同學或沉浸在社團活動的歡聲笑語中,或急匆匆趕往食堂解決溫飽問題時,陳楚卻踏上了前往各個俱樂部的征途,他的目的地多樣而充滿挑戰:機甲俱樂部里,他沉浸在金屬與機械的碰撞聲中,感受著科技的力量與魅力;外骨骼鎧甲俱樂部內,他學習著如何與高科技裝備融為一體,增強自身的力量與速度;而改裝俱樂部則是他的創意樂園,他在這裡將天馬行空的想法轉化為現實,創造出獨一無二的作品。這些俱樂部不僅是陳楚技能的磨礪場,更是他興趣愛好的延伸與拓展。
然而,陳楚的生活並不止於此。
回到公寓後,他的世界又翻開了新的一頁。
在光腦的幫助下,陳楚沉浸在設計的海洋中,無論是複雜的機械結構,還是精緻的電子電路,都在他的指尖下化為生動的圖案,他把在課堂上學習到的知識運用其中。
此外,陳楚還熱衷於虛擬格鬥室的觀摩。在這裡,他可以見證各種格鬥技巧的精彩對決,感受力量的碰撞與智慧的較量。
因為前車之鑑,陳楚自始至終都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觀摩,但這份旁觀者的視角卻讓他受益匪淺。他觀察著選手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策略,從中汲取經驗,為自己的格鬥之路打下堅實的基礎。
陳楚的這種生活方式,看似平淡無奇,實則豐富多彩。
不過,今天,陳楚的生活被打破了。
課堂上,教授提了一個問題沒有人回答。
「各位同學,人類會與行屍共存嗎?」教授問出這個問題後,教室裡面一下就變得鴉雀無聲,學生們面面相覷。
「彭偉同學,你說下自己的看法。」教授對坐在第一排的彭偉點了點頭,在教授眼裡,彭偉是一個極為優秀的學生。
「教授,我認為不能。」彭偉搖頭。
「為什麼?」
「因為,人類和行屍是完全兩個不一樣的種族。」
「不同種族就要趕盡殺絕嗎?」教授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
「這……」彭偉開始遲疑,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無論是如何回答,都很難說服大家,甚至於很難說服自己,因為,人類本身就分為很多種族,有白人黑人和黃種人,如果以種族來做出結論,會涉嫌歧視,而在崇尚多元化的哲侖帝國,歧視是很嚴重的問題。
「好了,坐下吧。各位同學,還有什麼新的看法嗎?」教授環顧教室,但是,讓他失望的是,並沒有人站起來,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陳楚的身上。
教授早就注意到了陳楚,因為,這個學生很特別,他永遠是踩點進入教授,永遠是坐在最後,從不會主動提出問題或者回答問題。
如果陳楚只是上述特徵,教授也不會注意到他,教授注意到陳楚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每次聽課都很專注,而且會做筆記,就在剛才教授提出問題是時候,教授就發現,陳楚又低頭做筆記。
「坐在最後的那位同學……你,說說你的看法。」教授看著陳楚。
「老師,這不是人類需要考慮的問題。」陳楚起身搖頭道。
「此話怎講?」教授饒有興趣的看著陳楚。
「如果行屍的目的是殺死人類,代替人類,那麼,他們就是人類不共戴天的敵人,我們人類為了自保,自然是要趕盡殺絕。但如果他們只是想要融入人類社會,就會有很多選擇了。」陳楚緩緩道。
「假設他們是為了融入人類,如何選擇?」
「很多,譬如,宇宙足夠大,可以繁衍生息的星球數不勝數,人類可以安排一些星球讓他們生活,如果確定他們並不是以殺死人類為目標,那麼,可以讓他們進入人類的社會,融入人類的生活……」
「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教授盯著陳楚。
「我們人類為了保護一些滅絕的動物,會給它們提供保護區域,而行屍,本身就是人類的一個變種,既然我們能夠為那些有滅絕奉獻的動物提供保護,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能為人類的變種提供保護?要知道,那些行屍,或許是我們的爺爺,也或許是我們的奶奶……」
「也就是說,前提是行屍不能傷害人類。」教授道。
「是的,所以,行屍是否能夠與人類和平共處,並不是人類的問題,而是行屍的問題。」
「如果行屍願意融入人類,但人類卻不願意接納行屍怎麼辦?」教授意味深長的問道。
「這是一個問題需要漫長的時間去解決,因為,宇宙足夠大,行屍和人類的數量也足夠多,無論是人類的數量還是行屍的數量,都在每時每刻的增加,要想融合,必定需要一個長期的磨合時間,而這個時間,會有衝突,會有殺戮,當然,也會有溫暖……據我所知,在五大星域,就有很多行屍放過人類的案例,甚至於,還有行屍營救人類的案例……每一個衝突,每一個溫暖,都會改變很多很多人,而這些人的思想會產生激烈的碰撞,但碰撞結束後,就是求同存異……」